三生三世 犹忆当时

    李庄之行（1）

    经过风雨，走过离乱，在上半生静美岁月里红叶题诗的林徽因，已经能够在书剑飘零的后半生里，坦然面对生活每一次的刀光剑影。

    1941年11月29日，林徽因一家离开昆明，坐车经贵州毕节进入四川，然后再过叙永、泸州，12月13日，终于抵达他们此站的目的地，四川南溪县的李庄古镇。这次行程依然走得十分艰辛，大家坐在敞篷卡车上采取“骑马蹲裆式”，两脚叉开坐在行李卷上，由于道路崎岖，就这样一路摇摇晃晃进入了李庄。临行前，梁思成突然感染上了破伤风，必须立即治疗，只好被留在了昆明，三个星期后他到达了李庄。

    由于除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和营造学社外，其他机构和团体仍留在昆明。因此，这次迁徙让梁思成、林徽因夫妇不得不告别一些友人，这让他们极为沮丧。梁思成在给费正清的信里抱怨道：“这次迁移使我们非常沮丧。它意味着我们将要和我们已有了十年以上交情的一群朋友分离。我们将要去到一个除了中央研究院的研究所以外远离任何其他机关、远离任何大城市的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大学将留在昆明，老金、端升、奚若和别的人也将如此。”

    林徽因、梁思成的住处，被安置在距李庄镇上坝村，一个叫月亮田的张家大院。这里，也是营造学社的办公地和学员的宿营地。这处院落依山傍水，并有大片的竹林环绕，看上去极为不错。只是，地处天府之国的李庄，终日多雾，天气阴冷，潮湿难耐。再加上他们租住的房屋，低矮阴暗，墙是竹篾编织两边抹了泥巴的那种，到处都是细细的缝隙。这里没有电灯和自来水，唯一可用的煤油灯也要节约着使用。

    由于这次入川没有梁思成陪同，一路上林徽因既要照顾家人，又要张罗行程，十分劳累辛劳，再加上李庄恶劣的天气，抵达李庄后不久，林徽因便病倒了。原本娇美如花的女主人，一下子变得憔悴不堪，眼窝深陷，颧骨突起，咳嗽不断。梁思成在回忆中写道：“（到达后不久）我就到重庆去为营造学社筹点款，然后徽因就病倒了，一直卧床，到现在已有三个月。”更雪上加霜的是，梁思成的脊椎软组织灰质化也越来越严重了，完全靠穿戴一种金属“马甲”来支撑上半身。

    最初去李庄，梁思成、林徽因以为只是暂时的停留，谁知在李庄他们一住就是五六年。而这五六年，也成为他们一生中最为艰苦难熬的岁月。梁思成曾经这样回忆那段苦难的日子：“在菜油灯下，做着孩子的布鞋，购买和烹调便宜的粗粮，我们过着我们父辈在他们十几岁时过的生活但又做着现代的工作。有时候对着外国杂志和看着现代化设施的彩色缤纷广告真像面对奇迹一样。”

    林徽因的病情，几乎大部分时间都要在床上度过。而她用以养病的，也只是一张摇摇晃晃的行军床。由于经济拮据，他们已经很少购买蔬菜了。林徽因最好的补品，便是偶尔从朋友处得来的一小罐奶粉。没有医院、没有医生，他们仅有的一支体温计也被梁从诫不小心打破，林徽因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测量体温。最后实在撑不下去了，梁思成只得到典当行去当卖衣物，他们的派克钢笔、手表等贵重物品，都被一一当掉了。

    忧郁

    忧郁自然不是你的朋友；

    但也不是你的敌人，你对他不能冤屈！

    他是你强硬的债主，你呢？是

    把自己灵魂给他的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