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冷,随之而来的,年味也越来越浓了。
府中到处都挂起了红灯笼,窗上也贴满了红彤彤的剪纸。
自打去了西炎国,丁若羽再也没好好过上一次年。
这天,妙言给她带来了一件白狐领的红袄子,丁若羽试了试,刚好合身,一转身便看到离泓立在院内,静静望着她。
“五爷说婚宴邀请的人不多,都是些关系好的,也不想大张旗鼓地办。”妙言还在帮她整理衣领扣子,没有注意到院中的人,继续道,“婚期也选得巧,正赶在姜国邺国签下互不侵犯的友好协议之后,丞相和侯爷能这么干脆地答应,少不了两国之间的利益牵扯……”
丁若羽点头应着,忽然向院子跑去。
天边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离泓一身素白,仰首向天,欲接那纷纷扬扬的雪。半空中的雪花却被她跑动的气流带得偏离了原本运行的轨迹。
离泓将手按在了她脑袋上道:“又长高了。”
丁若羽比了比,发现自己仍然没到他肩膀。
“为什么你这么高?怎么长的?”她泄气道。
他比绝大多数人都要高上那么一点儿,走在哪里都显得鹤立鸡群,衬得她像个根本长不大的娃娃。
“我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外头起了风,离泓拉她回到屋内。
屋中堆了火盆,很快就变得暖和起来。在这别院之中,一切都那么温馨平凡,烟火红尘还有熟悉的他,如同一个无法言说的美梦。
倘若没有经历过那些生死考验,丁若羽宁愿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永不醒来。
她仍忘不掉,那日看到的一行字:寿命缩减至三十年内……
冷风拍打着窗纸,她烤了烤手,终于感觉到有念力流经掌心。
于是盘膝而坐,开始冥想。
识海中一片混沌,忽然出现了一条通道,牵引着她前行。
漫漫长路,穿越废墟,通往寂夜,抵达一处阴森恐怖的鬼域。
万千堆叠的白骨之上,懒散地坐着一名少年。他屈着一条腿,另一条腿随意放下,身上破破烂烂的黑袍子拖了下来,半掩着那条晃来晃去的腿。
地上流淌着黏糊糊的血液,百余条狰狞恶鬼在他面前扭打撕咬着,渐渐化为飞灰。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躲避着那些混战的恶鬼,踏着腥臭的血水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可是,无论她向前走了多远,他们之间的距离都仿佛未曾改变过,她也永远看不清他的脸容。
望着丁若羽冥想时紧锁的眉头,离泓忽然意识到什么,将食指点在她眉心,一股清凉的念力传入,扰乱了她脑中那团黑暗魔气的干涉。
意识中那片地狱般的场景渐渐消失,还原成平日里空明澄静的模样。丁若羽也终于能集中精力继续加深提炼念力,让功力尽快恢复至原有水平。
离泓松开手,被改造后封入了冰灵石的心脏本应再没有多余的情感,此刻却开始隐隐作痛。
他的时间不多了,而一切,才刚刚开始。
阴暗死寂的幽冥殿内,衣衫破烂的少年破除了寒玉柱上最后的法阵束缚,幻象消失,所有的死灵都化为天兵的尸骸,铺满了整个地面。
他也已经力竭,躺在堆积如山的尸骨上,一动不动。
“浮舟,你欠我的……全都要还。”少年轻轻道,望着穹顶上忽然亮起的几点流萤,陷入沉眠之中。
外间,响起了数声鞭炮。
左邻右舍的稚童在巷子内欢笑着放起了炮仗。
别院的另两位随从商羊和木客也关张打烊,不再接待极个别那些过年也想耗在外面醉生梦死的顾客。
铸石斋的掌柜木客带回来一批上等的珠宝头面,按离泓的吩咐铺了一排让丁若羽去选。
这是专门为她成婚之日准备的,丁若羽细看一番后,搭配喜服选了套红宝石头面。
婚期定在二月初八,时日将近,她原本的羞赧畏惧与慌乱无措反倒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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