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半空打道回府,三餐重新信赖农民伯伯种的粮食。再后来,每顿吃什么成了两人的重要话题,午饭还在嘴边就开始问,晚上吃什么?
吃什么?吃来吃去无非青菜、豆腐和鱼,无非菜市场每日里卖的那些菜蔬,新奇海鲜山珍久食必厌。多年前,看张晓风写:“客居岁月,暮色里归来,看见有人当街亲热,竟也视若无睹。但每看到一对人手牵手提着一把青菜一条鱼从菜场走出来,一颗心就忍不住恻恻地痛了起来……”
一把青菜一条鱼,人世间的匹夫匹妇。
认识一对夫妻,两人年轻时关系恶劣。他当工人,她做小学教员,他喜喝酒打牌,她闲下捧本书读,薰莸不同器,吵架三天两头。因为孩子,婚姻才艰苦维系下来。
孩子大了,在外头做事,家里就剩他们。每日他买菜,她烧,有时两人坐在一起择菜,话虽少,看上去也是一派宁和晚年,吃使他们和解。几年后他生肺癌病故,她一人买菜一人烧,有时吃着眼泪就要流下来。这辈子,他虽不称心,但总是个伴,尤其孩子大后,家中就剩他们的那些年,不管刮风下雨,买菜全是他的事。楼道响,她去门口接一把,重些的他就势放在地上,轻些的袋子递过来。这一递一接,她现在才发现原有年深日久的情分在里头。她想起以前伤他的尖刻话,如今买菜回家,喘着气爬上楼,开门,谁会接她一把呢?
杜拉斯说:“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是疲惫生活里的英雄梦想!”杜拉斯终究只有一个,对多数人而言,爱恰恰就是肌肤之亲,就是一蔬一饭吧。
很早前,看过一则故事:十年动乱中有一对男女,下放在某穷僻山村,有天得到一块月饼。男人不在家,女人留下一半给他,自己吃那另一半。饥馑岁月,弥足珍贵的致命的甜,她一点点咬,可那一半月饼连饥饿的一角都填塞不了,反倒把肚子里饿狠了的兽诱出。
饼吃光了!她昏头昏脑竟把本要留给他的饼一气吃完了!吃前半块饼时她还是自己,吃后半块的她却不是自己了,是另外一个叫她害怕的陌生女人。
他们分开了。那么多艰辛他们都在一起,一块小小的饼却把他们隔断了。
相比一块隔断的饼,一把分食的糠却可让人牵手一辈子——糟糠,这是古时对贫穷的、共患难的妻子的称呼。糠虽难咽,却可果腹,贫贱时的不离不弃是可救命的!在这不够雅的称谓里,有敬,亦有举案齐眉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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