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语洛神 四章
甄宓眨了眨眼,如瀑黑髮散着、捲着,似乎诉说了昨晚是怎样的夜。
凤眼仍觉得有些沉重,往左右一瞄,果然没有发现子桓的身影,怕又是去忙着政事了吧?
现在究竟是什幺时辰了?
看着桌上早已烧尽的烛泪,以及透过窗子照进室内的日光,糟了,她一定睡得很晚,哦,这该怪谁?
「少夫人?该起来梳洗了。」房外的如意似乎等候已久,感觉室内的人儿似乎有了动静,她试探性的一问,朝里头探了探。
甄宓稍稍掀起被子,在看见自己身上的红痕之后,倏地红透了芳颊,天啊,这要她怎幺见人?想到要这样面对如意,她不如死了算!
她故作镇静的停下动作,而后悠悠转身,继续装睡,心里不断期盼如意赶快离开,好让她有机会去拾她在床边,那堆……看起来活像破布的「衣裳」。
「少夫人?」她再试探的喊了一声,而后古怪的「咦」了一声,「我刚刚明明有看见她在动啊……」她不死心的仍站在外头等待。
甄宓闭着眼睛,庆幸曹家的下人都是如此乖巧,换作是袁家,只怕那些ㄚ鬟早就闯进来了。
眨眨眼,仍觉得有些酸涩的她,秀气的打了一个呵欠,不知不觉中,又抱着锦被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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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幺了?看起来脸色不大好。」一向都是他先提出话题的,可这次明显得,他跟往常似乎有些不同。
「没事。」子建牵起一抹虚弱的笑容,藉故推託,「大概是昨天晚上在婚宴上头喝太多了吧?」
瞧他脸色还是很苍白,甄宓有些不放心,「要不要回去躺躺?」她指了指他自己的厢房。
子建转过身子,落寞的闭了闭眼,没用的,他知道自己此般心情是为何,即使让他回去再大睡个三天三夜,也是无济于事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幺时候开始出现这种心理的,早在初见到她时,他提醒自己,她会是兄长的人,因她是兄长带回来的,他只是因为听见了笛声之凄恻,因而好奇的赶来这里,与她无意间成就一段浅浅的缘分。
她如今已经是你的兄嫂了!曹子建,你究竟在想什幺?究竟在期待什幺?
「我……兄长他、他对妳,如何?」子建假装头痛的揉了揉额头,对在一旁朝他殷殷盼望的她丢出一个试探性的问题。
想起昨儿个子桓在洞房里对她做的一切,她又不自觉的红了双颊,「还……还好。」幸好身上的红痕都已经消褪了,不然他还真不敢走出房门。
「是吗?」他唇角边的那抹笑好浅好浅,看见她这般羞涩模样,他想兄长待她很好的,一定很好的,不然,他无法从她脸上看见此等笑容。
「你想知道什幺?」甄宓挑起一眉,半开玩笑的质问,却在那张苍白俊雅的容颜上看见了些许几难觉察的些许……神伤?她没见过他这样笑过,那样的笑容她明白,刚从袁家到许昌这里时,她一个人照着铜镜,有时后露出来的自嘲笑容,跟他此时的模样,很像。
「没什幺,我只想知道他对妳如何。」
「你该早知道答案的。」她的感觉也不迟钝,她知道眼前的他跟平常不太一样,「子建,你到底是怎幺了?」
「我想我大概真的是太累了吧?对不起,宓,我问了些奇怪的问题。」子建摆了摆手,「对不起,还让妳亲自过来我这儿,我还是去休息一下吧。」他站起身子面对那双略感疑惑的美眸。
甄宓看着他一会儿,「好吧,你去休息。」她耸肩,扬着裙襬回头。
「对了,宓。」背后温浅的男性嗓音再度传出,轻移的莲足因为此声叫唤而脚步稍歇,「还有事?」她偏过头来望他。
「以后,我们别再单独见面了吧。」他暗自下定决心,天晓得对她说出这些需要多大勇气。「这样子对妳不好。」
「你不是我的小叔吗?有何分别?」甄宓再度试探,说出那有些陌生的称呼。
「总之,怕人说了闲话。」他是站在她的立场替她想的,她不会不知道的。
甄宓倒显得坦然许多。「曹子建一向任才使气,恣意而为,也会怕人闲言闲语,我们又没什幺。」
子建呼出一口气,笑而不答。
就当他是怕了吧,就当他们两人的缘分从不存在,就当他……不曾动过念头,爱上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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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丞相家中纳了媳妇,又是他所宠爱的儿子子桓的正室,再加上曹操在朝中的权力如日中天,就连皇帝在听闻此消息之后都不得不特准他们在皇宫中重摆婚宴,宴请文武百官,替子桓与甄宓再补办一次热热闹闹的盛大婚宴。
他看见她了,在天子的面前举行婚宴,而且还是天子朝堂,是做臣子的无上光荣,对她、兄长、爹亲,以至于整个曹家,都是。
他看着她头戴珠冠,将所有细柔髮丝高高绾起,只簪着一支如意玉簪,那还是皇上御赐的簪,而身上穿的雅致粉纱搭上一件白净锦衣,两双细緻玉臂在这热天隐藏在纱中若隐若现,披件金缕披肩衬出高雅气质,当她向皇上行礼之后抬起头时,顿时艳惊四座,就连皇上也不免失态的望了良久,直称她是国色天香,连那些号称美人们的嫔妃也难以比美。
她只不失礼节与优雅的浅笑回礼,而在底下看着她与兄长的他更是发现兄长似乎有意无意的挡在觊觎她美貌的百官的视线上,一双眼睛更是紧盯着任何意图不轨的人,完完全全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之下,而笑着接受文武百官的祝贺的同时,更是紧紧搂住她的纤腰,全然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半步,而后才在司礼的引导之下坐上次于皇帝龙座的台阶上,而后才开始献上一道道珍馐美食。
子建不晓得心中的低落与神伤从何而来,难道说真是这些日子来那一幕幕真实而让他想忘也忘不了的梦境,影响了他的心情?虽然他偶尔经过西边厢房时,还是会有意无意的探头看看她,或是就安静的在他的厢房一品她玉笛所吹奏出来的美妙乐音,可她俩没见过面,更没说过任何一句话,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心中的苦涩究竟是如何。
望着阶上他与兄长的私语,间或传出几声娇脆笑声,他知道兄长待她很好,待这个兄嫂很好,这样就可以了,他为自己斟了一杯水酒,而后一仰而尽,热辣的酒液滑入喉中,让胸腹为之ㄧ暖。
见子建一连喝了几杯,坐在他身旁的程昱忙出声提点,「曹植世子,此酒甚烈,小心伤身。」
「我知道了,没事的。」子建向程昱笑了笑,不经意再度向甄宓的方向望去,赫然发现她也正巧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他明显的从这样遥远又相近的距离,殿阶到底下群臣,不到十五步的距离,看见那灵透美眸底下,从一片宁静到惊讶、错愕,不敢置信,转至一份担忧神色,与他一样。
这个发现也让他惊讶,从那双眼睛当中,他似乎看见知悉与了解,难道说,那一切,都不是梦境……
他就是在她梦里常常出现,弹琴给她听、常常围绕在她身边说个没完,那个名叫子建的少年吗?
没道理不是,因为他的面容跟梦境里头的竟是如此相像,而从那双同样惊讶错愕,转至幽幽的眼神之下,她顿时有些了悟,原来,她们两个,早在梦里相知相遇多次……
她差点失态的呀喊出声,玉手连忙抬起来遮掩芳唇,她当然知晓底下有多少人正在注视着她,更知道身旁的夫君更不时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怎幺了吗?」果然,曹丕虽然忙着跟底下群臣敬酒,可还是无时无刻分神注意着她。
「妾身突然觉得头有些晕,夫君,替我揉揉可好?」甄宓连忙收回视线,故作微恙的一手压在鬓髮间,悠悠靠在子桓的肩。
爱妻不适,子桓他哪可能置之不理,他大方的出借肩膀,一手空出来按揉,「这样子呢?好一点了吗?」他担忧的问,但仍然没忘朝先前宓所望去的那个方向探了探,赫然发现,那是子建的位置。
底下的他看着子桓,也照着甄宓的剧本,打蛇随棍上,扬起手上酒杯向子桓浅笑,敬了敬。
子桓浅笑回敬,继续将注意力拉回甄宓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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