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
两个月后。
杭州城出了一件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的大事,向来无人敢动、雄霸一方的南宫山庄今天一大早就被一群兇神恶煞的江湖人士团团围住大门,家丁护院全都出来抵挡,双方剑拔弩张随时有一触即发的可能。不过南宫家的主子们倒是一个都没现身。
“那说明事态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茶楼八卦甲说。
“听说南宫老爷子上苏州视察酒庄去了,山庄里只有大公子能出面。”这是八卦乙提供的补充消息。
“南宫家只有大公子是江湖人,原本也是沖着他来的。”八卦丙的见解。
“总不能叫女人们和才八岁的二公子当家吧。”八卦丁也不落人后。
叽叽喳喳叽里呱啦,全城的人都在等着看好戏,不是他们受过南宫山庄的欺负有什幺冤仇,而是每当有那种富得没天理的人家遭遇什幺困境的时候,总免不了会让寻常人兴奋一番。
老天终于公平一回了,原来再有权有势的人也有倒楣的时候,南宫山庄这次会安然度过吗?他们拭目以待。
“大少爷,外面那群人叫嚣说至多再等一炷香,否则就要硬闯了。”依旧身形福态的胖丁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跨进了毓竹园。
而站在园中的这位大少爷却只是皱着眉头面色不悦地问道:“福嫂呢?”
“福嫂?”胖丁被主子这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问得愣了一下,“她大早就出去了呀。”
“派人去找,把她快点给我带回来。”已经接近午饭时间,不过吩咐她去接一个滇黔来的厨子也这幺慢,“少夫人已经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原来大少爷在为这个烦心啊。胖丁松了一口气,看来门外那些人根本不足为惧,害他白白担心了一个早上。
不过转念一想又紧张起来,万一少夫人有了什幺差错,那才是他们山庄上下最大的灾难呢,少爷一个迁怒起来所有人搞不好都得遭殃。
思及此他才恍悟此时此刻找福嫂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小的这就出去找。”说完又急急忙忙跑出去了。
南宫玨本想再进卧房去看看,但一想到庄外那群人若真闯进来反而会打扰到念儿休息,还是决定先出去把这件事打发掉。
所以当他终于极不情愿地现身在山庄大门口的时候,脸色有多难看便可想而知了。
“南宫玨你这个缩头乌龟终于肯出来啦。”有人仗着人多势众大着胆子喊了一句。
“领头的是哪一个?”他沉声问。
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道:“在下逍遥派左护法杨立德,正是此次大家推选出来的主事人。”
“那我就跟你一个人说,”南宫玨没有回礼,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负手而立,“难道这就是江湖白道的作风?一大早聚众围攻别人府邸扰人家眷?”
“南宫公子此言差矣,我等既敢前来必然事出有因,绝不会无故寻衅。”
“杨大侠不用跟他废话,南宫玨根本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大家一起上不必跟他客气。”又有长头不长脑的人沉不住气了,紧接着耐着性子等了一个上午的这群人终于也跟着爆发,七嘴八舌地喊打喊杀起来。
场面突然有些混乱,南宫山庄的护院却都比刚才镇定许多。大少爷已经出来了,那事情就绝对可以顺利解决,没有主子的吩咐谁也不会贸然先动。
就在这吵吵嚷嚷之间,一根男子的发簪咻的一声射向最早发话的那个人,自上而下穿双唇而过,正好把他那张前一刻还在呱噪的大嘴巴封了起来,而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人,本来高高束起的头髮也在瞬间散下,淩乱地披落于肩。
现场顿时静若寒蝉,一些武功高些的尚能判断出是一阵掌风扫过,还有一些甚至连发生了什幺事都完全不明白,片刻后才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嚎。
“我说过只与领头的讲话。”南宫玨的声音更阴沉了,而这一次终于不再有哪个笨蛋再仗着人多出言挑衅。
南宫玨的身手竟然已经出神入化至此?玉绝公子名不虚传!
“南宫公子,我们只是想要您给个交待,无故伤了这幺多武林同道难道就是司空大侠爱徒的作风?”
“把我师父搬出来压我?”南宫玨冷笑一声,“既然伤人的是乾坤掌,你们怎不怀疑是我师父所为?”
这些人来找他的原因他自然是知道的,最近一段时间各大门派弟子接连被不明人士所伤,其中甚至包括一些江湖上叫得响名号的一流高手,伤人者黑衣蒙面始终让人无法窥视真容,但却有一个最明显的证据叫人不会错认,那就是一出手便是南宫玨的独门招牌——乾坤掌。
“司空大侠一生行侠仗义,断不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我没空再跟你们废话,”南宫玨耐心已然告罄,淡淡瞄了一眼杨立德背后的那群人,“我出来只说两件事:第一,一切非我所为,第二……”他顿下语句,慢条斯理地走到门前用来拴马的石柱边,状似随意地把手掌贴在上面,只一个微微下压的动作,半人高的石柱顷刻间崩塌成粉,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再有人上门闹事,杀无赦。”
话刚说完身影便消失在众人面前,沉重的朱红大门也再一次紧紧关闭。
剩下一众人高马大的江湖人在原地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算哪门子的交待?不仅不承认还威胁他们?就算他武功再高难道还敢蔑视整个武林不成?
“杨护法,您说句话啊,难道就这幺算了?”逍遥派是当今武林的第一大派,所以大家才为他们马首是瞻。
“方才南宫公子的身手诸位也是有目共睹,我等在场的又有谁是他的对手?”杨立德年长对方二十几岁,这种事情承认起来真是很丢脸,“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还是先回去稟报蔽派掌门再做定夺吧。”
“我们这幺多人联手也打不过吗?”看到南宫玨那个恶煞走了,又有人开始马后炮地咋呼。
“以多欺少岂非落人口实,你我可都是来自名门正派。”这话说出来足够冠冕堂皇,事实上是怎幺一回事嘛大家都心知肚明。
众人心下稍微一盘算也纷纷打起了退堂鼓,他们是大侠,可不是来送死的莽汉。于是在山庄护院们的目送下,他们终于灰溜溜地悉数离开了,这一仗真败得灰头土脸啊。
旋风一样地刮回毓竹园,南宫玨忧心忡忡地直往房间方向奔去,却在半途就被空气中飘来的呛辣味道熏得鼻子直痒。
一进屋,果不其然看到那个他离开时还在床上闭目养神的人,已经笑颜逐开地捧着一碗饭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了。
“终于肯吃饭了。”他心中大石落地,也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抹笑容。
“我又不是故意不吃的。”萧念琴嘴里塞着东西口齿不清地说。
“我知道,”走过去在她身边落座,南宫玨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辛苦你了。”
“没什幺。”萧念琴转头朝他会心一笑。
“知道把人从后门领进家,胖丁那小子还算机灵。”南宫玨微笑颔首,可定睛一看桌上一片红的菜色,他的眉头又忍不住堆高,“吃得如此辛辣对身体真的没有伤害吗?”他光是用看的就觉得胃痛了。
“大鬼国的妇人不论怀孕哺乳都从不忌口,怎幺可能伤身。”说完又夹起一块裹满辣油的鸡肉送入嘴中。
“岳母大人当初也是这般?”他觉得难以置信。
“我娘吃得可比我辣多了。”听说当初爹爹也是被惊吓得不轻。
长舒了一口气,南宫玨努力忍住鼻中的不适感,“以后请李太医频繁一点来帮你诊脉好了。”有从皇宫退下来的前太医盯着,他才能放心一些。
“你太紧张了。”萧念琴只觉得他好笑。
“关係到我至亲的大小两条人命,怎能大意?”早知十月怀胎如此麻烦辛苦,他倒宁可不要子嗣,反正自己还有个弟弟。
“那些人还会再来吧?”萧念琴终于吃饱了,心满意足地地放下了碗筷。“可惜我最近反应太大,还不能陪你去取寒冰剑。”
不在意地点点头,南宫玨示意下人进来收拾,扶着她往内室走去,“这群货色还不配动用到寒冰剑,你只管安心顾好身子,等一下喝完安胎药再睡。”
“为什幺不告诉他们是何人所为?”这样不是可以省掉这许多麻烦吗?
“一来我说了他们未必会信,二来是为了师父。”
“此话怎讲?”他们一同在大床上坐下,南宫玨更是亲自帮她脱鞋盖被,照顾得无微不至。
“若那些人确定了真有其人,自然是不会不自量力的冒险一搏,最大的可能就是直接要求我师父亲自出面清理门户。”白道人也一样是怕死的。
“你师父不是云游去了吗?他们有那个本事找得到人?”
“整个武林一起找的话,消息一定很快就会传到我师父耳中,恐怕他也不得不主动现身。”
“你们师徒感情真好。”他居然可以为了恩师的逍遥日子不被打扰而把责任一肩扛下。
“他虽严厉却是视我为亲生子般关心。”十多年的师徒情分,这点孝心他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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