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53)
过了不久,非刘姓宗室的公孙述,也在巴蜀自立为天子。
这时刘秀行军至中山,于是,诸将再次劝进说:“大王与伯升(刘縯)首先举义兵,更始帝不过是靠着大王兄弟的力量才能当上皇帝!结果更始帝把天下搞得十分混乱。大王初征昆阳,使王莽溃败;后拔邯郸,使北州安定,三分天下已有其二,跨州据土,举甲百万。言武力则莫之敢抗,论文德则无所与辞。愿大王以社稷为计,即皇帝位。”刘秀仍旧不动声色。
行军至南平棘,诸将又一次提出,要刘秀当皇帝。刘秀说:“寇盗未平,四面受敌。为什么要急着正号位呢?诸将且出。”大将耿纯劝刘秀说:“天下士大夫离开亲戚,丢弃故土,跟随大王转战于矢石之间,就是为了攀龙鳞、附凤翼,成其所志。如今功业将定,而大王留时逆众,不正号位,耿纯恐怕士大夫觉得跟着大王没有希望,有去归之意。大众一散,难可复合。时不可留,众不可逆。”耿纯说得非常恳切,也说到刘秀担心的问题。刘秀说:“让我再想一想。”
行到鄗县(今河北省北乡县北),刘秀过去在长安时的同舍儒生强华从关中献来《赤伏符》,内容说:“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所谓“符”,本来是古代用以传达朝廷命令和征调兵将的一种凭证,用金、玉、铜、竹、木等类材料制成,双方各执一半,其上或有文字及图案,用是否合得起来的办法以验其真伪。前面说过,王莽代汉时,有人献给他刻有古文字的石头或其他东西,称做符命,则是借“符”字的原意而加了天帝的意旨,即上天之“命”。汉儒比先秦儒家多了一层迷信的成份,这和汉初刘邦得天下时的农民起义队伍性质有关,农民文化低,多迷信。刘邦的母亲梦与龙交而生刘邦,以及刘邦所在地有云气,刘邦斩白蛇、老妪称刘邦为赤帝子后不见,等类传言,对刘邦的赢得农民支持有很大作用,西汉开国皇帝刘邦的这类迷信因素,给一代西汉儒学烙上了某种神秘色彩,使得奠定西汉儒学理论的大师董仲舒,也不能不在其理论体系中吸收阴阳五行学说以适应官方需要,而董仲舒的带有迷信色彩的儒学又为西汉末年的符命的盛行,提供了理论基础。这是一种时代气氛。刘秀自然要利用这一点,于是趁这个机会接受群臣建议,即皇帝位,建元为光武,是为汉光武帝(25——57)。即位时祭神的祝文还专门提到了有“刘秀发兵捕不道”字样的符命。这样,刘秀就比其他自称天子的刘姓宗室多了一层上天之命,对儒生和农民群众的号召力自然都大得多了。
刘秀当上皇帝是靠符命决疑的,后来做稳了皇帝时,遇有大事,仍旧靠符谶来决疑。谶是迷信的儒生、方士或巫师等人制作的一种似通非通的预言,由于语言的模糊性,有时好像也能应验一部分。像前面所述的《赤伏符》的语句,就有些似通非通。有一位名叫桓谭的大儒,在王莽时期就不信符命,宁可没有官做,在家坐冷板凳,也不参与那些无聊的符谶活动。刘秀坐稳了帝位以后,桓谭任为议郎给事中,看到汉光武帝相信符谶,上书谏劝说:“凡人情轻忽于所见之事而贵于异闻奇事,观先王的记述,都以仁义正道为本,没有什么奇怪虚诞之事。天道性命,圣人难言。何况后世浅儒乎?如今一些巧慧小才卜巫之人,伪造一些符谶,以欺惑贪邪,引入主误入歧途,应该对这些人抑而远之。陛下千万不可上当!”汉光武帝刘秀看了,心中不悦。后来,有一次朝廷议事时,有桓谭参加,汉光武帝对桓谭就:“我打算以符谶来决断此事,你看何如?”桓谭默然良久,说:“臣不读谶。”汉光武帝问他何以不读谶,桓谭于是极言符谶不合儒家经典。汉光武帝大怒说:“桓谭非圣无法,当斩。”桓谭吓坏了,叩头叩了好半天,一直到头部出血,汉光武帝才没有斩他。下诏降桓谭职为六安郡丞,桓谭此后郁郁而死。
桓谭是《新论》一书的作者,《新论》虽已亡侠,但清代有辑本,是_部较早的唯物主义理论文献。桓谭在抵制西汉末年和东汉初年的普遍迷信的社会风气上,和恢复先秦儒学的本来面目上,都不失为一代大儒。可惜他没有看懂:汉光武帝是靠着符命的帮助才下决心称帝的,符命已经成了汉光武帝的号召力的_令组成部分,在这个背景下,反对符谶就等于是挖了汉光武帝的祖坟,如何行得通呢?这样看来,桓谭在汉光武面前反对符谶,能够保住性命,也就算运气不错了。
(取材自《后汉书·光武帝纪》、《后汉书·刘玄刘盆子传》、《后汉书·桓谭冯衍列传》)
107.权谋与宽厚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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