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济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坐不住了,望着关羽的脚前扑地跪了下去,连连扣头道:“君侯饶命,小人该死!”
关羽见他露出了本相,债怒道:“何方奸贼,竟敢冒名陷害关某。速速讲来!”
蒋济就将整个一条计策从头至尾讲了一遍,把自己到了华庄如何用计,怎样把小僮押去樊城当作人质,又怎样瞒过马良等事一件件地说了出来。说完,人已软了下去,趴在地上还在叩头,“君侯饶命,饶命……”
一旁的周仓已将蒋济的包袱打开,从里面搜出一柄七寸长的匕首,还有一包药,几本医药书,一并送到了虎案之上。“主人请看!”
华佗打开小包,一看已明白是烈性毒药,赃证与蒋济招供的一模一样。大声叱道:“汝实胆大包身,竟敢谋害君侯,坏吾医德。幸君侯洪福齐天,吾及时赶至,未成祸端。否则遭尔毒手也!”
真相大白,是非分明。急煞了一旁的马季常。他扪心自问:倘然君侯遭难,此谁之过?是我请来了这个好细,这个未遂的凶手。好险哪,要不是华佗亲自赶到,此时会弄成什么样啊!马良深感内疚和悔恨,当即从旁闪出,拜侧在关羽面前,“君侯,下官不辨真,险些酿成大祸,罪该万死!”
关羽想,这怎么可以怪罪到你的身上呢?你想出这样的主意,完全是出于对我的一片至诚之心,纵然我遭到奸贼的毒手,也与你无涉。因为这里的人谁也没见过华佗,凭谁去也得受他的骗。因此把手一摆说道:“季常,非尔之过,站过一旁。”
“谢君侯!”马良低头而退。
周仓恨得直咬牙,暴跳如雷,对关羽道:“主人,速将此贼斩首。”
华佗见大家都是义愤填膺,竟把关羽治伤的大事丢在了一旁,暗想,君侯中箭数日,其毒必已入骨,只怕他这一发怒,伤势又要加重。便与关公道:“君侯,似这般小人,不必动雷霆之怒。如此箭伤,不宜延俄。”
关羽道:“先生所言极是。将奸徒押至帐外,待某医好箭疮再行发落。”
军士把蒋济押出大帐,又收拾了一番,关羽问“华先生,何处治伤?”
华佗几乎没加思索,答道:“大帐甚好。”
这句话正合心意。关羽命文武再向两旁退后一点,以免影响华佗看病。周仓将他的手臂轻轻地、慢慢地托平,关平小心翼翼地将袍袖从下往上褪去。幸得都是宽袖,还无碍伤口,直捋至肩上,坦露出整个左臂来。
未见伤口,先嗅腐臭。华佗轻松而又当心地揭开包扎在伤口上的带着血、粘着肉的布,仔细一看,血已紫,肉皆黑,血水顺着伤口边缘仍在淌出来。便道:“君侯此箭已中五天。”
关羽听他说得这般准确,忙接口道:“是啊,今日正是五日了。”
华佗仔细观察着伤口,忽然发现了什么,说道:“君侯,此疮口不止中箭一次。”
关羽惊奇道:“着啊。昔日离曹营走五关时,被二关守将孟坦箭中此臂,上月又遭庞德一箭,亦中此臂,五日前袭取樊城,被曹仁施放冷箭,中毒至今。三箭皆在一处。竟被先生看出,佩服!”关羽不但嘴上佩服,心里也相当满意,觉得华佗的确称得上神医,不用病家开口,凭着一双犀利的眼睛,也能看出个前因后果来。自古以来,有本领的中医,要么不开口,一说话总能说出个不离十,病人即使不服药,心里先己得到了安慰。关羽暗想,名医治百病,终究有没医过的病,不知他可曾医过毒箭疮。便问:“先生可曾医过毒箭之疮否?”
华佗轻描淡写地说道:“刀箭之疮,不足为奇。昔日江东周泰受姑苏严白虎一支毒翎,危及性命,用吾之药,二日之后,恢复如旧。后周泰合淝救主,身披刀箭之伤十多处,某为其治之,至今仍安康健在。”
关羽愈加钦佩华佗的精深的医道。自忖:周泰中了毒箭只须二日就可平复,那我的伤拖了这么些天,看来又要延长些日子,想必五天可以复原了吧。便问:“先生治某之疮,五日之期可能治愈?”
“君侯所中之箭,七日之内毒液攻心,便无药救。幸某早来,用药之后须静养百日。然毒已入骨,恐百日之后尚不能断根。”
一个是两天就断根,一个却要百日,而且还不能彻底除根。别的都可以说,就是这一百天时间太长,这一百天就好像要度过一百年似的,实在使他难敖。关公便与华佗商议道:“兴汉灭贼,斩草除根,某心之切犹似火焚油沸,不可耐也。况百日之期尚不能根除,大汉何日可兴。祈望先生另想高明之法,某不胜感激!”
“某自有速治妙法。——诚恐君侯惧耳。”
关羽想,郎中掌握了病人怕痛怕死的特征,我偏不怕。便慨然笑道:“吾视死如归,有何惧哉?”
华佗想,像关羽这祥的英雄,虽则不怕死,但事先要讲明,因为他要即刻根治,痛楚异常,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让他有个思想准备。说道:“吾用尖刀割开皮肉,去腐肉污血,直至于骨,刮去骨上箭毒,用药敷之,以线缝其口,方可根除。——但恐君侯惧耳。”
听了这般说法,倒真的有几分胆寒心惊,胆小的人听了心也在痛。可关羽坦然道:“如此,容易。”令军士大帐设酒席相待。一边请马良到虎案前坐定,对面弈棋。手下见他们这样坐,知道已摆下了架势,不用吩咐,已放下棋秤,各人面前一只小孟,一孟白子,一孟黑棋。这对马良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然而今天却心情不同,他见关羽的神气大不如以前,显然是强打精神在应付华佗,为的是不在外人面前失掉礼仪。虽则对面而坐,其实心里忐忑不安。关羽饮酒数杯,一面与马良弈棋,一面伸臂令华佗治伤。
华佗呼小僮进帐,令搬一茶几放于一侧,打开青囊,置于几上,从里面取出刀钳之器排列在侧,命军士往军医处取来一包雪白的棉花,然后将所用之器均经沸水煮透,安放几上,取尖刀在手,令小僮捧一大盆置于臂下接血。华佗这才招呼道:“君侯勿惊,某便下手。”
关羽神情自若,坦然说道:“任汝医治。吾岂比世间俗子惧痛者耶!”边说,边又与马良对弈。
大帐上一边在弈棋,一边在动手术。往常大家的目光都会落到棋盘上,暗暗为双方出谋划策。今天可不同。所有的人喉咙口好像含着一顺心,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跳出来,空气紧张得令人窒息。马良走一步棋,要看一看关羽的脸,看他脸上是否有难忍的痛楚,而且不时传来的刀钳咔嚓声和烂肉血水掉进盆里的滴嗒声,惊扰得他心神不定,尤其看到从关羽手臂上剜下的小块小块发了黑的烂肉,急得马良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来,好像割在他的心上一样。马良如坐针毡,常常举棋不定,一反昔日从容态度。可抬头看到关羽若无其事的镇定神绪,那种置生死于度外的英雄气概,马良又觉得自己很渐愧,很渺小。
两旁文武见到这般手术,一个都不敢正视一眼,都掩面失色。周仓看着华佗手上的刀钳不停地割刺挖掘,原先一个腐烂的疮口变成了一个大洞,血顺着手嘴不断地往下滴,紧张得他嘴里的唾涎也不停地嘀嘀嗒嗒往下流。关平更为父亲痛心,这样一把年纪遭受这么大的痛苦,竟然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心一软,眼眶顿时淌下了两串热泪,滴滴嗒嗒地掉在地上。
烂肉剜光,见骨上已经发青。华佗用刀刮骨,窸窣有声。这窸窸窣窣的声音如雷霆万钧,战鼓齐鸣。文武将士无不为之颤栗,无不为之流泪。全营上下都知道华佗为君侯刮骨疗毒,虽然谁也看不到这种怕人的场景,但是每个人都受到与帐上文武同样的震撼,悲痛的心情发出了共鸣之音,受任在外的将士谁不为之担心?
华佗的医术可称三好:本领好、手术好、用药好。时间并不长,手术已经完毕,华佗用棉花把伤处揩拭干净。在腰间的红漆葫芦中倒出几颗药丸来,放入案儿上的瓦钵之中,用粘沫杆子将其捣碎,再研成细粉,敷在伤处,这是解毒长新肉的药丸。随后又从包囊中另取药粉致上,这是防腐止痛之剂,以线缝合,再用洁好的棉花按上,最后用白布层层扎紧。关平这才把关羽的衣袖徐徐放下。华佗将几上的器械一一擦拭干净,所有的东西都放入青囊中,命军士将盆中脏物连同大盆一起埋在后营地下,从此在埋大盆的一丈之地范围内,草木皆死,不问可知,这箭毒到何等地步。华佗收拾了一切,吩咐关平将关羽的手臂搁在虎案上,打好包囊,站在关羽身旁一声不响地看到局终。俗话说:观棋不言真君子。
马良自始至终没见关羽皱一下眉,至此方才放下心来,聚精会神地向对手进攻。其实身上之肉皆连心,哪有不痛之理。初时关羽忍受着剧痛,尽量把注意力放在弈棋上,后来也痛得麻木了,又见马良连连下出错棋来,就把弈棋当作了北伐用兵,拔襄阳,攻樊城,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节节胜利。接下来就要渡黄河,取许昌,灭奸贼,救万岁,一统汉室江山。不料马良一聚神便走出几步好棋,将适才的错着全都扳了回来,局势趋于逼和。关羽感到了局势的变化,手握一颗棋子静心思考,不小心这颗小棋落到了盘中,急起手去抢,宽袖把盘中之棋尽行拖乱。
马良觉得此时言和正是时候,便笑道:“君侯,我等又下了个和局。”
关羽想出了神,只把对手当作是曹操,说是言和,蓦地竖起卧蚕眉,瞪起丹凤眼,手撩长须,怒叱道:“与奸贼岂有和好之理!”
冷不防被关羽这一训斥,马良不知所措,“君侯,这……”一时说不出话来。
关羽猛然醒过神来,见马良一副窘态,当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正要向他表示歉意,却见撩着长须的竟是左手,关羽不知手术是什么时候好的,只见华佗站在自己的身边微微发笑。遂转动左臂,果然是挥洒自如,绝无痛感。对众人道:“此臂伸舒如故,并无痛突。先生真神医也!”一局棋未下完,箭毒已经治好,更主要的是自己一点也没觉察到,真是少有的良医。因此,关羽这声称赞决没有过誉之意,实在是从亲身经历中体验到的。
华佗亦然伸出拇指赞道:“某为医一生,未曾见此。君侯真天神也!”
后人有诗曰:
治病须分内外科,世间妙术苦无多。
神威罕及惟关将,圣手能医说华佗。
“刮骨疗毒”,就此传为佳话,一直流传到今。谁知华佗为云长治好了毒箭之疮,相反害了自己的性命。原来曹操常患头痛之症,闻得华佗能医各种疑难无名杂症,就把他请了去。常言道。医有割股之心。其实并不是一概而论的,真正的名医还讲究一个忠义之心。对忠臣孝子,以良药治之,解脱灾厄;对奸臣贼子,则以毒药朦之,与民除害。华佗一向痛恨曹操,此番为他医治头痛之疾,便说要破脑方能根治。曹操知其与关羽神交,疑他来暗算,因此将华佗打入囚牢,用一杯鸩酒毒之。华佗临终与一个忠厚狱卒道:家藏一本青囊书,因无子嗣可传,特相告之。若能熟读,可医百病。这老狱卒按照华佗的遗言找到了金城,也取到了这本世上绝无仅有的青囊书,如获至宝,带回家中珍藏。其妻见他每日用功读书,细询其因,方知就里,暗将此书投入火中焚烧。老狱卒闻讯,急回抢救,只剩两页还能看清,却是医怡牛马疾症的药方,活人之方尽行烧毁。他懊悔不及,忿恨地责问其妻:何故烧毁青囊书?其妻道:“华佗那样大的本事,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你还学那个干什么,莫非要步他的后尘?若是被曹操这老城知道了,诛连九族。”老狱卒长叹了一声,也无可奈何,眼睁睁地望着这样的无价之宝在火光中化为灰烬。此是后话。
却说周仓亲眼目睹了华佗的妙手在片刻之间将关羽的箭伤治好了,深为敬佩,不由想起自己在十余年前初遇赵云时,被他在大腿上连中三枪,当时以为好了,年轻时也不觉得怎么样。可是近几年每逢阴雨时节便觉得阵阵发痛,尤其是这两年阵痛加剧,甚至难以忍耐。此刻有华佗在此,便想一客不烦二主,将实情告之,请华佗顺便用些药。说着解开绑腿,撩起裤脚管,让华佗看。华佗俯下身看了一眼,见他腹上的伤疤很深,便说道:“受伤已久,无法断根,只可略解痛楚。”就用一根金针扎入他的腿上,片刻后拔出,开了一个处方,关照他连服三帖能去酸痛。周仓顿觉腿脚比平时灵便多了。华佗为周仓治了腿病以后,吩咐军医每隔十天为关公换一次药,直至平伏为止。
关羽并不觉得臂上有痛感,将左臂伸而又缩,如此三次,竟与往日一样轻松,大呼道:“周仓,青龙刀侍候!”
周仓听到关羽要取青龙刀,心里着急。箭伤刚治好,还须静养,怎么可以立即就用大刀呢?便将目光落到了华佗脸上,料想他一定会劝阻。却见华佗神情坦然,毫无阻拦的意思,便知无妨,把青龙刀捧至关公面前双手呈上,“主人,青龙刀在此!”
关羽就用这只左手往刀柄上握住,慢慢地提起,先试一试中箭的这条手臂能否承受得住这点重量,然后就在大帐上舞了一路春秋刀法。尽管这条手臂已有五六天不能动弹了,可一经华佗治疗已经恢复如故,一路刀法竟然舞得那样精彩绝伦,左臂挥洒自如,连关羽自己也不能够相信。只见两旁文武拍掌称绝,个个脸上露出了喜悦的光彩。深信华佗的本领是盖世无双的,大声笑道:“果然是妙手回春。某与先生愿结为神交。”
何谓神交?就是精神上的朋友。因为一个是戎马疆场的战将,一个是漂泊江湖的郎中,各走一方,是很难遇到一起的。所以每逢一早起身或者入寝之前大家都要互相遥想一番,不断地巩固两人之间的友情,不让暂短的相识在记忆中消失,这就是神交。
华佗很少与官场的人结交,尤其是与关羽这样的名人。听得这般说,自然是非常乐意的,只觉得满面生辉:“多蒙君侯错爱,某三生有幸。”
关羽命手下将残局收拾,摆酒款待。两人重又见过礼,与众文武一起入席。酒至半酣,关羽又提及蒋济此贼,忿然不平。华佗劝道:“区区小人,何能成事,不如将其放回樊城,令彼重新做人!”
关羽想,像这种无耻之徒本当要斩首示众的,既然华佗并不计较此事,那我又何必定要杀他呢?况且我一向不斩下马之将。遂令道:“将奸细押上大帐。”
蒋济在帐外也听说了华佗为关羽刮骨疗毒的事,此时闻得关羽命押,不知生死如何,忐忐忑忑地上了大帐。正要下拜,已听得关羽道:“从奸之贼听着,本当将汝斩首,以儆天下贼徒。现因神医慈悲,某权且饶汝一死!”
蒋济连连叩谢:“谢君侯不斩之恩!”谢罢,又转身到华佗跟前叩头:“华先生大慈大悲,某没齿难忘。”
关羽又和他说道,虽然饶你一死,但也不能白白地放你回去,速速写成一封书信送往樊城,将事情经过详细写明告知曹仁,把金城所押华医小徒立即放回本营。倘然事有差错,仍是性命难逃,能够保全性命,这点事情还敢不从么?当即点头应诺。关羽吩咐为他松绑,又取出纸墨等物放在案上。蒋济就着虎案的一角,不多时,已将书信写完,呈上。关羽看了一遍,差人送往樊城。
自从蒋济走后,曹仁就把击败汉军的希望放到了他的身上,以为此去必能成功。等到今天,既不闻关云长中毒身亡的消息,也没有蒋济的书信,开始犯疑起来。正在此时,闻报汉军来城前投书,曹仁急令放行召见。取书信来一看,方知蒋济遇上了真华佗,而且关云长的箭毒已经治愈。为了换回蒋济,曹仁只得放走华庄小僮,与送信人讲明,双方在樊城外换人。
关羽得了准信,命二十个关西大汉押着蒋济到营外,见对面也已将小僮带出了城。双方交割完毕,各自回去。蒋济见了曹仁,也没什么话可说,只觉得此计不成唯有羞赧而已。曹仁却并没有取笑之意,宽慰了几句,又写了一封信往许昌告急。
关羽换回了华佗的小僮,也觉得放了心。饮至席阑,取出许多金银送给华佗,以表敬重之意。华佗当即回绝道:“君侯乃汉室之忠良,重义不重财,天下敬仰。某虽草野之人,也粗知礼仪,视金银如粪土,身外之物,一向不贪。君侯既与某结为神交,何劳这等破费?途中之资,某囊中尽有。请君侯留下犒赏有功将士,亦某之愿矣!”
一代名医,生活如此清寒,却不贪财,真是难得。关羽越觉敬重几分,“先生这般高义,某不勉强。再饮数杯。”
华佗摆一摆手道,“某行医为业,普救天下为己责,在此多有不便,不敢久留,恐有耽搁,即刻便要启程。”说罢,起身向关羽拱手告别。
关羽急率文武等人,将华佗师徒三人送出大营。华佗一再叮嘱关羽静养数日,切莫动怒。二位神人依依惜别,至十里外方回。
却说许昌的曹操,这几天告急信和捷报络绎不绝,交替传来,弄得他一会喜,一会怒,心神不定,茶饭不思。先是得报关云长水淹七军,于禁遭擒,庞德被杀的消息,这使曹操惊愕不已。后又闻知关羽身遭毒箭,七天之内必定身亡。这又使曹操喜之不尽,预料着七日后汉军定是全部退入荆州。可没过几天,报说华佗为关羽刮骨疗毒,身体已经复原。曹操又为樊城担起忧来。暗自想道:数十年前我与刘备同朝为官,便己感觉到了他们三个人的英雄气质,多次笼络其心,终难使他们就范。几经围剿,非但没把他们剿灭,反让他们地盘越打越大,人马越打越多,尤其是赤壁一战以后,又被他们一举平定西川,继而又取了我的东川,其势浩荡,犹如破竹一般。如今又引兵北上,关云长屡战屡胜,威名复振。形势危急,一旦樊城失守,许昌非我容身之地。便与文武道:“某素知云长智勇盖世,今据荆襄,如虎添翼。于禁被擒,庞德被斩,魏兵挫锐,倘彼率兵直至许都,如之奈何?孤欲迁都以避之。”
形势的确十分吃紧,文武无不担心,此时听得曹操提出迁都的事情,虽然都觉得很突然,但也感到不无道理,总比呆在这儿等死要好得多。因此附和之声齐起:“大王言之有理。”
“不可!”一人高喊着走了出来,到虎案前向上行了一礼,“大王,某有数言相告。”
曹操低头一看,却是司马懿,便问:“仲达,有何高论?”
司马懿谏道:“于禁等被水所淹,非战之故,于国家大计,本无所损。今孙、刘失和,云长得志,孙权必不喜,大王可遣使去东吴陈说利害,令孙权暗暗起兵蹑云长之后,许事平之日,割江南之地以封孙权,则樊城之危自解矣。”
众文武深感司马此的话有理,又都附和道:“仲达之言是也。今可即发使往东吴,不必迁都动众。”
曹操也颇以为然,遂不迁都。因而对诸将嗟叹道:“于禁从孤三十年,何期临危反不如庞德也?今一面遣使致书东吴,一面必得一大将以当云长之锐——”
言未毕,早有一将应声而出,“某愿住。”
关羽水淹七军,令魏军闻风丧胆,还有谁敢贸然去挡其锋芒。众人闻声视之,此将五十余岁,头戴紫金盔,身披紫金甲,红脸,半白的须髯,不是别人,却是徐晃。魏军中有些经历的人都知道关羽在曹操的营中有两个敌国之交,一个是张辽,一个就是徐晃。徐晃在关羽危急之时,非但没有尽朋友之义,反而投戈相向,一世的交情毁于一朝一夕,老来拆交情,只好算得半个朋友,因此人称关羽在魏营处只有一个半朋友,原因就在于此。大家都料想不到徐晃会在这个时候去抵挡关羽,有的以为他想凭着多年的交谊来缓和当前的局势,也有的认为他未免太少了些义气。自然,曹操也没想到,在此危难之际,无故上将肯抛开多年的友谊而挺身而出,不能不说是一个忠良的将臣。遂大喜道:“公明真吾爱将。孤命汝为行军大都督,拨精兵五万,往樊城外驻扎。”
“是。”徐晃接令而退。
曹操又问道:“谁助公明同往樊城抵敌?”
话音落,将班中早闪出三个人来:“某等愿往。”
众视之,一个是徐晃之子徐良,一个是张辽之子张虎,一个是乐进之子乐琳,三个都是年轻后生,英姿勃勃,气概不凡。曹操为将门有后而感到高兴,嘱咐他们不要依仗着父辈的功绩目无尊长,此番出征一定要听从徐晃的调遣,切不可效学于禁与庞德的模样,将帅不睦,以致失败。三将齐声应诺,一起参拜了徐晃。徐晃带了五万人马,克日起兵,开赴樊城。第二天,曹操调集各路人马二十万,兵进宛洛道,看东吴有应,然后征进。曹操一生中三次下江南,建安十三年初次下江南,取了刘棕的荆襄九郡,长坂坡再次打得刘备东逃西窜。结果被周瑜火烧赤壁,八十三万人马全军覆没,二十七人逼走华容道,低声下气地从关羽的青龙刀之下钻过。建安十五年二次下江南,欲趁周瑜刚死,报赤壁之仇。不料西凉马超出兵打他的长安潼关,曹操只得收兵,被马超杀得割须弃袍,几乎丧命。此番建安二十四年三次下江南,明年头痛病发作而死。因此,曹操三次下江南一点好处也没有捞到,反而损兵折将,每次都大败而归。正是:
蜀军北上震华夏,魏将南来动根底。
欲知徐晃此番出兵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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