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仲马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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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安东尼》(2/2)

    七月革命以前,仲马就在法兰西喜剧院读过《安东尼》,然而反应冷淡。现在,这家剧院决定接受这个剧本,而且排出最强的演员阵容,由玛尔斯小姐扮演阿黛尔,菲尔曼扮演安东尼,这简直令仲马受宠若惊。不过,这两位红极一时的艺术家热衷于古典主义的历史剧,擅长演英雄的男子和尊贵的妇人。如果说他们对于演出浪漫主义的历史剧《亨利第三及其宫廷》尚可胜任其事,那么能否适应浪漫主义现代剧《安东尼》的要求,则令仲马担心。果不出所料,在排练过程中,菲尔曼一个劲儿要磨平安东尼的棱角,玛尔斯小姐则巧妙地让阿黛尔符合轻松喜剧的规范。还有更使仲马啼笑皆非的:当海报已经预告《安东尼》后天就要举行首场演出以后,仲马去法兰西喜剧院看最后一次排演,一进剧院,遇见笑眯眯的玛尔斯小姐。“您知道吗,我们要用煤气灯照明了。”她说。

    “太好了。”

    “还为我们做了一架新吊灯。”

    “请接受我的庆贺。”

    “应该庆贺的是,我为您的戏花1500法郎制了四套戏装。”“您一定会光彩夺目。”

    “我希望人们能看得清我的戏装。”

    “这完全正确。”

    “那么,何不等有了新吊灯再演呢?”

    “什么时候?”

    “5月。”

    “您今年5月不休假吗?”

    “不,我6月1日休假。”

    “这就是说,每个星期六演一场,一共演3场。”“不,5月有31天,可以演4场。”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怕领受不到您的好意了,小姐。”

    “为什么?”

    “因为到那时,我的剧本已经上演了。”

    “在哪里上演?”

    “圣马丁门剧院。……再见,小姐!”

    仲马苦笑着转过身去,正和菲尔曼碰个对面。

    “你听见了吗?”他问菲尔曼。

    “一字不漏。……我早对你说过,她不会演这个角色。”

    “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这角色生来是该杜瓦尔夫人演的。”

    菲尔曼一句话提醒了仲马。玛丽·杜瓦尔,这颗屈居于圣马丁门剧院的明星,多年来一直闪烁着动人的异彩。乔治·桑、邦维尔、戈蒂叶、维尼等文学巨子,对她都不乏赞美之词。这个棕色头发、体质纤弱、双眸如两弯秋水的娇小女子,在舞台上富有巨大的魅力;她的每一句话、每一声叹息、每一声啜泣、每一声呼喊,都发自人物的内心深处,都能产生激荡人心的效果。对,富有浪漫气质的杜瓦尔,是扮演阿黛尔最理想的人选!

    迟迟不来的新吊灯为仲马提供了借口,他向法兰西喜剧院撤回了剧本,一口气跑到圣马丁林荫大道杜瓦尔的家中。杜瓦尔立刻迷上了《安东尼》。她让仲马再去游说她舞台上的搭档皮埃尔·波卡日,后者表现出同样的热情。可是思想不开通的剧院院长克洛斯尼埃态度消极,拖来拖去,直到1831年5月3日《安东尼》才得与观众见面。

    《安东尼》首场演出的盛况丝毫不亚于一年前演雨果的《爱尔那尼》。仿佛巴黎所有的沙龙都临时迁移到圣马丁门剧院了。巴黎文学界、艺术界的名流泰斗齐集一堂,还有那奉浪漫派为时髦的广大追随者。以观察精细著称的诗人和剧评家戈蒂叶对那天观众反应之强烈有很精彩的描述:“观众简直疯狂了;有人喝彩,有人抽噎,有人祈祷,有人喊叫。戏剧的炽烈激情点燃了所有人的心。”全剧终了时,人们欢呼着要剧作家上台,可是仲马已不知去向。后来人们在剧场外厅发现了他,把他团团围住,你争我夺地拥抱他,几个狂热分子甚至剪下他的新制礼服的燕尾以作纪念!

    《安东尼》的成功是巨大而又持久的。仅在巴黎就连演了130场。从一个意外事件可以看出这出戏当时广为人们喜爱和熟悉的程度:有一次,杜瓦尔夫人和波卡日在鲁昂市演出,最后一幕演到安东尼刚刚刺死阿黛尔,司幕员误以为已经终了,便把幕布放下,这就切去了安东尼的那句著名的、也是全剧画龙点睛的台词:“她抗拒我,我杀死了她。”早已把这句台词熟记在心的观众大为恼火,他们怒吼着,要求把这幕戏演完。幕布不得不重新拉起。忠于职守的杜瓦尔又躺在她被刺死后躺倒的那张安乐椅上。可是因为幕布早落而气急败坏的波卡日,在化妆室里赌气,硬是拒绝返场。观众怒火更盛,扬言要捣毁剧场。正在僵持不下,杜瓦尔急中生智,她奇迹般地“死而复生”,在突然的静寂中径直走到舞台前沿,以英雄的气概向观众大喊道:“先生们,我抗拒他,他杀死了我!”观众对她的机智报以雷鸣般的喝彩。

    《安东尼》的成就,恢复了仲马对自己文学才能的坚定信念。这是十分自然的。不同时代的法国文学,反映出的爱情观念也大不一样。《安东尼》是它那个时代的产物。如果人们把安东尼与他的同时代人——小说《红与黑》中的于连的回响着枪声、浮现着断头台阴影的爱情纠葛相比较,就不会大惊小怪了。从我们今天的立场来看,话剧《安东尼》所表现的道德观念当然是大成问题的。不过,它真实地反映了当时浪漫主义青年的生活习尚和精神风貌。所以,法国现代权威的文学批评家珀蒂·德·于勒维尔在其《法国戏剧文学史》中公正地指出:“不管这部作品有什么缺陷,它在我们的戏剧史上占有一个重要的地位。……《安东尼》是现代和当代戏剧的第一个典型,这一戏剧已经有悠久和光辉的历史,而且今天远未消亡。近世那么多无情揭示家庭的苦难和耻辱,热切展示现代文明引起的一切社会和家庭问题的剧作,特别是19世纪现实生活每一步都在造成的一切‘资产阶级悲剧’,都是与《安东尼》一脉相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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