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会谈没有取得进展。
游击队仍在顽强而迅速地发展,在塞尔维亚,24支游击队在一次配合作战中;打垮了德国人的一支警备队。抓了300多名德国俘虏。为了避免更大损失,德军被迫缩小战线,他们从整个塞尔维亚撤出,包括重要城市乌日策。铁托决定将总部迁到乌日策去,并在那里建立政权。
铁托等人乘坐一辆小汽车,那是维奇他们从德国人那里缴获的一辆高级轿车。其他人乘卡车到了乌日策。乌日策城市保存得较完整,游击队最高司令部设在国民银行的大楼里。这家银行还存有大约6000万第纳尔,其中1200万是银币、4800万纸币。一下子给游击队添了笔宝贵的财富。乌日策还有一些皮革厂、纺织厂,可以为人们提供鞋袜衣被。
一家兵工厂虽遭到德军的破坏,但也只要稍加修整就可重新生产。它每天可生产400~500枝步枪,还生产弹药。政权建设也提上了日程,民族解放委员会经选举产生,解放区已恢复了一百多英里的铁路运输,学校开学了,邮政也办了起来。短短两个月时间,乌日策在南斯拉夫历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人们称它为“乌日策共和国”。
米哈伊洛维奇跟英国人联系上后,英军派了一个联络小组到他的部队中来。联络小组在门的内哥罗海边登陆后,一上岸就进入了解放区。
他们带着电台等装备,一路上由游击队护送,到了乌日策。代表团一共4个人,为首的是英军上尉赫德逊,有两人是南流亡政府的皇军军官,一名军士。游击队为他们提供便利,放他们去找切特尼克。但那名军士却自愿留在了游击队。
游击队在塞尔维亚的发展引起了德军的注意。从9月中旬开始,它就加强了兵力,对解放区发动进攻。
战斗在沙巴茨至克拉列沃长达100公里的地区进行。当时游击队决定退守到佩茨卡地区,在那里将要坚持一个较长时期,因而需要在那里储备一些粮食、给养。切特尼克这时却出来破坏了。他们劝老百姓不要把东西运到游击队去。散布流言说战争结束后,会把所有的东西拿走。切特尼克还说,谁要参加他们的组织就不用打仗,谁参加游击队就要提着脑袋打仗。
切特尼克的宣传没有起作用,人民照样地把粮食和牲口运到了佩茨卡。
4. 切特尼克,抵抗组织中的肿瘤
10月26日,铁托决定再次到拉夫纳山的布拉伊切走一遭,同米哈伊洛维奇会谈,尽力劝说他联合对敌。此时,已经有消息说切特尼克已同奈迪奇伪政权联系,并通过他们与德国人接触了。因此,铁托此行是非常危险的,但他有其非去不可的理由,他希望即使不能与之联合,那至少也要让它不要投敌,因为此前,它跟游击队的矛盾已经日益加剧,摩擦不断。
铁托赴鸿门宴,心里早有准备,他带了30名战士分乘两辆卡车,携带机枪和步枪,直抵布拉伊切。随同前往的还有最高司令部成员,高个子的茹约维奇。
会谈在一个农户家宽敞的房子里举行,房子中间摆着一张大桌子,一边坐着游击队领导人,另一边坐着米哈伊洛维奇和他的副手。双方剑拔弩张。8名游击队员,手提机枪站在铁托等人后面。切特尼克的武装人员则相对站了一排。
为了希望伦敦也知道游击队的活动情况,铁托提出请赫德逊上尉出席会谈,米哈伊洛维奇拒绝了。
会上,游击队提议建立联合作战指挥部和建立联合委员会解决双方争端问题,建立临时联合政权代替旧政权,建立志愿参军制,废弃旧的征兵制,建立联合供应系统,共同分配战利品,等等。
谈判进展缓慢,讨论中,游击队方面主要发言人是茹约维奇,铁托很少讲话,站在后面的游击队战士有时也插进来,发表自己的看法,这在游击队里是很平常的事。切特尼克的警卫们也想学他们的样子,可是他们刚一开口,米哈伊洛维奇就把眼镜一摘,摸摸他的胡子,喝道:“你们给我闭嘴,没有人在征求你们的意见。”
会谈停了一下,米哈伊洛维奇便装模作样地拿起地图,指给铁托看,哪些地方是切特尼克的防地,那里有多少人据守。当他讲到某个据点时,问他的副手帕夫洛维奇那里有多少人。帕夫洛维奇答不出来,其他人也答不出来。他们只好去把最近去过那里的人找来。那位军官找来后,米哈伊洛维奇问他:“中尉,我们在那里有多少人?”中尉回答:“大人,两名。”米哈伊洛维奇气得把眼一瞪:“不要开玩笑!”中尉解释,那里确实只有两人。米哈伊洛维奇看到这人愚不可及,喝令他滚出去。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好给自己下台阶,米哈伊洛维奇提议喝一杯“舒马迪亚茶”。“茶”一端来,铁托喝了一口,刺激得他咳嗽起来。原来端来的不是什么茶,而是一杯梅子白兰地。米哈伊洛维奇自我感觉替自己扳回了一分,快意地笑了起来。
晚饭后,会谈继续举行,但却没什么成果,所有的联合方案都难为切特尼克接受。至于同德国作战,米哈伊洛维奇提出要乌日策兵工厂为其提供军火他才能同意。铁托答应给他500枝步枪和25000发子弹。
看来再没什么可谈的了。在切特尼克司令部过了一夜,第二天铁托一行人返回乌日策。路经波热加时,一群切特尼克分子把守关卡。他们拦住卡车,不让过桥,说是没有接到上校的通知。铁托等人只得回到一个切特尼克的兵营,坐着干等,也不知是等谁。铁托气得想下车提抗议。
这时,茹约维奇从车上跳下来,大声斥问:“你们要干什么?我要找德拉扎上校,他同我们已达成协议。把你们的司令官找来!快去!”过了半小时,来了一位少校,他一来就道歉:“先生们,对不起,我同上校谈了很久,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其实事情很简单,铁托他们在等过桥的时候,切特尼克正在拆除埋在桥上的地雷。
德国人加强了他们的攻势,配合德军进攻的还有奈迪奇的伪军,他们在坦克和飞机的配合下,正步步逼进乌日策。
就在这个时刻,切特尼克竟然叛变投敌,悍然对游击队发动了进攻。
11月2日,他们从科谢里奇和特雷什尼察两面向游击队夹击。游击队的小伙子们跟他们打了一场恶仗,切特尼克没有捞到什么便宜。接着他们又在乌日策附近与游击队展开战斗。切特尼克仗着人多,又是突然袭击,以为会打胜仗。结果却让200名游击队和兵工厂的工人打得抱头鼠窜。
游击队正欲乘胜追击,直捣他们的老巢布拉伊切。
米哈伊洛维奇的司令部一片惊慌,他的副手瓦西奇竟像个孩子似地哭起来:“你们可曾想到,德拉扎和我都要被枪毙的。”但米哈伊洛维奇这时却在玩阴谋,他亲赴德国人那里谈判,企图与德国人联手打击游击队。德国人信不过他,谈判未果。不料此时,铁托得到情报,说德国人已攻入离乌日策很近的布科夫了。
米哈伊洛维奇显然不知道德国人的进展无意中帮了他的忙,临危之际,他派人向游击队求和,同意跟游击队达成协议。铁托开始拒绝了他的求和,但是前方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令人不安。就在布拉伊切指日可下之时,考虑到游击队不能两面受敌的现实,铁托不得不同意了切特尼克的求和。同时命令部队,掉头朝乌日策挺进,阻止德国人的进攻。切特尼克就这样死里逃生。11月15日,米哈伊洛维奇喜从天降,他从收听到的伦敦广播中得知,他已被流亡政府任命为“祖国国内武装力量总司令”。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更重要的是,他将名正言顺地得到王国政府和盟国的一切援助了。他的翅膀又硬了起来。
11月18日,游击队同切特尼克的代表又进行过谈判,这次虽达成了合作协议,然而,切特尼克压根就没想要遵守过。他们始终未停止与德国的拉拉扯扯。
这段史实是铁托自己回忆的。
据弗拉基米尔·杰吉耶尔回忆,切特尼克的死里逃生似乎另有原因,他说:
那天晚上,我同铁托一起在乌日策的总部里……
铁托用电话同前方取得联系,他们在等待答复。铁托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在一架收音机旁收听莫斯科的塞尔维亚语广播。突然,我跳起来对铁托说:
“听,莫斯科在广播塞尔维亚地区的对德作战情况,听,听,他们说,德拉扎在领导着所有抵抗德国人的部队。”
铁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感到惊讶。我还从来没有看到他如此吃惊过,无论是这一天之前,还是这一天之后。他仅仅说:“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我重复了我收听到的内容,铁托摇摇头,在房间里走动着,电话铃又响了,这是指挥官约凡诺维奇·勃拉东亚打来的。铁托下令道:“部队停止前进,派代表同德拉扎开始进行谈判。”洛拉·里巴尔这时走进房来,铁托把莫斯科广播的内容告诉了他,并说道:
“尽管我们已包围了德拉扎,我们不要消灭他,我们必须十分小心,不要在对外关系上替苏联制造困难。”
不论是哪种情况,总之,切特尼克是死而复生了。这给南共后面的斗争带来了无尽的麻烦,铁托因之悔恨不已。
切特尼克这个组织到底是想干什么呢?铁托说,战争开始时,他们“想轻而易举就取得荣誉,于是钻进森林,在那里坐等战争结束,然后 再以解放者的面貌出现。”南共多次约请他们共同抗战,他们总是以时机还未到来为借口拒绝,实际他们是不想打,等到国际局势一变,全局对德不利,那时见机行事。事实上,这支队伍的各部分早已同敌伪军暗中勾结,与南共游击队摩擦不断,到后来,干脆公开投敌。
5. 且战且退
临近11月底,形势越来越严峻,德军攻陷瓦列沃、留博维亚、克拉列沃,并从那里出发朝乌日策、波热加和恰恰克进攻。面临得到飞机、坦克支援的德军,只有轻武器的游击队三个支队是不可能守住乌日策的。总司令部估计最多还能守3—4天,因此决定,赶紧把各种物资装备撤走,撤退方向选往兹拉蒂博尔的公路,以利于得到黑山游击队的有力支持。
运不走的粮食和装备就分藏在村子里的百姓家里或山上的羊圈里,即使此地夺不回来了,粮食也可供老百姓食用。银行的近6000万现金,装了103箱,由一辆卡车转移到帕利萨德去了。
最难办的是转移伤员,这时各方的伤员都涌到了乌日策,而且数字还在不断增加。前方情况正在吃紧的当口,乌日策的兵工厂突然发生大爆炸,那是混入地道的敌人引爆了炸弹,引起旁边一个炸药库爆炸,整个兵工厂都炸飞了,二百多人被炸死,其中有九十多名到地道里来躲炮火的妇女儿童。必须把受伤的人撤走。乌日策总共只有三辆卡车,一辆大客车和一辆救护车,加上几辆马车。那辆大客车在从兹拉蒂博尔回来时,翻进山沟里去了。就凭着这几辆车,医务人员和驾驶员尽了极大努力把所有的伤员都转移到了帕利萨德和克拉列沃的一些农户、别墅和咖啡馆里。
然而情况并没有任何好转。11月28日,恰恰克失守,一天后德国人冲破科谢里奇的防御阵地,打通了通往乌日策和波热加的道路。接着最高司令部又获悉,留博维亚方面的德军也在向乌日策进发,这个方向游击队根本没有兵力据守。德国人至多天黑时就能攻入乌日策。司令部不得不临时从工厂中组织一个工人营迎战留博维亚来的德军。
撤退工作在加紧进行,甚至在撤运伤员最紧张的时刻,还腾出了运力撤走已印好的《联共<布>党史》及印刷设备。最高统帅部的工作仍在照常进行,铁托通过电话和通讯员时刻与部队和政权机关保持联系。有趣的是,他们还接到一个从科谢里奇打来的电话,说“没事了,部队可以返回营地了,危险已经过去。”这人做得太露骨,铁托立刻判明是敌人引诱他们上钩。
黄昏时刻,曾去同切特尼克谈判的斯坦利奇和维奇回到最高司令部。与他们同来的还有英国联络官赫德逊。他是来拿他的电台,然后准备返回米哈伊洛维奇司令部。
晚上,铁托整夜未合眼,守候在电话机旁。天亮了,天空一片灰蒙蒙。从清早起,飞机几乎一刻不停地在城市上空盘旋、轰炸。游击队的几挺高射机枪一架飞机也未击落。乌日策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了,铁托命令在所有通往乌日策的公路、桥梁布雷,阻止敌人摩托化部队的推进。
上午11点,科谢里奇方向的茨尔诺科山上的阵地也被攻破,德军主力已攻入卢日尼策河谷,直扑乌日策。铁托此时下达了撤离乌日策的命令。
而在此前几小时,统帅部的其他成员:卡德尔、兰科维奇、吉拉斯、里巴尔已经先走了。铁托是在德国人进城之前20分钟才最后离开。
他跳上一辆汽车,命令朝兹拉蒂博尔前进,与他同车的还有英国人赫德逊、一位游击支队的政委、报务员德拉吉切维奇、警卫员乔利奇。
途中,他们收留了一些溃散的战士,洛拉·里巴尔也让他们追上了。汽车到一家咖啡馆门前不能再走了。他们下车步行。铁托默默无声地领着队伍行进,突然他转向身旁的赫德逊,大声对他说:“你听着,你说说,现在是谁在同德国人打仗?是我们还是切特尼克?”
赫德逊一无表情。
队伍沿着山脊走着。山下的公路上,可以清楚看到德军步兵排成战斗队形,从公路两侧往上爬。特别讨厌的是头上飞机飞得很低,常常是一阵猛烈扫射,使他们不得不躲起来,停一阵,跑一阵。最后一次,等到头上的飞机刚一过去,正准备爬起来跑时,突然报务员德拉吉切维奇发现就在他们下方百米处,德国兵正提着冲锋枪朝这边走来。德拉吉切维奇惊得一跳而起,穿过短树丛就跑。躲也没用了。铁托、赫德逊和那个政委也只得跟着跳起来就跑,铁托穿着沉重的皮上衣,挂着望远镜,还带着一枝毛瑟枪和一枚反坦克手雷,他跑得并不慢,为了跑得更快些,德拉吉切维奇边跑边将斗篷和手枪都扔了。
刚开始,德国人还没反应过来,等他们跑了几秒钟之后才端起枪扫射。铁托心想这下完了,子弹就在四周开花,随时可能挨一枪。幸运的是,德国人并没有追赶,也因为深秋时节天已黑了,这时山间布满了夜雾,几步开外什么也看不清。但是,他们还在跑着。突然,觉得身后一片雪亮,原来是德国人发射的闪光弹。开始铁托想这是德国人为了寻找他们而发的照明弹,但他马上又想到,这是一个信号弹,告诉前方的部队应在什么地方停下来。果然,如铁托判断的,德国人在离马奇卡特村不远处就停步不前了,4个人侥幸脱身。
稍作歇息后,他们继续沿着山间小路朝查耶蒂纳走去,一路上他们又集合了三十多名走散的战士。他们坐在一个小树林里,稍作休整,铁托对战士们说:“现在,你们归我指挥,你们听着,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指挥过这样小的部队,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不得做任何事情。”
南斯拉夫游击队的最高统帅带领着一个排在黑暗中撤退。他们走了好几个小时,到半夜时,才看到有一所房子里传出了歌声。细细一听便知道这是切特尼克,他们正为游击队的失败而高兴。游击战士们有人建议袭击他们,铁托没有同意,他不想因小失大。
经过艰苦的夜行军,这一队人终于到了兹拉蒂博尔山的一座别墅里。在那里,他们碰到了卡德尔、兰科维奇、吉拉斯等同志。铁托发现大家都在为他而感到心神不安,以为他已牺牲。见他平安无事,吉拉斯等人高兴得久久地拥抱了他。
经过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地作战、行军,铁托疲倦极了。可是这里还聚集有大批伤员,此地并非安全之所。尽管眼皮沉重得难以睁开,铁托还是布置了必须马上做的工作:“同志们,我们不能休息,必须赶紧撤退伤员。今晚不会,但是明天一早,德国人就会来到这里。”
战后从缴获的德军文件中获悉,那天晚上,德军342师举行的作战会议上,分派了第二天“在乌日策以南追击敌人”的任务。幸亏头天晚上,铁托作了撤退部署。
艰难险恶的一天过去了。这一天对于南斯拉夫整个民族解放运动来说,都是最危险的一天。铁托的遭遇如此,统帅部其他成员的遭遇也差不多。卡德尔在马奇卡特村遭到猛烈轰炸,随行人员都炸死了,他好不容易才保住了性命。兰科维奇和吉拉斯是从敌人坦克炮火下,死里逃生的。
伤兵和难民重新踏上疏散的征途,整个工作与其说是有组织进行的,不如说是自发干的,只能说是在危急时刻,军民表现出了极大的勇气,作出了超人的努力,才使得这一任务得以完成。即使在这种时刻,印刷厂的铅字和《联共<布>党史》在伤员都无车可坐的情况下,也用牛车运走了。南共中央将其作为党组织进行思想政治工作的主要学习资料,不愿意将它毁于炮火。
德国人的第一次攻势就这样结束了,他们并没有达到目的。
此时此刻,很多紧急而又重要的决定必须作出。最高统帅部4名成员,铁托、卡德尔、吉拉斯、茹约维奇当晚开会,研究了整顿秩序,改编部队,组织供应等问题,并决定,立即派人去西部塞尔维亚,改编并加强当地部队,以保卫这个地区的人民不受敌伪占领之害。
可是派人去塞尔维亚的决定做得太匆忙了。这些刚从那里逃出来的指挥员,又回到那里,受到占领军、奈迪奇分子和切特尼克的追捕围杀,结果他们未能在任何地方站稳脚跟,几乎全被消灭。
英国人赫德逊上尉也跟着第一批去塞尔维亚的同志一起走了。他说他要回到米哈伊洛维奇那里劝说他同游击队和解。铁托放他走了,并让他带走了电台。这倒不是对切特尼克还存有幻想,主要是游击队不想跟英国人把关系弄僵。
最高司令部撤到桑贾克附近的弗尔尼亚克村。游击队在这一带从意大利人手中解放了好几座城镇。在弗尔尼亚克村,统帅部几个成员又一次险遭不测。
12月12日,铁托、兰科维奇、里巴尔、茹约维奇还有二三个警卫、一个报务员都在指挥部,这是一所农舍。他们一起吃了晚饭,便围坐无线电旁听广播,听到珍珠港事件爆发的消息。这个重大事件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以至他们躺在地板上睡觉的时候,还在讨论这件事。外面设了岗哨,每4小时换一次岗。他们估计在桑贾克游击队的地盘中意大利人不敢出来搞偷袭。因此清早就撤了岗。可是就在这天早晨一队意大利人悄悄靠近了弗尔尼亚克。茹约维奇和克利亚伊奇躺在床上 (他俩是伤 员),一直在谈着昨晚的话题。铁托已经起床,正在刮脸。一个警卫走进来,凑近铁托说:“外面有情况,前面人家有敲门声。”铁托没有声张,轻轻走出屋外,观察情况。天刚破晓,大地罩着一层雾气,外面看不太清楚。铁托放下望远镜,生气地揉揉眼睛。等适应外面的光线后,再睁开眼看,只见一队人马正从下面爬上来,径直朝指挥部走来。开始还搞不清是自己人还是敌人,等到看清他们披着披肩,这才明白是意大利人。
铁托立刻转身进屋,大声喊道:“走,快走,意大利人来了,就在屋子附近。”所有的人一跃而起。铁托命令,将文件、电台收拾好,并派了一个通讯员潜出屋到二三公里外的德雷诺瓦找游击队的一个连队。
其他的人准备战斗。
他们冲出屋外,躲在栅栏、井架、仓库、墙角的背后。铁托想去把他那匹漂亮的英国良种马牵过来。马早已备好鞍,鞍上挂着他的一架照相机。可是走去牵马的警卫员又回来了,意大利人已到了马的附近。
各人隐蔽好后,朝敌人开了枪。意大利人显得惊慌失措。统帅部的成员利用这几秒时间重新部署一下,相互掩护,朝北撤向小树林。
意大利人没有立刻追击,他们用迫击炮在后面打。
铁托他们跑不多远,就遇到了前来营救的乌日策青年连。他们是一路跑来的,连长留比契奇领着这些年轻人,组成猛烈的火力网,挡住了两个营敌人的进攻。
6. 组建正规军
自从游击队在乌日策撤退中遭到严重挫折以来,铁托就在总结经验教训。他认为游击队的一个基本弱点是没有一个有效的指挥系统,最高司令部不得不指挥每一个支队,严重地影响了命令的传递。同时,游击队多由农民组成,他们更愿意在家乡附近作战,舍得离开家的人不多。
铁托看到,从乌日策撤出的部队,大多数是工人组成的连队,这样的队伍才是拖不跨、带得动的。没有一支南征北战的部队就谈不上实现任何战略目标。于是组建一个武装部队核心、骨干的构想在他头脑中形成了。
当时还没有条件普遍建立正规部队,作为第一步,先建立旅的建制,以此作为正规部队的雏形。他已经看好了伊巴尔矿工连,克拉古耶瓦茨支队和贝尔格莱德支队。将要组建的部队叫什么名字呢?既然能抛家别子,南征北战的多半是工人,那就叫它无产者旅吧。当然,关键是这支部队的性质。
铁托在部队中作了大量的调查。在科萨蒂察,他去看望在那里休整的战士。他对战士们说:“同志们,你们现在懂得了我们斗争的性质,你们懂得我们的斗争必须具有革命斗争的性质,而不只是一场解放斗争。工人阶级在这场斗争中必须挑起最重的担子,因此,我想,我们应当建立无产者旅。你们是否愿意加入无产者旅?无产者旅将有铁的纪律,而这种纪律必须建立在你们的觉悟上,你们不仅在为反法西斯而战,也是在为争取更加美好的未来而战。”
这时,后来成了将军,当时是伊巴尔矿工连的连长帕维契奇对铁托说:“统帅同志,我是空军上尉帕维契奇(旧南军队空军),请允许我提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建立无产者旅,它有什么意义?”铁托解释了与之相应的另一个问题,即建立统一战线的必要性,同时又指出了工人阶级是最能理解这场斗争的实质的,因此理应在斗争中起主要作用。工人不只是为自己,而且为解放全体人民而斗争,建立这样的部队就是为了在斗争中树立一个榜样,这是一支正规部队而不是游击队,是派到哪里就去哪里的部队,它将在各地作战,在没有举行起义的地方作战,同时将播下民族团结的种子,因为这些部队是由各族战士组成的。帕维契奇听完说:“好,既然这样,那我赞成。”
铁托又从黑山支队抽调了二个营去组建第1旅,任命参加过西班牙战争的科察·维奇为第一任旅长。铁托命令阿尔索·约万诺维奇率部解放鲁多镇,第1旅将在那里建立。铁托对约万诺维奇的印象很好,觉得他很有朝气,能干,做过旧军官,很有军事教养,这在游击队是不可多得而又十分需要的人才。最高统帅部除铁托之外,当时别人连看军事地图都看不懂。后来,铁托将约万诺维奇调到最高统帅部来了,任命他为参谋长。然而在工作中,铁托才逐渐发现他并不称职。约万诺维奇在后来的南苏冲突中,与南共中央决裂,逃往国外时被击毙。这是后话。
无产者第1旅组建后,跟着最高统帅部行动。第一仗是出征波斯尼亚。这一年冬天,天气奇寒,山上的温度降到了零下20度。德国人在这时发动了第二次攻势,他们派了几个滑雪营偷袭了驻在罗曼尼亚山的无产者旅。由于冻伤,减少了战斗力,无产者旅蒙受了严重损失。
铁托带领这支队伍撤到罗加蒂察。一天他从望远镜中看到,远处一队人马正朝他们走来,他们的身份很难判断,衣装不整,有老有少,领头的是一个戴着军官帽的人。他们慢慢靠近了,领头的向铁托走过来,行了个礼,嗓门粗粗地说,他是空军中尉奥布伦,参加了切特尼克,现在愿意接受铁托的指挥。铁托问他:“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奥布伦回答:“你是游击队司令。”“你们为什么要接受我的指挥?”奥布伦回答:“为什么?德国人和乌斯塔沙在向亚霍里纳进攻,而我们的司令却跑了,逃到福查去了,我不愿再为这种胆小鬼卖命,我听你的指挥,等待你的命令。”铁托说:“那好吧,我的第一道命令是休息,等候吃午饭。”游击队把原来为自己准备的饭送给了他们。
这之后,铁托想到,参加切特尼克的人有些是愿意跟德国人打仗的,必须把他们与切特尼克的军阀区分开来。因此,除了要有一支坚强的核心队伍,如无产者旅之外,还要建立一支既不愿意离开家乡,又愿意打敌人的队伍,这支队伍就叫志愿军。
游击队将主力突向南方,避开敌人的锋芒,铁托希望找个根据地,站住脚跟,他看上了由意大利人和切特尼克盘踞的小城福查。这里敌人兵力较弱。第1旅一举攻克该镇。
统帅部设在一家旅馆里。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人们两个月来第一次脱了衣服睡觉。
很快,福查与全国各解放区的无线电联系接上了,司令部的命令能发出去,外面的情况能传过来。同时在这个镇上,报纸开始出版,邮政也在恢复,用的仍是南斯拉夫旧邮票,上面盖了乌斯塔沙的印记“克罗地亚独立邦”,现在又加盖一个游击队的红五星。镇上还举行了一次音乐会。人民政权就是这样充满活力的。
7. 孤军奋战
自战争开始以来,最高指挥部同莫斯科一直无法直接取得联系。要联系只能通过设在萨格勒布的秘密电台才能进行。而在战斗紧张的环境中,实际上是很难与共产国际通上信息的。可是在总司令部进入福查之前,电台与莫斯科的联系竟接上了。从南斯拉夫发出的电报以铁托的假名瓦尔特署名,莫斯科的电报署名用“老大”,那是季米特洛夫的代号。
联系建立起来后,报务员日夜不停地向共产国际汇报情况。
1942年2月,他们意外地收到莫斯科一封回电:“最近可能派人赴你处,盼告我机降落地点,为保证安全降落,你们将使用何种讯号?有否飞机用油?”
这真是天降福音,南共领导的斗争一直不为外界知晓,现在他们要来人,简直太好了,但还有比这更重要的是,游击队可以得到物资援助了,这是最为迫切的需要。铁托立刻向莫斯科去电:“我们急需医药用品,特别是预防伤寒的血清……盼送来军火、自动武器、皮靴和制军服材料……请在门的内哥罗杜尔米托尔山的扎布利亚克空投,此地已经下雪,机场不宜降落,除非飞机带有滑雪装置,……你们不论送来什么东西,都将是极大的道义上和物质上的支援。”第二天,铁托又补发了一个电报:“降落地点十分安全,已全部解放……坐标是纬度43°8′,东经16°48′……我们将从2月23日起开始用间隔50米的三个灯火信号答复你们的3发红色信号弹。”
就当时情况来说,哪怕是一点点援助,对游击队都是雪中送炭,游击队的装备实在是糟透了。奉派前去迎接苏联飞机的莫沙·皮雅杰就没有一身像样的衣服。为了在苏联同志面前不太失礼,一贯不修边幅的他决定给自己备套衣服。然而一无衣料,二无裁缝。他想,我既能画画,裁套衣服大概没什么问题。他拿了条军毯,在上面画好了衣样。没有剪刀,他用刀子把军毯割开;没有线,他又拆了一双破袜子。新衣终于缝成。他穿了这套新装去见铁托。铁托忍不住笑,问他:“莫沙,你身上披的是什么破烂?”莫沙也知道,这身衣服实在不像样子,只好说:“先不管它是什么,你再给我配顶帽子,这一身就全了。”铁托答应,等有了战利品给他留顶军帽。
莫沙·皮雅杰带着人前往空降地点迎接苏联飞机去了。在积雪的旷野中,他们等了一天又一天,总不见飞机到来。他时刻催问铁托,飞机什么时候能来?尽管铁托跟他一样,也在望眼欲穿,却又不得不劝他,必须有耐心,事情不是那样简单,并答应再去催问。20天过去了,铁托仍是这样劝慰皮雅杰。
3月19日,铁托向莫斯科发电:由于缺乏军火,已陷入危急之境,务请尽力设法送来,盼告是否可能送来及日期。
3月29日,收到回电:正尽力设法以武器支援你,但技术困难甚大,请勿期望我们能在短期内克服这些困难,……设法从敌人处取得武器并尽量节省现有军事物资。
铁托将情况及时告诉了皮雅杰,再一次劝说他:“你知道,他们是愿意帮助我们的,只要一有可能就会送来。目前你们可以不必值夜班,并设法向你带去的人善加解释。”
直到4月23日,已经等了2个月了,铁托最后一次去电询问。电文仅一句话:军火是否在短期内有望?
回电是:如前电所述,很遗憾,由于你已了解原因,最近期间你不要希望从这里可以得到军火,主要是无法送达。……尽管条件极为艰难,你们必须继续斗争下去,拖住并打击敌人,直到我们能援助你们。向人民揭露切特尼克确是完全必要的。……目前,从政治角度看,你们有着良好的机会通过同南斯拉夫政府的全面靠拢做到这一点。
没有外援的部队弹药很快消耗完了,莫斯科指示南共以南斯拉夫人民的名义,呼吁被占领国家的人民停止生产战争物资,停止向希特勒供应原料和粮食,破坏他们的战争机器。南共按照这个指示办了,并把开战以来,南共所有发表过的声明、文章都摘要电告莫斯科。莫斯科不久回复:
在研究了你们送来的全部材料之后,产生了一种印象,即大不列颠和南斯拉夫政府所以一直怀疑游击运动具有性质,目的是使南苏维埃化,这是有 (一 定根据的——此句电文不清),例如,为什么你们要成立无产者旅呢?显然,目前最基本迫切的任务是联合一切反纳粹力量,消灭入侵者,争取民族解放。除了和其同情者外,你们难道真的不能同任何别的爱国者联合对敌吗?很难同意说伦敦和南政府同侵略者站在一边,这里必然存在某种误解。我们诚恳地希望你们再次好好考虑你们的策略和行动……。
原来如此。看来莫斯科的援助迟迟不来似乎不是技术原因,而是政治原因。莫斯科正在加强它同南流亡政府的关系,他们认为流亡政府才是正统的抵抗运动的领导中心。不久前,他们已同意其驻苏公使馆升格为大使馆。莫斯科不是不支持反法西斯斗争,而是未能充分信任游击队的力量。就是对切特尼克,他们也不认为已经完全投敌,从王国政府的档案中可以看出,1942年春天,甚至到秋天,莫斯科还希望派一个军事代表团到米哈伊洛维奇处。莫斯科的意图是通过军援和代表团,将切特尼克拉向反法西斯阵线。因此,在南共与切特尼克闹摩擦时,他们并不想听南共的辩解。这一时期,南共对莫斯科的态度感到很失望,认为他们将自身的外交利益看得比南斯拉夫人民的根本利益重要,在南共最困难的时刻不是支持南共,而是去安抚三教九流之辈。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本章未完,请翻开下方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