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盖尔·德·塞万提斯·莎阿维德拉(1547——1616)是莎士比亚的同时代人,是文艺复兴时期西班牙的伟大作家,欧洲近代现实主义小说的先驱。他的代表作《堂·吉河德》标志着欧洲长篇小说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对欧洲文学影响甚远。
塞万提斯出身于一个破落的贵族家庭,一生坎坷。他的父亲罗德里哥是个医道并不高明的江湖医生,为了谋生,经常在外奔波。因家境贫困和动荡的生活,塞万提斯书读得很少,但吸取了大量生活经验,为以后的创作打下了基础。1569年,他随红衣主教阿括维瓦出使意大利,接触并接受了当时最先进的人文主义思想。后参加西班牙驻意部队,在1573年著名的靳邦德海战中带病登船作战,英勇杀敌,左手残废。1575年在回国途中,被土耳其海盗俘虏。当时他身上带着联军统帅堂胡安和西西里总督塞萨公爵的两封向斐力普国王举荐他为军官的推荐信,海盗头子以为他是个有钱、有地位的贵族,让他写信回家索取大笔赎金。他过了五年充满屈辱、死刑威胁的囚徒生活,以惊人的胆略和侠心义胆,几次组织俘虏逃跑。最后,家人倾尽资财,将他赎回。他应该是作为英雄回国的,可是时过境迁,他什么也没得到。他离开了军队,到处寻找工作,都遭到拒绝,便开始从事写作。
塞万提斯采用当时流行的各种体裁进行创作,写了抒情诗、讽刺长诗、骑士传奇等,都不是大成功。他的第一部成功之作,是田园牧歌体小说《伽拉苔亚》(1585),歌颂理想化的真诚友谊和爱情。这部作品虽然给塞万提斯带来一定的文名,但无法解决生活的困难。为了生计,他又为剧院编写剧本。1584——1586间,他写了二三十个剧本,但大部分已散失,只给后人留下了《奴曼西亚》和《阿尔及尔风习》两个早期剧本。著名悲剧《奴曼西亚》取材于西班牙人民反抗罗马侵略者的斗争史实,歌颂了顽强不屈,勇于牺牲的爱国主义精神,有评论家认为此剧可与埃斯库罗斯的悲剧媲美。《阿尔及尔风习》反映了塞万提斯当年在阿尔及尔的俘虏生活。此后,塞万提斯还当过征粮员和收税员,曾被诬告两度入狱,两次被教会驱逐出教。他还当过布贩,帮人跑腿,甚至为卖唱的乞丐编写歌词。他长期生活在下层社会,对骄淫奢侈的贵族和僧侣极其愤慨和厌恶,对贫苦人民怀着深切的同情,因而后来在自己的作品里,他把自己的许多生活经历和耳闻目睹的细节写了进去,出色地描写了他所熟悉的社会生活,表达了他鲜明的爱憎感情。他在监狱里构思了举世闻名的《堂·吉河德》。晚年还出版了《惩恶扬善故事集》(1613)和《八出喜剧和八出幕间短剧集》(1615)。前者是塞万提斯除《堂·吉河德》之外最重要的作品,是一部以现实主义手法描写西班牙封建社会各阶层生活面貌的短篇小说集,共收有12篇小说,大致可分为两类:第一类为意大利小说型,以历史或现实生活为依据,描写动人的爱情故事和曲折离奇的冒险经历;第二类为西班牙流浪汉小说型,偏重于揭露和讽刺现实,反映了西班牙人民的生活习俗,宣传了高尚道德,表现了反对封建偏见,赞颂个性解放,同情人民不幸的人文主义思想。塞万提斯自己称这部小说集为“社会的变形”。这部风格独特的小说作为西班牙最早出现的短篇小说,为西班牙小说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当时不少评论家认为:如果塞万提斯一生只写这部小说集,也足以使他名垂于世。而他的幕间短剧集则为西班牙幕间短剧创作开了先例。其中最精彩的《奇妙的木偶戏》写两个骗子到小镇演出木偶戏,说凡是私生子和不是纯基督教血统的人是看不见的,其实舞台上什么也没有。镇长和公证人都假装看得见,笑话百出。该剧风格活泼幽默,对白精彩生动,饶有民间风味。
生于忧患、死于贫困的塞万提斯因患水肿病于1616年4月23日逝世,走完了他坎坷多难的一生,给世人留下了《堂·吉河德》等宝贵的精神财富。
《堂·吉河德》(1605——1615)这个“在监牢里诞生的孩子”(塞万提斯)第一部出版后马上轰动全国,成为畅销书。由于小说的反封建反教会内容及虚拟骑士文学的形式,受到封建教会统治阶级的攻击和热衷于骑士文学者的仇恨。1614年,一个化名为阿隆索·斐南德斯·台·阿维拉尼达的人发表了一部《堂·吉河德》续篇,不仅歪曲原作精神,还在序言中对塞万提斯肆意侮辱。塞万提斯极为愤怒,赶写了第二部,于1615年公诸于世,伪作再也无人问津。
塞万提斯在作品自序中说,写《堂·吉河德》的目的是为了“攻击骑士小说”,“把骑士小说那一套扫除干净”。当时西班牙王权用骑士荣誉和骄傲鼓动贵族建立世界霸权的野心,骑士文学宣扬忠君护教,建立荣誉,冒险征战,正适合他们的需要,而且他们企图借助骑士文学抵制人文主义文学的发展和影响。塞万提斯痛恨这种平庸低劣的骑士文学,故意模拟骑士传奇的写法,借主人公的荒唐行为和可笑可叹的遭遇,揭露骑士文学的荒唐和危害,尽情嘲笑骑士理想和骑士制度。
《堂·吉河德》写的是堂·吉河德和他的侍从桑丘·潘沙的“游侠史”。五十多岁的削瘦老头吉哈诺是拉·曼却村的一个穷乡绅,因读骑士小说入了迷,满脑袋的魔法、比武、冒险等念头,决心模仿古代的游侠骑士。他修补了祖上留下的破盔甲,手持长矛,骑上瘦马,自名为堂·吉河德,并仿照骑士的作法,物色了邻村一个养猪女郎作为自己崇拜的公主,给她起了个贵夫人名字杜尔西内妞,开始他的游侠冒险活动。他前后三次出游。最初一次,他单枪匹马,受伤而归。第二次找了邻居桑丘·潘沙作侍从一同出去,一路上他把风车当巨人,把旅店当城堡,把羊群当军队,把囚犯当受迫害的骑士,不顾一切地提矛杀将过去,结果闹出无数荒唐可笑的事情。他力图锄强扶弱,可回报通常是拳打脚踢。第三次出游,在骑士幻想支配下,他完成了不少“丰功伟绩”。公爵夫妇为寻开心,让桑丘当了海岛“总督”。最后,堂·吉河德被大学生佯装的“白月骑士”击败,回去后精神压抑,大病一场。临终前他才醒悟过来,大骂骑士小说害人,立下遗嘱,不许他唯一的亲人外甥女嫁给读过骑士小说的人,否则她就得不到遗产。
《堂·吉河德》所讽刺的骑士小说,是从13世纪起在欧洲流行的歌颂封建骑士的冒险事迹和爱情故事的一种文学。它把属于贵族武士的征战兼并美化成行侠仗义、扶助弱者的游侠冒险经历,渲染了骑士和魔法师、巨人搏斗的怪诞故事,把骑士与宫廷贵妇谈情说爱的风流韵事加以美化,具有浓厚的浪漫色彩,情节曲折有趣,曾一度吸引读者。但这类作品人物性格缺乏真实感,文字矫揉造作,故作高雅。特别到了后来,质量越来越差,粗制滥造,平庸拙劣,千篇一律,人物像一个模子倒出的,故事也荒诞得离谱。塞万提斯反对这种荒唐无聊、不尽情理的小说,在《堂·吉河德》里,采用讽刺性的夸张手法,模仿骑士小说里种种荒唐情节。比如骑士小说里,骑士总要效忠于一个“意中人”,堂·吉河德就想出了个杜尔西内娅,而他与这丑陋的村姑却从未谋面;骑士小说里描写谁能得到魔法师曼布利诺的金头盔,就能所向无敌。堂·吉河德遇见一个理发师头上顶着个洗头的铜盆避雨,就以为是曼布利诺的头盔,夺来戴在头上;他还仿效著名骑士阿马狄斯到黑山发疯,无病呻吟,哭诉“心上人”的“冷酷无情”。许多夸张的讽刺,把游侠骑士的荒谬行径挖苦得淋漓尽至,嘲笑了骑士制度,一扫无聊的骑士小说的影响。此后,拙劣的骑士小说果然在西班牙绝迹。
《堂·吉河德》的社会意义,远远超出了作家对骑士文学的讽刺。作品全面真实地反映了16世纪末、17世纪初西班牙的社会现实,生动地描写了各个行业各个阶层的人物及生活遭遇,有力地揭示了西班牙王国的破绽百出和它必然衰落的趋势。它不仅是一部讽刺小说,还是一部现实主义的巨著。
《堂·吉河德》展现了一幅西班牙社会生活的鲜明图画。小说中主仆二人的游侠活动是荒诞不经的,但活动环境是真实的。从贫穷的山村到杂乱的城镇,从偏僻的小客店到豪华的公爵城堡,从平原到深山,从大路到森林,通过对贵族、僧侣、地主、农民、演员、商人、理发师、牧羊人、苦役犯、妓女、强盗等将近七百个不同阶层人物的描写.接触到政治、经济、道德、文化和风俗习尚等方面,构成一幅完整的社会画卷,反映了西班牙广阔的社会现实。
作品真实地揭示了统治阶级的专横和**,贵族豪门的荒淫与无耻。小说多次描写贵族的豪华排场和无聊生活,谴责他们的以势压人的罪行。在第二部第三十四、三十六章里,公爵夫妇不惜耗费巨资,制作奇装异服,动员所有的仆人扮演落难贵妇、魔法师和妖魔鬼怪来哄骗堂·吉河德和桑丘取乐。第二部第二十章里,乡下财主卡麻丘举行婚礼摆有丰盛的宴席,烧烤着整只公牛,“炖肉的沙锅,一锅就能吞掉宰场上所有的肉”,“装五十多斤的皮酒袋……有六十多只”,“白面包堆得像打麦场上的麦子”。
与贵族地主奢淫豪华生活成为鲜明对比的是贫苦的劳动力者、流浪汉的悲惨生活。桑丘·潘沙是穷得没办法才肯出来跟堂·吉河德游侠的。一个因为穷而去当兵的少年在赶路时把好一点的衣服脱下背着走,以免穿烂无钱再买。干旱和饥懂逼得许多农民铤而走险,大道上押送着苦役犯,枝头上挂着一个个被捕杀的强盗尸体。
作品在许多地方还表达了塞万提斯“民主自由”、摆脱封建束缚、反对种族迫害、反对封建割据、反对殖民政策等人文主义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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