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朱湘:他始终在“向失望宣战”(6)
那么,“翻脸”的原因是什么呢?从闻一多的那段话中似乎可以找到一些,比如,他说朱湘说徐志摩“那张尖嘴”,不是“作诗的人”,说闻一多“妒忌他”。这其实明白无误地说出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朱湘讨厌徐志摩,对闻一多也很不满,所以,他“走”了。
朱湘对徐志摩的不满,由来已久,最早应该是在筹办《诗镌》时。他在《刘梦苇与新诗形式运动》一文中,说:“《诗刊》之起是有一天我到梦苇那里去,他说他发起办一个诗的刊物,已经向《晨报副刊》交涉好了。他约我帮忙,我当时已经看透了那副刊的主笔徐志摩是一个假诗人,不过凭借学阀的积势以及读众的浅陋在那里招摇。但是我看了梦苇的面子,答应了。”显然,朱湘对徐志摩早有偏见。
可朱湘为什么会对徐志摩有偏见呢?
首先,从生活作风上说,朱湘很厌恶以徐志摩为代表的一批新月文人的贵族生活作风。朱湘在清华时的同窗好友罗念生曾说:“朱湘有一次告诉我,他在徐志摩家里吃过一回早点,单是水饺就有各式各样的花样。”这样近于奢侈的生活,其实是很多人,特别是那些生活贫困却孤傲清高的知识分子所看不惯的。
其次,从对新诗人和新诗的看法上说,朱湘对白话诗的首倡者和实践者胡适是相当不屑的。在《诗镌》前三期上,连续刊登了朱湘三篇新诗评。在第一篇新诗评中,他以胡适的《尝试集》作为靶子,毫不留情面地进行了批评,直斥《尝试集》“内容粗浅,艺术幼稚”,又说“胡君的诗,没有一首不是平庸的”,他甚至嘲笑胡适的主张是“浅薄可笑的”。在朱湘眼里,胡适究竟哪些主张是浅薄可笑的呢?是“现代诗应当偏重抒情的一面”。朱湘认为:“抒情的偏重,使诗不能作多方面的发展。”而徐志摩的诗,恰恰是“抒情的偏重”的。朱湘对胡适的不屑,连带对徐志摩也产生了不满。
相对于朱湘对徐志摩一贯的不满,朱湘和闻一多的关系经历了一个从亲密到决裂的过程。在朱湘加入清华文学社时,闻一多已经到美国去了。他们的交往从通信开始。朱湘写过《为闻一多〈泪雨〉附识》一文,特别对闻一多的《渔阳曲》极表佩服。闻一多回国后,他们经常聚谈。应该说,在《诗镌》诞生前,他们的关系是亲密无间的。
朱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闻一多产生不满的?据推测,应该是在《诗镌》创办后。一方面,朱湘也和闻一多、刘梦苇他们一样非常希望能创办这样一个诗的专门刊物;一方面,他因为不喜欢徐志摩而很不情愿和徐志摩合作。但是,徐志摩是《晨报副刊》主编,他们欲借“晨副”这块阵地,又不得不依靠徐志摩。这可能让朱湘感到很不舒服。在《诗镌》终于如愿创刊后,朱湘发现闻一多和徐志摩的合作是诚心的。他可能觉得,闻一多越来越靠向他那么不喜欢的徐志摩,而离他则越来越远了。这让他感到更不舒服。
1926年4月22日,《诗镌》第四期如期刊行。在这期上,没有了朱湘的诗文,倒有一篇《朱湘启事》:我的新诗集《草莽》已经付印,内有一篇几百行的长诗《王娇》,两篇各长百行的叙事诗《月游》《还乡》与《猫诰》的二稿,以及许多没有发表过的诗和发表过的诗之二稿。我的《新诗评》决定和《新诗选》合出一册。这本《新诗评》分上下两编。上编是分评,除去已经发表过的几篇以外,还有《闻君一多所作诗的攻错》(先登《小说月报》)《湖畔社》《刘君梦苇的诗》等几篇。下编是总评《新诗的途径》。书出来的时候,会在《小说月报》和本京的各报纸杂志上面通知的。
有人将此“启事”视作朱湘退出《诗镌》的宣言,这是有道理的,因为从“启事”文面上看,它并无一字说“退出”。但在字里行间,隐晦地表露出他退出的原因。那就是,他和徐志摩、闻一多闹翻了。所以,他才会郑重其事地在这份“启事”中详细地说他将出新诗集《草莽》的信息透露给大家。
美诗
采莲曲
小船呀轻飘,
杨柳呀风里颠摇,
荷叶呀翠盖,
荷花呀人样妖娆。
日落,
微波,
金线闪动过小河,
左行,
右撑,
莲舟上扬起歌声。
菡萏呀半开,
蜂蝶呀不许轻来,
绿水呀相伴,
清净呀不染尘埃。
溪间,
采莲,
水珠滑走过荷钱。
拍紧,
拍轻,
桨声应答着歌声。
藕心呀丝长,
羞涩呀水底深藏,
不见呀蚕茧,
丝多呀蛹在中央?
溪头,
采藕,
女郎要采又夷犹。
波沉,
波生,
波上抑扬着歌声。
莲蓬呀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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