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远去的坚实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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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梁实秋:“人在爱中即是成仙成佛成圣贤”(4)
    第十六章 梁实秋:“人在爱中即是成仙成佛成圣贤”(4)

    梁实秋讲课,黑板上从不写一字,他说:“我不愿吃粉笔灰。”

    林斤澜回忆,抗战时期,梁实秋每天坐着滑竿到学校上课。他微胖,穿皮袍,戴绒帽,围可以绕三圈的长围巾,仰在竹躺椅上。竹竿一步一颤一悠,一颤是抬前头的一步,一悠是抬后头的步子。到学校,梁下得滑竿,直奔教室,脸上带着微笑,可见不把坐滑竿当做苦差使。他不看学生,从长袍兜里掏出一张长条小纸条,扫一眼便开讲。他讲的是西洋戏剧史、希腊悲剧、中世纪、文艺复兴。顺流而下,不假思索,只摆事实,不重观点,如一条没有滩、没有漩涡、平静且清楚的河流。一会儿法国,一会儿英国、德国,提到人名书名,便写板书,讲到法国写法文,讲到英国写英文,讲到德国写德文……抗战时期,学生中多半是“流亡学生”,学过点外语也耽误了。他全不管,从不提问,和学生不过话,更不交流。下课铃一响,揣纸条,戴帽子,围三绕围巾,立刻上滑竿走人。和别的老师,“进步”的和不见得“进步”的名流,都不招呼。

    至交冰心与梁实秋是一生知己。1923年,赴美留学的梁实秋和冰心在前往大洋彼岸的轮船上相遇。梁颇为尴尬,因为之前他曾撰文批评冰心说:“我从《繁星》与《春水》里认识的冰心女士是一位冰冷到零度以下的女作家”,并说《繁星》、《春水》此类诗作“终归不能登大雅之堂的”。许地山为二人介绍后,梁问冰心:“您修习什么?”冰心答:“文学。你呢?”梁回答:“文学批评。”然后两人再无话,幸好有许地山在一旁缓和,才避免了窘境。

    冰心给梁实秋的第一印象是“一个不容易亲近的人,冷冷的好像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接触多了,梁发现,冰心只是表面上对人有几分矜持,实则与人为善,宽厚待人。他赞扬冰心:“她的胸襟之高超,感觉之敏锐,性情之细腻,均非一般人所可企及。”

    为了打发旅途中的无聊,梁实秋与顾一樵等人办了一份名为《海啸》的文艺刊物,向冰心和许地山等人约稿。冰心在此发表了《乡愁》《惆怅》《纸船》等。一次编辑会后,梁忽然对冰心说:“我在上海上船以前,同我的女朋友话别时,曾大哭了一场。”这个女朋友就是他后来的夫人程季淑。闻此语,冰心大为诧异。

    梁实秋到哈佛读研究生时,冰心在威尔斯莱女子学院就读,每到假期,或梁去拜访冰心,一起“泛舟于脑伦璧迦湖”;或冰心来访梁,“做杏花楼的座上客”。

    哈佛中国学生会曾演出英语版中国话剧《琵琶记》,剧本由顾毓秀改编,梁实秋翻译。冰心演丞相之女,其同学谢文秋扮演女主角赵五娘。男同学们纷纷争抢男主角蔡中郎,最终由梁实秋出演。他们请来波士顿音乐学院的一位教授担任导演。导演很是认真,每次排练到蔡伯喈和赵五娘的团圆戏时,导演便大叫:“走过去,亲吻她,亲吻她!”梁很是窘迫,告诉导演,中国自古以来没有这样的习惯,导演摇头不已。演出结束后,导演将梁拉到一旁,对他说:“你下次演戏最好选一出喜剧,因为据我看你不适于演悲剧。”

    后来,谢文秋与朱世明订婚,冰心打趣梁实秋说:“朱门一入深似海,从此秋郎是路人。”梁此后写文章就以“秋郎”署名,晚年又自号“秋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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