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午饭,干娘收拾好屋子,和好面,开始做面灯。我和木木洗了手,凑在干娘身旁,一人手里攥了一块面团,也一本正经地,要帮干娘做面灯。
这一个叫做莲花灯,捏成小碗的形状,再在边沿上细细地捏出细巧的莲花瓣来,像画儿上画的,观音娘娘脚下踩的莲花座。这一个我们管它叫小鸡窝灯,干娘这样的巧手,一块平平常常的面团,在她手里,几下就变成了憨态可掬的鸡妈妈,再用刀在它身体上轻轻地划几下,鸡妈妈就有了大翅膀,木木又去找了两粒红豆给它做眼睛,于是它就变成了一只红眼鸡。干娘又给红眼鸡妈妈做出小窝来,我和木木团出圆圆的小面球给它做蛋孩子,一边比赛着谁团得更圆些。这一个叫做蛇灯,长长地盘成一盘,吐着长长的信子,长了两粒绿豆眼。
一个个的都做好了,上蒸笼,灶下旺旺的火烧着,热腾腾地出锅来。干娘还从后花园的地窖里,挖出藏了一冬的大大的白萝卜,用刀细细地雕,做出萝卜灯来。我和木木去干草垛上找来长长的蒿草秆,包了棉花做灯芯,在灯里注上满满的花生油,点燃起来。
丫头跟在小子后面做起送灯使者,小小的驭形状的红蜡烛,点起在各个门口的两侧。小鸡窝灯点燃了,小心翼翼地端着,不让油洒出来,送到鸡埘上去。蛇灯放到粮仓里去,可以好好地看着家里的粮食。
手里举了一串炸得金黄的元宵,提了木木做的小纸灯笼,跟在他后面,上街去看花灯和焰火。
玩到半夜里,回到家来,倒头便要睡。干娘把白萝卜灯端过来,给木木和我,照眼睛,照鼻子,照嘴巴,照耳朵……保一年里耳聪目明,眉目清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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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清明。
我和木木将折来的松柏枝插在门楣上,干娘把彩线编成的小袋子挂在两人的颈上,里边盛了刚煮好的还烫手的鸡蛋。木木牵着我的手,一起到街前的空地上,荡秋千去。
街前的空地,竖下粗壮的木桩,吊起秋千来。木木牵着我的手,站在人群后,看穿了漂亮衣衫的姑娘们,玩出各色的花样。秋千荡得高高的,荡到蓝天上去。
“巧妮儿,你也坐到秋千上去荡,可好玩的呢……”木木推推我,把我推到秋千边上去。
我便放了木木的手,真的乖乖地,坐到秋千上去,紧紧地抓了两边的秋千绳,眼睛紧紧地闭起来。
风呼啸着,从耳边驰过,我的小辫子,大红的蝴蝶结,在风中,飘起来,飘起来……街道,人群,牵着我的手的木木,远了……我独自一人,在黄昏的旷野,奔驰而过的迅疾的风中,被抛起,又落下,如同日后,那注定独自一人隐忍承受的,叵测阴险的命运。我只是紧紧地抓住绳索,那是唯一清醒的意识。紧闭双目,紧咬住嘴唇,不发一言。
秋千终于停下来,我跳下来,扑进木木的怀里。木木看着脸色煞白的小丫头,有些慌乱:“巧妮儿,是不是荡得太高,吓着了?”
我使劲地点着头,眼泪流出来。如此地委屈、可怜,如同流离经年的浪子,在异乡的街头,重晤故人的样子,“哥,他们把秋千荡得这么高这么高啊。我马上就要抓不住,就要掉下来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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