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从今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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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51
    四十八话 假性怀孕

    当手臂被人紧紧拉扯住,单白一下子回神,像是被什么梦魇住而终于回到现实。她猛地甩开那只手,然而身后却又伸来无数双手,揪着她,打着她,要将她再度扯回那无间地狱!

    不——绝不!

    单白回头,狠狠咬住最前方那只手的虎口,即便对方用力挥动,即便旁边有人毫不怜惜地猛甩她耳光,她也绝不松口。

    当那些手渐有退缩的时候,她恶狠狠地呲着牙,冷冷一笑,回身向池边扑腾。然而头顶抵在一个坚硬的平面上,她丝毫不知那是什么,用力撞了上去——

    身后那些喧闹,以及纷杂的,担忧的,叫嚷的,慌乱的……各种各样的吼声叫声,都阻不住她头顶越来越剧烈的疼痛,以及渐渐迷蒙的意识。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从漂浮着的水面,被人狠狠拉了起来。想要挣动,想要摆脱那些手的掌控,可她的力气似乎随着头顶那个越来越大的缺口溜了出去,半点都没给她剩下。

    低低叹了口气,她似乎感觉自己的嘴巴动了动,说了什么,可是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扭曲了,比混乱的电子音乐还要吵,还要怪。

    单白慢慢闭上眼。

    不管了,睡吧。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看到白白的天花板,白白的墙壁,壁角有天蓝色的喷漆,而她的头顶,是明晃晃的铁栏杆——那是用来吊水的支架。

    看来她又一次进了医务室,躺上病床睡了一觉。仍然无梦。

    她醒了,然而目光有些呆滞,只是那么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抿着嘴不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见她醒了,周遭或立或站的少年们纷纷涌了过来,连带惊醒床边趴睡的那一个。

    “终于醒了……”

    “你怎么样?”

    “小东西,你别吓我!”

    “醒了就好……说句话听听啊……”

    “难道……她失忆了?”

    此句一处,瞬间齐刷刷的数个“滚”爆口而出,将那个嘴臭的给轰到一边面壁画圈圈去。

    单白慢慢向发声处扭过头。

    床边那个胡子拉碴的……是殷罗?

    脸上青肿连绵一片的……是陶煜千?

    同样面色很差,但没有受什么伤的……是殷夺。

    神色诡异,眸间隐藏着一丝担忧的……是应无俦。

    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还隐隐有些幸灾乐祸的……是宗执。

    仍旧一脸优雅高贵笑意,站得最远,神态最悠闲的……是乐正骁。

    她闭了闭眼。原来地狱仍是地狱,她仍走不出这个迷宫。

    头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她刚要伸手去摸,却被眼疾手快的殷罗一把抓住手腕,听他急声道:“别碰!你,你头顶受了伤,有些严重……别乱动,要不然不容易愈合!”

    单白稍稍侧目,感觉大脑有些迷糊,想不起自己到底是怎样受的伤,居然还在头顶。

    也许她这迷茫的目光太过骇人,握住她手腕的殷罗最先看到了,手心一阵哆嗦,快要连她那细瘦的腕子都握不住了,颤声问:“你说,我是谁?”

    其他人一听,立刻心里倏地拔高,堪堪跳到嗓子眼,心跳瞬间飙升280,扑通扑通,那么用力。

    单白眨了眨眼,轻声说:“我……是谁?”

    bia……殷罗大震,手一下子空了,单白的手腕落在床单上。

    其他人嗓子眼里咕噜一声,当即窜上前,争先恐后地忙问:“知道我是谁不?知道不知道不?”

    单白歪了歪头,拧拧脖子,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微笑。

    陶煜千猛地一捶身边的矮柜,“靠!这么一撞,她居然失忆了!居然真的失忆了!!!”那语气,不知道是懊恼还是开心。

    殷罗愣愣地望着单白,口中崩溃似的低喃:“失忆了……你失忆了吗……居然,失忆了……”

    宗执毕竟是学医的(虽然还没毕业),有些疑惑,对于单白那抹天真无邪甚至前事后事既往不咎的笑容诧异极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收敛了些,拨开挡道的,上前伸手要拨弄单白的眼皮,却被殷夺拍开。

    宗执有些不爽,“你做什么!”

    殷夺怒,“我还想问,你在做什么!耍猴吗?!”

    “我检查……”宗执说的底气不足,“在医师到来之前,我先帮忙查看一下情况——”

    “滚!让你瞧病,还不如去相信猪不会追尾!”殷罗还不客气地插了个岔,又毫不客气地代表哥哥口诛笔伐某男。

    “切!”宗执拂袖,气冲冲地退到一旁。

    应无俦的视线带着一丝疑惑,一丝莫名的悸动,慢慢伸出手,轻轻盖住单白鼻子以下的部分。其他人都拿看怪物的眼神望着他。

    ……像,真的是太像了……

    应无俦只觉心跳忽地剧烈起来,那么狂猛的跳跃,仿佛他二十二年的人生在这一时刻,终于有了一次爆发!

    他寻觅过,追查过,可是再难寻到那个人的踪迹……他找过那么多的替代品,有的是嘴巴相像,有的是鼻子像,有的眉毛像,有的则是声音有些相似……可是从没有哪个女孩子,会有如眼前这双眸子一样,那般与印象中的那个人如此相仿!

    记忆中,那双温柔的眸子,闪烁着温暖和煦的笑意,那么清新开怀,只消一眼,便令他永生永世都甘愿为之沉沦……在所有线索都断掉,在他终于对寻找那个人心灰意冷的时刻,在他终于下定决心去找寻相似的替代品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却也没有如同现在这样,希望这双相似眸子的主人,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她只是一个玩物啊,为什么一个下三滥的玩物,也能拥有那么一双令人悸动的眼眸!

    应无俦猛地倒退一步,轻摇头,冷冷一笑。

    不,只是错觉,只是错觉!

    他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门扉在他身后重重关上,那么大的动静,令所有人心里跳了一跳,抖了抖,暗骂一声果然神经病症候群患者的典型症状!

    所有人的视线都从应无俦匆匆离去的背影拉了回来,然而对上单白,却又更觉头痛。

    身后,乐正骁轻轻哼笑。

    殷夺环抱双臂,拉住正要冲出去叫一声的殷罗(分明2到忘了床头就要医生呼叫器……),忽地冷笑一声,指着单白的眼睛说:“一帮傻子……你们看看,她拿看白痴的眼神瞧我们呢!”

    果然,少女那天真无邪的目光看似纯净,然而却极冷,根本没有任何温度。他们身在局中,自是没有细细分辨她眸子里那抹讥诮冷厉的寒光。

    众人哗然。

    单白轻轻伸展腰身,巧笑倩兮,“喂喂,又不是我亲口承认失忆的,为什么要暗贬我?做什么这么生气!”

    一时间巨大反差,事实境况被反转,殷罗有些回不过神,愣愣地问:“你……没失忆?”下一秒,他越说越气愤,“既然没失忆,为什么要说那么令人误解的话!为什么?难道耍我们很好玩吗?!”

    单白哼笑一声,“拜托,话都是你说的,我配合而已,做什么都怪我?!你说的是——‘你说,我是谁’,对也不对?”

    殷罗刚想否认,陶煜千在旁边很配合地点点头,证明他真的有说过。

    单白又笑道:“之后我也是什么都没说啊,只是轻轻一笑……难道,你们都被我迷住了么?我还满荣幸的。”

    那明褒暗贬的话,简直令在场所有人都想拂袖而去。

    陶煜千变了脸色,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恶意弯曲起来,看到她痛得脸色煞白,微微得意地笑了起来,“骨头架子,一恢复精神,又开始牙尖嘴利了?不过……你也嚣张不了什么时候了,不就是仗着阿夺和阿罗的宠爱么!看到头了你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可依凭的时候,看你怎么办!”

    腕骨像要被拧碎,而因着他扭曲着手肘,仿佛骨头也快错位。单白疼得额角冒了冷汗,却是冷笑,“少威胁我!底牌在殷夺手里,哪里来的什么宠爱!——陶煜千,你不要自作聪明,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呵呵……”

    殷夺拍了拍手,表情很是愉悦,“小东西,你不说我还当真忘了呢……你说的没错,既然你都知道我们的底牌,咱们也不怕打打明牌,让你输也输得明白!好好养伤吧,养好了伤,还有的你‘享受’的!”

    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单白却没来由的骨子里泛冷。今天最恶劣的事情不都一一体验过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殷夺拉着脸色不豫的殷罗率先转身出门,陶煜千随后,宗执居高临下俯瞰单白,诡异一笑,也随着走出去。乐正骁慢慢站起身,却是上前,给单白掖了掖被角。

    单白拂开他的手,“少假好心!”

    犹记得这个家伙,当初多么义正言辞地指控她,有多么多么缺乏自信,拉开距离,不接受旁人示好和关心……她以为他是好人,以为遇到一束纯白无暇的光,恍如天使降临她面前,令她自惭形秽……

    可是事实呢?

    事实就是,他也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而已。

    这样想着,单白早已经过震动和惊诧,已然变得平静。即便在心里低咒这个伪君子,也不过是冷淡的语气。

    越是发泄太过激烈的情绪,越是证明,她有多在意对方。她不想,也没有。毕竟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又有什么可在乎可回味的呢。

    乐正骁笑笑,并不在意她的恶劣态度。

    单白转过身子——但因为头上的伤,也只有身子可以扭过去,头顶还是不敢乱动——这姿势真是别扭极了,也就是为了不想看到对方那张虚伪的脸。

    ……只是没想到,泡沫破灭的速度,竟然这么快而已。她在心里慢慢对自己说道。

    乐正骁轻轻拍了拍她侧过去的肩头,“太倔了,对你自己可没有好处。”

    少女没有丝毫反应。

    乐正骁微笑,仍是掖好被角,没再说什么,缓步走了出去,将门扉轻轻闭合。

    片刻后,翻天覆地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单白一个克制不住,只能尽力趴在床沿,将喉咙涌上来的、肚子有的存货,还有别的有的没的,统统吐了个干净。

    她吐得很用力,仿佛这辈子都从没有如此努力过。很快,似乎什么都吐完了,她开始呕胆汁,绿绿的,苦涩的,蔓延过喉,吐得几近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单白虚弱无力地躺回床上。身边异物味道很重,她却几乎失却力气去按响医生呼叫器。

    她想,我这是怎么了。

    这答案,第二日在她再度呕心沥血地吐翻之时,被吓到的殷罗忙拍抚她的后背,为她顺气。即便呕吐物的味道有些令人无法忍受,到最后她都只是干呕,他仍尽心尽力地守在一旁,等到她稍稍舒坦些,便举着干净温热的湿毛巾为她清理脸旁的秽物。

    殷夺在一旁深深皱起眉来。今天她吃东西都在他们眼皮底下,根本没有抠喉咙催吐的行为,也就不可能是她自残。据医师说,昨天也有好几次这种呕吐和干呕的情形出现,难不成……是怀孕了?

    想想他们在一起的三个月(为了试菜做准备的这一个月不算,因为没有碰过她),虽然他和阿罗没有做过任何防护措施,可是都有事后喂她吃药啊……对了!一个月前,正是她给他们下药,而他们喝醉了酒,将她残暴3p的那一次,随后她割腕自杀,于是那一次似乎、可能、貌似真的没有吃药……

    殷夺的眉头皱得更深,越想这个可能性越足,于是找来医生,说要给单白来个详细的、全面的检查,并特别提点医师,要重点关注肚子啊妇科啊方面的检查,绝对不能遗漏……

    圣?艾易丝的医务室堪比世界级的大型医院,最新式多功能的医疗器材,保证令全面检查专业快速有效。全面检查完毕之后,不多时,几人便聚在医师办公室,静等着听医生对结果的宣判。

    殷夺想了想,决定还是先问最震撼的那一枚炸弹,究竟有没有爆炸的可能性……“咳咳,医生,我最想知道的是,她……有没有,那个有没有……怀孕?”

    难为殷夺天不怕地不怕,性狡而风流得令人恨得牙都咬碎,此刻却是无比忐忑不安地等待这个怀孕与否的结果。

    然而……

    医生遗憾地摇头:“抱歉,殷大少爷,单小姐并没有怀孕。”

    那一瞬间答案揭晓,否定的判决令殷夺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一时间或喜或悲,却反而一径掉落成了无悲无喜的心情,到底算个什么!

    心口似乎有些闷闷的痛,可是那痛却又不分明,仿佛只是割了一道小疤,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期待,还是真的不希望有这么一个……形容不来,总之不会是孽种的小小东西真正出世。

    耳边轰隆隆的,却仍能清晰听到对面的医师冷静宣判:“……经过检查,可以确定单小姐只是拥有各种孕期症状的假性怀孕。再加上她有轻微的厌食,所以引发恶心感和呕吐越加强烈……单小姐的体质很特殊,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月经初潮经历……请问殷大少爷,是不是……呃,是不是让单小姐经常服用避孕药?”

    殷夺木然地点头。

    “那就是了……”医生唠唠叨叨地说着,“虽然在医疗药方上,常常有间或疗程服用避孕药,用于催发女性荷尔蒙激素分泌的效用……可是长久连续不断的服用,即便是最顶级的避孕药,也会对女体产生极大伤害,更不要说单小姐未来过初潮的少女体质……”

    “那会有什么后果?”殷夺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问道。

    “是这样的……”医生抬了抬下滑的眼镜,谨慎地回答,“如果长时间如此下去,那么恐怕单小姐很难怀孕……而若是经过细致的调理,那么还有可能将单小姐的内分泌调养恢复平常水准……但是……”

    医生的欲言又止,惹怒了殷夺。他猛地一捶桌子,暴躁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磨蹭个屁!”

    医生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地回答:“就是……就是要么禁欲,要么还请殷大少爷您……做……做避孕措施……”

    话音未落,殷夺夺门而出。殷罗双手袖在口袋里,无奈地耸耸肩。

    让他老哥避孕?哈,他老哥可是享乐主义,曾说有雨衣,还不如不玩,简直是可以比杀了他还没有快感的事嘛!

    可是……殷罗不禁也皱起眉来。

    他对小孩子也没什么好感,更表说他现在也才十八岁耶,就算十九岁的时候身边有个小萝卜头,但他可不能保证,真的能将小萝卜头当个宝贝养!

    再说了,小孩子吵吵闹闹,哭声超级烦人,还粘粘腻腻的,令人不得舒坦……虽然想想,居然会觉得小东西生出来的小萝卜头,一定会像她一样令人想捏圆搓扁一样可爱到爆,可是她的身体素质……真是令人不敢恭维,也……不敢冒险打赌。

    殷罗有些期待,不知道哥哥究竟会怎么办呢……更不要说,等到小东西伤好,还有一系列针对她进行的“计划”呢……

    四十九话 谁之陪伴

    吐过之后,单白感觉自己汹涌翻滚的胃里终于平静舒坦了些,于是美美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天边红彤彤的火烧云连成片,仿佛一场大火渲染而成,她难得有闲情逸致欣赏大自然的美景,不自禁也为大自然的神工鬼斧赞叹不已。

    “喂喂——”一旁有人无奈地叫唤,“拜托……阿白,窗户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吗?怎么也不分点注意力给我?!”

    单白扭过头,惊讶地看着来人,甜甜唤了一声:“溪姐!”

    蓝溪窜到她床前,正想给她一个忽视自己的爆栗,却没下得去手,最终捏了捏单白尖瘦的小脸,“你啊,总是这样让人担心!——你说说,到底什么事这么令你寻死觅活的?!难道你不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一切才会有峰回路转的余地啊!”

    单白苦笑不得。蓝溪的口气,分明是当她怒极愤而自杀。可是天知道,后来她回想起自己受伤的经过,简直要为自己悲催得抹一把辛酸泪!

    她的伤……居然是……居然是自己没发现温泉池子的壁沿,狠狠一头撞了上去!

    天知道啊天知道,她真的没想自杀的!

    割腕她尚能控制力道,尚能因着自己的强大愈合能力而借此依凭。可这人体所谓最精密的仪器——大脑,一旦伤了,她可真是不敢保准,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她自己也怕自己是真的失忆了!

    蓝溪欲哭无泪地听完单白用无比悲催的口吻叙述整个事件经过(当然要略过之前的4p事件),简直对单白不会游泳还敢逞能的事迹佩服得欲仙欲死。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聊着天,门外忽地传来轻悄的敲门声。单白与蓝溪对视一眼,第一反应都是殷夺他们来了!下一秒,蓝溪想,难道是卓家那对讨人嫌的兄弟来抓她回去?而单白想,难道是护工来为她清理呕吐秽物?

    然而开了门,却发现根本不是,她们脑中千百个念头居然都没猜对。

    居然是——两位小表弟。

    两个表弟手拉着手(真装纯啊……),都垂着头,默默站在门边。

    单白在蓝溪的帮助下慢慢坐起身,向着门外那两根小木桩招呼,“来啊,阿良阿德,来看表姐啦?”

    听单白的语气很是自然亲和,两名少年不由得轻轻呼出一口气,慢慢走了进来。

    大表弟抬起头,看了看单白头顶层层包裹的纱布,不由得皱了皱眉。小表弟向来心直口快,开口道:“表姐,你这是怎么伤的?好不小心,多令人担心啊!”

    单白微微一笑,有点尴尬。指尖无意识地勾了勾纱布的边,又被蓝溪一记巨灵之掌拍掉。

    “失误,失误……呵呵……”单白干笑。虽然不想这么问,可是素来就有无事不登三宝殿之说,见两个表弟沉默着不说话,也不是看看就走人,单白不得不问道,“表弟……有什么事吗?”

    大表弟忙摆手说道:“没!真的没什么事……我们只是,只是想来看看你,结果到班级里,只听到老师说你病了,于是来到医务室挨个房间看了一下,才找到你。”

    虽然不清楚表弟们来找她究竟有什么事,也不知会不会还是为了结识殷夺而来,也不管表弟说的是真是假……可即便是假话,这层层覆盖着真意,裹着虚假的关心,仍是让单白心尖颤了颤,澎湃不已。

    眼眶热热的,似乎那日在温泉别院流尽泪之后,却又再度恢复了生气,重新又有了涌出热流奔泉的能力。虽然流泪是很软弱的行径,可是亲人间带来的感动,令她几乎不想掩饰这种急切而激烈的情绪。

    幸好……只是几乎而已。

    水雾凝结,逐渐被驱散开来。单白感觉眼前重又一片清明,舒坦多了,才眨眨眼,柔声道:“谢谢……我没什么事的,就是破了点皮,没什么的……”

    蓝溪在她俯身过去,悄悄跟单白咬耳朵,“头顶一片的头发都剃没了,还破皮呢!唬谁呢!”

    单白哭笑不得地瞪蓝溪。

    不过,对着表弟们可不能实话实说。且不说不想他们知道她的伤势担心,就算没有担心,那么从熟悉亲密的角度上来说,她都无法坦白跟表弟们说这种事情——哪怕可以省略来由,只看结果,可是这种事情……仍然无法启齿。

    表弟们也没说几句,诺诺地跟单白说了几句表层的客套话便离开了。蓝溪本想陪着单白吃了午饭再走,可是又被卓家兄弟三催四催、简直像要勾魂催命投胎一应俱全似的电话给叫走了。

    单白知道轻重。毕竟卓家兄弟背后代表的,是整个圣?艾易丝。虽然他们不参合学生会运作,却是学生会与学院沟通的代言人!她从殷家兄弟口中隐隐知道,蓝溪背后代表的蓝家背景尚不能抗衡圣?艾易丝,所以在卓家兄弟纠缠蓝溪的时候,蓝家将她双手奉上……

    是以,在蓝溪左右为难的时刻,单白也就顺手推舟,不让蓝溪为难,让她先走。单白也不希望蓝溪看到自己吃完东西却又哗哗大吐的恶心场面。

    只是在蓝溪走后,单白不禁翻来覆去地想,自己的行为,会不会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助纣为虐?!

    而这一天,探病的人不仅很多,还很莫名其妙。

    中午再度吐光存货之后,单白扭到床边的身子被人轻轻扳过来,温热柔软的毛巾抵在唇角,动作轻柔地将她的小脸擦拭干净。

    单白诧异抬眸,却被眼前的人惊到。惊讶的情绪尚未持续一秒,下一秒却是冷声嗤嘲:“怎么,又来英雄救美了吗?”

    蔚年遇握着毛巾的手抖了抖,就那么僵在她脸颊一侧。

    单白瞪了一眼,劈手躲过毛巾,仿佛泄愤一样,用力擦着自己的脸。然而她忘了将毛巾翻个面,结果弄得原本擦在毛巾上的秽物重新沾了她满脸……

    蔚年遇扑哧一笑,从矮柜上面的托盘里重新取了一条折叠好的干净毛巾,修长的手指慢慢捏住她的小下巴,一点点擦了起来。

    仿佛……她方才那番讥讽,从来不曾脱口而出过。

    单白其实很讨厌这种温吞的人。她以前住过的环境纷乱冗杂,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其中还真就有一个同蔚年遇一样性子的男人。

    那男人的老婆是个鸡,还是路边站的野鸡。每天从街上拉了皮条,他老婆直接将男人拉进自己家,有时候刚关上薄薄的木板门就哼哼唧唧做了起来,高氵朝的时候尖叫声响出了三条街外。

    那男人一直都忍着。然后等他老婆衣衫不整地开了门出来,送走客人后,看她倚着门框,慢吞吞数着那几张票子。

    结果有一天,男人忍无可忍,拎着把刀,一脚踹翻木板门,将老婆和嫖客当场砍死。

    也因着这件事,她家又不得不搬家,重新找了个贫民窟租住。

    单白一想起这事件中的男主角,就打心眼里的瞧不起。他老婆赚钱,也不过是为了供应两个人的生活,男人没本事,最后却将所有事情都算在老婆头上,他还算什么男人?!

    蔚年遇虽然没有做过这种卸磨杀驴的事,可是他的懦弱,已经给她留下太深重的印象了。

    她喜欢一个人纯真,因为那是她缺少的。可是她受不了一个男人的软弱,那根本是从最基本就已经令人鄙夷了。

    或许……最初的最初,她根本就不应该因着蔚年遇那表面上的阳光单纯,而在女体盛上,寄希望于他能在离席时,将她带走。

    说到底,还是她的错。为什么要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难道她受的骗上的当还少吗!

    总是学不乖。

    谁都有多面。只是当单纯干净的背面成了懦弱可欺,当高贵儒雅的背面成了冷漠深藏……她还能相信什么,还能保有什么信仰呢?

    她只是迁怒。原谅她的迁怒吧,只是当期望与现实发生强烈碰撞,并将自己所有自以为的美好都破碎殆尽……她真的没有力气再去当做无谓,惟有以迁怒掩饰真正的痛心。

    看到单白根本理也不理他,蔚年遇只觉自己那颗不太健康的心脏有些疼了起来。可是似乎又不像发作时那么痛,闷闷的,用手按下去,却也察觉不出到底是哪里在痛。

    他讪讪地说道:“我,我带了书,你……看吗?”

    单白不说话,但是手却伸了出来,做个手势。毕竟现在看书是最正常的事了,她不想跟蔚年遇说话,却又闲的无事,还不如看书来得有趣舒坦呢。

    蔚年遇如蒙大赦,赶忙取出背包里那本揣了许久的《傲慢与偏见》,还有一本……牛津英汉全解词典……

    单白老脸一红,飞快将书和字典抢了过去。眼角瞥到蔚年遇翻的仍是那本法语原版《情人》,心里偷偷念他一句“爱现”,单白自顾自地低头看书。

    许久,蔚年遇悄悄抬头,有些痴迷地望着少女认真翻阅读书的样子。

    午后温润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落在少女柔嫩的肌肤上面。屈曲的圆滑颈子好似最高贵的天鹅,那么柔美,日光映照下似乎皮肤薄薄的,成了透明状,还能看到内里流动的脉搏血管。

    长发未梳起,散落在身后,但肩头却又一缕总是调皮地掉下来,被她挽在而后,一低头的时候又掉下来。少女不愿分神,眼睛盯着书,一手忍不住总去拨弄,动作之间都有些急躁了。

    她白皙的指尖慢慢划过柔软的纸面,一手抓着书角,另一边则手忙脚乱地翻阅词典,看起来好辛苦的样子,可是在查到某个单词,或是读通某个句子的时候,她露出的表情却又那么的开心,像个得到奖励糖果的孩子。

    她的一切,都那么可爱。

    她的神态安详,侧面的阳光打下来,仿佛女神一样,看起来如此高贵。

    蔚年遇悄悄挪动身子,一只手慢慢爬过床单,不敢碰到她,小心翼翼地捏起她的一缕秀发。他并不敢做什么,只是那样用掌心紧紧握住。

    他想起曾翻阅过的诗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有些恨自己不是古代的男子,可以留起长长的发,放下来的时候,与身旁的那个人一同结发……

    脑子里忽然嗡的一下,蔚年遇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似的,立刻甩脱那缕秀发。所幸他并没有竖直扯动那头发,生怕真的扯痛了她,被她发觉,又要被她嫌弃臭骂,所以在放手之后,她也没有察觉。

    他的心跳乱了。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讯号。虽然他的心疾不是天生的,可是将养这么多年,直到现在仍被医生叮嘱不能有过大的情绪波动。

    自然……情欲,也是被远远排除在他的安全范围之外的。

    然而,由于他是蔚家正统的顺位继承人,对外家人并不敢轻易说出他有心疾的事实,而除了应无俦,殷夺他们也都不知道,所以才会每每都逼着他接受那些太过刺激的事物,比方女体盛,比方群交。

    他想,自己是那种,就算被逼到顶点,也会说“慢慢聊,我想先走”的人吧。

    这一次,面对她……仍然如此。

    因着他的懦弱,也吃定他不敢妄动,所以不愿过来的殷家兄弟,不可能照顾女人的陶煜千,以及表面阳光内心yīn霾的两个人,还有奇奇怪怪的无俦,让他过来,一方面照看她,一方面……劝她要懂得识时务。

    这分明是要让他做这个讨人嫌招人恨的侩子手了。

    想起所谓的宴会上,那一场惊世骇俗的女体盛……他的胃都在翻腾,更不用说被当做餐盘的单白……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又能怎么样!

    没有给他答案,他们给的只是命令,连无俦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根本无暇顾及他了,他还能怎么办?!

    胡思乱想间,宗执大咧咧地推门进来,将蔚年遇赶了出去。蔚年遇临走前欲言又止的眼神,单白只觉心里怪怪的,但因着来着是宗执,蔚年遇走了之后只剩她一个人面对……只要一想,便令单白头皮发麻!

    然而蔚年遇是不可能留下的。他走了之后,宗执站在单白床边,朝她阳光灿烂的微笑。

    “有事吗?”面对这死变态,单白更是连眼皮都不想抬。

    宗执没答话,直接动手将床角的折叠小桌拉近她身前,接着从带来的背包中取出轻薄小巧的笔记本,按下开机键。

    “你到底要做什么?”单白没好气地问。

    宗执神神叨叨地笑起来,“怕你无聊,跟你看场电影,你不欢迎?”

    单白撇嘴,简直为他的虚伪想吐。“有你在,我就寝食难安!”

    “别介,是部好片子,你错过很可惜呢。”

    说话间,电脑开机运行到主界面,宗执飞快按了几个键子,屏幕上便立刻出现一个播放器,显示影片正要开始。

    单白百无聊赖地靠着背后软软的被子,旁边宗执忽地挤过来,还贼不拿自己当外人似的推她,“喂喂,往里面去点!”

    靠……忍了!

    两人虽说并肩挤在病床上,但单白简直是被万蚁噬心,那叫一个痛苦难耐。

    宗执忽地用触摸板控制鼠标,将影片进度调到三分之一处,诡异笑道:“好戏从这里才算真正开始呢……”

    单白觉得异样,可又说不出到底是为什么,只得硬着头皮看下去。

    进度调快了,紧接着屏幕出现咦咦啊啊的声音。单白当即就要按掉,却被宗执死死抓住手,并扳住下巴,直冲着屏幕。

    死变态诡笑,“还没开始,你激动什么!”

    随即,宗执按下快进,使得画面虽然仍在顺序播放,可是速度却要拉快,将所有画面全部生动传送出来,让人看得更快更直接!

    屏幕上,除了宗执和蔚年遇,剩下那五个,团团围住一个已然翻了眼白的女人。看不清那女人面貌,只是从身材上判断应该是个熟女,毕竟发育得很好。

    陶煜千从那女人的身下扯出一根黑漆漆的粗长物事,然而却不是从蜜道,而是后庭……那分明是曾经殷夺故意羞辱她,宗执用来虐待她的按摩棒!

    按摩棒抽出来的时候仍在转动,然而那棒子的型号实在是太过粗大,简直可以称之为恐怖!上面沾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红色黄色的物体,可是依附在棒子上,却又不像是不洁的排泄物……

    被抽出按摩棒的瞬间,女人高高尖叫了一声,那么刺耳,分明不是激情难耐的吟哦。挡住镜头的人稍稍侧开身子,单白也才发现,那女人的肚子高高凸起,似是已有身孕!

    陶煜千冷冷一笑,将那棒子擦都没擦,直接调大了旋转频率,嗡嗡乱叫着将之捅进女子的蜜道。那按摩棒着实高级,只是塞进了一点,就借着强大的转动频率,自动自发地直直钻了进去!

    似乎那粗长的棒子越发进入内部更深处,女子忽然短促地喊了一声,随即哼哼呀呀地闷叫,下身渐渐渗出鲜血!

    单白吓呆了,宗执却还嫌不够,附在她耳边细细解说:“这个时候,那棒子可是已经深入到子宫当中,慢慢摩挲着那脆弱而可怜的婴孩呢……”

    炽热的手掌沿着她的双腿,一点点划到她的小腹,忽地用力一按,“然后,那小小的婴孩便被高速旋转的频率,搅拌成了一锅稀粥……”

    第五十话 粗暴教育

    单白直直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夜晚。

    她是被手背上一阵一阵针刺般的疼痛刺激醒的。宗执早已走了,影片笔记本什么的不复存在,连床角的小桌子都摆回原样,仿佛没有改变过,宗执根本没有来过。

    可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那个死变态是故意的,来吓她,来看她欲仙欲死地被他吓到的模样,魂不附体,直接晕倒。

    可是白日里那影片的情节,还有宗执的话,全都烙印似的刻进了心里。

    那片子,来来去去的人,不就是那几个熟识的面孔,怎会做假。在一边拍片的还时不时地出生指导,如何才是最高境界的sm……可不就是宗执那个死变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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