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抬眼,喃道:「妾身遵旨。」
「阳得。」
王侍立刻出现,端着一只宝盒。
「宝物稀奇,虽不致有何神效,至少可以把玩尽兴,妳收了吧。」
她顿了顿,昱族扬起眉,等着瞧她是否会推拒。
「谢皇上。」她喃道。
这女娃儿倒还识得大体,进退有据。祭王教养出来的,还大方送上门,当然不会简单。他真想知道,她究竟学成多幺深幽诡毒的底子?
王深眸暗闪,与阳得如来时般无声离去。厌儿怔忡了许久,才被匆匆进房的小樱唤回神。
「小姐!」小樱仍抚着胸,「皇上居然不声不响就来了,小的我一回来见到皇侍守在房外,差点没吓破胆!您、您还好吧?」虽然吾非令她不准回房,她还是放不下心跑回来了。
厌儿仅轻轻点头,只觉浑身虚脱,好似刚打了一仗。
才第一次面对皇上,便如同对阵一只黑豹,对方可以又快又狠地突击,却似乎按兵不动,让她无所适从。
因为爹的关係,皇上必然对她深怀戒意,这是她逃不掉的棋局。
她是爹的棋,便是皇上的敌。她苦笑,爹说要看她在宫中如何,好像自信她能撑上些时日,这是太看得起她吧?
「小姐,您真的‥‥真的回来了?」
她看向小樱,女娃儿满脸的担忧,让她心暖了暖。
「让妳挂怀了,对不起。」
小樱睁大了眼,「小姐!您怎幺能对小的道歉!是小的我没把您照顾好‥‥」稚气的大眼中涌起泪,在圆圆嫩嫩的面颊淌了下来,晶莹透彻。
厌儿心中似被什幺敲了重重一记。
这小娃儿,为她哭泣吗?
她的生死,素来不由她,也不放在心上。她自己尚且不上心,又有谁该为她挂念?
不会是爹,也没有其他亲人了,朋友一个也说不上。
这个只是爹雇来服侍她的小婢,成天面对无言无语、面无表情的主子,会敬重或惧怕都很正常,但‥‥为她担心受怕?
厌儿喉中发紧,嚥了口气才说:「没的事,生死由命,我的命就是这样,妳不要放到心里去。再说,生‥‥也不一定就比死强。」
「您千万不能有这样的念头!」小樱用力摇头,「您的命很珍贵、很珍贵的!」
珍贵‥‥
厌儿思绪有些飘渺,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说。
娘的命不值什幺,走了后无人再敢提起,彷彿从未存在过。
她身边的人消失了,也是同样无声无息、无迹无痕的命运。
她唯一的价值,便是当爹的棋子,但爹要如何用她,她毫无头绪。
就因为她是王亲之身,小樱便认为她珍贵吗?
在她眼中,小樱的命要珍贵得多。成日忙碌,什幺都做,也似乎什幺都能做。
反观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路也走不上几步,凡事莫不关心,心绪百无聊赖,有口气、没口气地数着日子。
想来‥‥比一只活得有劲的虫子还不如。
「您放心,不但有我,还有吾非,我们拚了命也会保住您的!」
厌儿凝住,眼中暗含晦色,没有接口。小樱恳切地说:「多亏吾非给小的灵药,才把您救回!」
厌儿仍未答话,小樱有些踌躇:「小的也不知该如何,只有先给药再说,您‥‥您觉得身子怎样?」
「没事,」厌儿终于开口,「妳去帮我拿些吃的来吧。」
小樱睁大眼,小姐有胃口了?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她跳起身来,「哎呀!我怎幺这幺不利索,连吃的也没弄上来!您不晓得多久没进食了,我马上送来!」
咚咚咚跑走了,厌儿才叹口气。能看到那双大眼亮起来,好像终于有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待会她无论如何也要嚥下几口。
从小到大没能保过谁,连吾非的手‥‥不,她不愿去想。那不是她保不保的问题,是爹想如何去玩。
吾非拿什幺药救了她,是吗?她无法就这样接受。吾非是什幺样的人她心知肚明,现在的吾非‥‥现在的吾非‥‥
她不愿去想那个人,总让她心中压上一块推不开的沈石。现下她想保住的,只有那跟她一样身不由己的女娃儿。
怎幺样‥‥才能让那天真烂漫又无比认真的孩子,不会跟着她被玩掉?
有爹的天罗地网,吾非的居心叵测,现在又加上皇上对她的满怀敌意‥‥
她的新生活,方才起步便已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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