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只说明,为候长帝姬,现任王储,天不怕地不怕,娇纵跋扈的无所归其有,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人物,却单单,怕那个缥缈的,对她这等王气十足的人没有任何杀伤力的,鬼。
怕死了。
“刚刚,”花绝轻淡的声音就算是真心实意的解释,听来也像是在淡淡的嘲弄,“是猫。”
怀里的抖动立刻就停止,不带余韵。
然后荻锦慢慢自花绝胸前抬起头来。
“猫?”她问。
“猫。”花绝点头。
“呵呵,”傻兮兮的笑开,人立刻站直,站的笔挺,卓然不群,“就是嘛,我就知道没有什么鬼,不怕啊,花绝有我呢。”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拍拍花绝的后背,好象花绝真的被吓到了,然后荻锦在安慰一样。
似笑非笑,花绝扬一下眉,警告意味十足。
荻锦赶忙松开怀抱,但依旧拉着花绝的手,一点放松都没有。
任由荻锦拉着自己冲锋陷阵状向前,却在垂柳环绕的宫苑拐角处,突然变了脸色。正好荻锦专心看前方,没有注意到。
优雅的唇形细微的动着,吟唱出人类无法听到的歌。
荻锦还在瞎转,好运的没有一次让她遇到巡逻的侍卫。
花绝的脸却板起,不仔细看,看不出她的眉微微的拧着。
她刚刚的吟唱什么都没有网到,可那种感觉,分明是魂魄一只,就算现在的自己没有以往的绝对力量,却不至连这样的小小魂魄都擒捕不着。
“帝姬。”花绝软着声音轻唤荻锦。
荻锦立刻停住脚步,转身看花绝,“累了吗?”自己现在是越夜越精神,不知道嗜睡的花绝是不是喜欢夜半狂奔来补足运动量。
刚要摇头,却察觉紧跟其后的力量,改为微微颔首。
荻锦体贴的拉花绝坐下在苑中灯明的巨石上,就是绝对不松开手。
知道自己汗湿的手已经把温度感染上那只无论春夏秋冬温度不变的手,暗喜,咧咧唇,凑身过去,在恍惚的灯光中,瞄准那唇。
花绝转头,唇没触到唇,与耳擦身。
荻锦扼腕。
正要出声抱怨花绝的不解风情,却被一只柔夷掩去不满。
花绝主动伏身过去,唇在荻锦耳边喃喃,与四周温度相同的气息却让荻锦骨头都软去。
可花绝说的话,却让荻锦立刻抖擞,再无酥软。
“有人跟在我们身后,你要让人看现场吗?”
第9章
花绝主动伏身过去,唇在荻锦耳边喃喃,与四周温度相同的气息却让荻锦骨头都软去。
可花绝说的话,却让荻锦立刻抖擞,再无酥软。
“有人跟在我们身后,你要让人看现场吗?”
从那个垂柳环绕的宫苑开始,就有什么一直跟着,保持着固定的距离,可是,跟到现在,却突然加快速度袭来。
“有人?”荻锦的小心肝刚刚经过猫儿的一吓,尚未复原,这刻有忐忑的急速跳跃,“是人吗?”
是人吗?花绝思考,确实有人气,莫不是生魂?可是死气却也带的,一时分辨不明了。
“有你在,还怕什么?”扯起唇角,顾左右而言它,花绝趴伏在荻锦肩膀轻笑。
是,啊。
荻锦艰难的吞口口水,天作孽,尤可怨,自作孽,却不可活啊。自己明明怕死了那种东西,为什么,想大半夜跑出来捉鬼?还死撑着面子不停的说什么要保护花绝。
疯了吧。
“不怕啊。”手指僵直的再拍拍花绝的肩膀,已经撑到现在了,也不再差这一时了,反正,“管他是人是鬼,若是扑过来,你就快跑,知道吗?”
虽然身体发抖,声音打颤,说话却没有犹豫和结巴。
“我好歹比你强壮。”荻锦再吞一口口水,“撑的时间会比较长,你去叫人来处理。”打死也不说让人来救她,也不会说自己体积多少比花绝大些,就算真是鬼是打注意啃起来吃的,用的时间也会比较多,这样,花绝可以逃的远一些。
花绝的吟唱刚起了个头,却听闻荻锦这么让人哭笑不得的话,被打断,瑟瑟一下,全身瘫软在荻锦怀中,“我跑的那么慢。”花绝说的很慢,很轻,讽刺的味道却全然不见,“跑不了几步便会被人捉回来与你做伴,索性一并陪伴。”连逃都不必。
真不知道荻锦是怎么想的,明明花绝自己就是魂魄一只,无论来的是人是鬼都不用害怕啊。
她却让自己逃跑。
帝学教育的王储,怎么可以有看的比权势和自己的命更重要的东西!
况且,若是荻锦不在,花绝也不觉这为候再有什么可留之处。
荻锦僵直的指头触电般麻软,鼻头一酸。
真是,真是的,她们明明是出来玩的,搞什么跟生离死别似的啊!
“哈,”荻锦笑了一声壮胆,“哈哈,”一声不够再笑两声,“哈哈哈,咳,咳,咳……”笑的太张狂,得意忘形了,被口水呛到。
花绝这厢还未体味完感动,那厢就忍俊不禁的只得顺着荻锦的后背,她,还真是煞风景啊。
身后的存在感越来越明显。
花绝收起笑脸,只是与荻锦淡淡相拥,唇轻轻蠕动,补完刚刚被荻锦打断而造成缺口的结界。
那存在感一路觅着荻锦气息而来,突然不见人迹,四周徘徊了许久,终于不甘心的转回那垂柳环绕的宫苑。
而这期间,花绝却看的清楚。
虽然依然分不出那是生魂死魂,却可知那幽幽一缕却是芳魂纤纤。
荻锦难得老实的清醒安静端坐,左等右等不见花绝再发话,倦意慢慢爬上,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
手没有放下,被花绝辫子牵引,轻轻柔柔的抚着那略带弯曲的发,细软丝滑。
眼皮变沉,慵懒的舒适。
过了半晌,荻锦的一个盹都打过去了,坐在巨石上的屁股也木木的痛,身上全部的骨头都在抗议,而皮肤,也觉察到夜雾带来的别于白日的寒气袭人,舒适的感觉已经过去,只剩下懒还在。
“花绝?”她轻声叫她,不见人应,“花绝,”试探再叫。
浓重的鼻音带着绵绵睡意,花绝应了毫无意识的一声:“嗯?”
她,她,她!
荻锦好冤,自己在这里小心翼翼的警惕,花绝她既然偎依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哦,虽然很可爱的说。
长叹一口气,揽花绝大部分体重到自己身上,反正半魂魄体的她又不重,搀扶着起身。
要睡可得回宫睡,在这里继续呆下去,怕是巡逻的侍卫就转过来了。
刚拖拉着走了两步,一侧头,却看见黑夜里闪着幽光的绿色瞳眸及上方正中的银色圆点。
吓的一激灵。
“醒,了?”荻锦不像花绝,有在黑暗中可视的能力,在这灯火照不到的背面,只能看到花绝的眼睛,对她的表情却一无所知。
“早就醒了。”花绝说话若是不带嘲讽就不是花绝了。
所以,荻锦见怪不怪习以为常,“醒了那我们就快点回去吧,”抬头看看月亮,那颗金杏早就从黑米糕正中撤离,现在已经偏到角落去了,“都很晚了。”
花绝用鼻子应了一声哦,没有告诉荻锦,她拉人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
自己实在是倦,依靠在荻锦身上又是半睡,反正,自己又不重,她一定能把自己带回去,而拢在她们身上的结界,也能保她们的行踪不被发现,也不被伤害,挺放心的,花绝就又往荻锦身上靠了靠。
荻锦今夜中头彩,大受美人恩,心情一好,就主动提出:“花绝,我驮你好不?”
兜宫外的小孩都是在父亲脊背上长大,看着父亲的脊背成长,自己的父亲是为候的帝王,不仅是荻锦,包括所有的弟妹都不曾享受着等待遇,可是……
花绝的眼眸底垂着忽闪,“好。”柔声细气的应了。
软软的伏在荻锦身上,在这夏季,她的体温反而要比荻锦的高,脸颊贴上,细软却凉,唇微启,叱了一声:“去!”
当然,是荻锦听不清晰的语调。
花绝是不重,但却与荻锦一样高,甚至会稍稍高那么一点点,荻锦被起来,就有点费事,拖拉到眼见荻锦宫苑火烛时,背上已经被花绝微热的体温捂出一层细汗。
“帝姬,”伏在荻锦身上的花绝居然没有睡着,“那片被垂柳环绕的红墙宫苑是那位皇子的?”
转头看一眼,没看见,但是,“红墙吗,红色墙园的话,就是嫣然的了,嫣然,是冷妃的女儿,排行第四的帝姬。”
第10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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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寂亲不说嫣然这名字有什么关系,六千就照着原定路线行驶了咯.冷妃,顾名思义,是个冷的可以的美人。退回十几年,那花容月貌堪堪与花绝并提,皇后也曾给过她下马威。可与西娘娘非暴力不合作的消极抵抗不同,与柔妃和称号截然相反的横刀立马也不同,冷妃横着瞥过去的一眼,拿教训当耳旁风,礼貌的行了礼就走,压根不把皇后的面子当面子。几次无功而返让皇后也学成熟了,这种不叫的狗反而咬人,这冷妃与真的能和皇后吵起来的柔妃比较,反而是冷妃危险许多,因为,她没有失礼,也不犯过错,任任何人看,都看的出是皇后在故意欺负人。这点,与西娘娘不谋而合。
这样的母亲,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爱,任由嫣然自生自灭,生死随天。这样母亲的女儿,花容月貌继承大半,是炽熠帝现有六个娃娃中,最好看的一个,也是最没存在感的一个。
通常,大家看过嫣然一眼,就记得她美丽,可是,怎么美丽,脑子里却压根不存她的影象。
“还是我的花绝美丽。”绝对的美丽,在荻锦眼里,这是可以说及的冷妃和嫣然绝对无法相提并论的绝对。
花绝闻言无语,唇角却微微上挑,勾出个弧度惑人。
如同花绝纵容荻锦一般,荻锦也因为花绝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提,特地邀请嫣然到宫苑玩耍。
十三岁的女孩子,一点不想皇族中人,反而且的好象一只兔子,恶虎眼前时的兔子。
荻锦早在嫣然五岁的时候就放弃捉弄她了,那小女孩子,尚未等她把恶作剧做完就吓的哭成一球,还是怎么哄都没有用的,只有恐吓才能吓回她一旦开始就是决堤洪水的眼泪。
所以,大约嫣然是怕死整天吼她哭的这为皇姐了,也就因此,在荻锦新鲜王储出炉后,嫣然都没有来道喜,反正,她那位母亲自己也不会来,自然没有立场说教嫣然咯。
“花不美吗?嫣然?”荻锦午膳刚用外就派人请嫣然来,但嫣然战战兢兢的来到的时候,花绝已经坚定不移的午睡去了,所以,为了等午觉睡到自然醒的花绝起身并出现,最终看到这四帝姬嫣然,荻锦勉为其难的做了接待工作,接待的还是这稍微大声就吓的泪眼婆娑的瓷娃娃。
“……美……”嫣然的头都要低到胸口了,大约能看的花也就是她自己鞋面上的那几朵了。
“是菊花吧,开的还真艳丽。”若是不捉弄人就不是荻锦了,虽然捉弄嫣然也不好玩,还有很多的延续要解决。
“是,真是艳丽的菊花。”嫣然温顺的应声,不难听出声音里打着微微的颤。
荻锦的唇翘的邪恶,“菊花是秋季才开放,是吧,嫣然。”
“是秋季才开。”嫣然依然顺话说,未发现什么古怪。
“可是现在才七月吧。”荻锦瞥着眼睛看嫣然,就等嫣然发现后尴尬的表情表露。
“现在是七月。”可惜,荻锦忘记了,胆怯如嫣然,这半天都是顺话说,压根没有自己的意识在其中,自然怎样都无法发现自己被圈进了圈套。
害荻锦准备的中期十足的一声大呵:“秋季的菊花现在怎么可能开呢!你分明就是在敷衍本王储!”也没机会呵出来。
闷闷不乐。
“你在这里等会儿吧,我一会儿就回来。”干脆的这样说,荻锦决定不再等花绝自然醒了,她要去叫她起床,用吻叫好了,呵呵,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比在这里捉弄木讷胆怯的小女生好太多了。
“是。”嫣然还是低着头看鞋面的花。
荻锦离开后半晌。
“哎呀!”嫣然恍然发现自己刚刚顺出去的话是多么的不合理,脸红的类比眼前的那大片红花。
小心的四处望望,荻锦是确实离开这里了,而宫女早已经被谴的远远的,不敢随意上前,这里,就剩下嫣然自己了。
“呼——”松了口气,开始放心的观赏着荻锦宫苑的花圃。
自己的皇姐,自己向来是怕怕的,不仅是这位皇姐,还有两位皇兄,甚至小自己五个月的弟弟,小四岁的妹妹,嫣然都是怕怕的。或者说,除了自己宫苑里从小服侍的宫女,就连父皇和母妃,她都是害怕的。
为什么害怕,却说不清楚。
“嗯?”嫣然漫步在花圃中,刚刚红花绚烂的地方,却不是花圃的正中,反而在正中,种上是一小片紫色的小花,很小的花朵,几十朵凑成一支,寥寥的几支,下面衬托上肥美的绿色叶子,那叶子反而比花朵抢眼。
这,不像是嫣然那个个性鲜明的皇姐的喜好。
走近过去,蹲下身子,再怎么胆小,嫣然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子。
伸手过去,小心的抚过那小小的紫色花朵,不小心触下一小朵,落在白皙的掌心,小的让人心痛。
好象自己一样。
“这,是什么花?”陷入了自怜自哀中,忘记了自己动掉了荻锦的话应该害怕。
“锦紫苏。”一个清淡好听的声音,仿佛吟唱歌谣一般的告知。
“哦。”嫣然应着,下一刻,却惊慌失措的起身。
莲清误得称君子,梅瘦虚曾化美人。芙蓉只合称凡品,芍药端教接后尘。
此时花间风送香,晴岚暖翠护烟霞,却见绛河清浅,只当皓月婵娟,唯肤清臂瘦,衫薄香销,无妆清淡,却是最娉婷,这便就是所谓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角色吧,且是绝色天下,失难再得。
“是锦紫苏。”那花绝美人轻声重复。
惊奇的,嫣然居然不肯怕她,怔怔的也不应声,只是看她。
却好时不久。
“花绝?!你怎么在这里?”荻锦一声大呵,让嫣然七魂三魄立刻归位,再不敢多思。
原来,她就是那传说天赐我为候的水见祭祀长,花绝。
确实花绝天下。
花绝转头对荻锦微微轻扬的唇角,这便是嫣然了吧,那么,那夜古怪的魂魄却有了说法。
生魂有之,死气有之,非她,却就找不得其他人了呢。
第11章
“花绝。”荻锦不露声色的侧身插入两两相望,目光交流的人之间,左手牵住花绝的手,“这就是我的四妹,嫣然。”
花绝颔首,不行宫礼,而那抹看见荻锦时显露的笑容业已逝去的不着痕迹。
“嫣然。”看的荻锦一改阴霾很是高兴,“这位就是我为候的祭祀长,水见官花绝大人。”
嫣然行礼的幅度绝对比花绝大,而那张逊色于花绝,却也倾国倾城的小脸却再不肯抬气。
花绝不是热络的人,嫣然更是有问才有答,荻锦坐在中间当过渡,承上启下的郁闷至极。
荻锦宫苑服侍来的宫女,却口水哈喇流一地。
为候天时地利,近年也是人和。这样一来,天杰地灵的美人出产也不记其数。
炽熠帝是屡代中少有的明君,并非好色之人,宫中美人尚且如云,单是随便挑个小宫女出来就是娇艳花朵一支,宫中四位娘娘更是各美其表,各具风情。
可是,这样情形,还是少见。
啊,是头次见!
一位淡漠如孤魂的天下无双,一位傲然比至尊的高贵优雅,配佐另一位小家碧玉的柔弱绽放。
这等景色眼前,不流口水都浪费了。
花绝只是喝茶,发呆,间或看一眼嫣然,完全视荻锦如无物。
嫣然许是察觉到时不时有双碧眸定在自己身上,不喝茶也不发呆,身子炎热的夏季午后微微的颤抖,偶还有明显的抽搐。
荻锦一方面不悦花绝对自己的无视和对嫣然的兴趣;另一方面稍稍担心,这嫣然,听说身子骨不很健壮,她可千万不要一伸腿晕在这里啊。
“嫣然,”荻锦还是开了口,懊恼自己的没个性,憋不住,“最近好吗?”之所以选择嫣然问话,当然是有她深思熟虑的原因了,因为,花绝在与自己两人相处时,从未在言语上吃过亏,可是,一旦有第三人在场,怕是哑巴都比她口松。
“好。”嫣然回答,回答的简明扼要。
荻锦又没话了。
再过半晌。
“嫣然,平日在宫苑里都做什么?”这下总可以让她多说几个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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