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想起了那个姐姐,那个带走雪儿又把雪儿带回来的姐姐,她和我一见如故,她说过她带走雪儿除了给雪儿最好最彻底的治疗,还要阻止一个人的阴谋。
原来,真有那么个有着阴谋的家伙,他就是雪峰。
她没有误会雪峰,有着阴谋的也不是另有其人。
只是雪峰隐藏得太高深,我和刘若萍都被他给骗了。
柔娜也睁大眼睛,是那么惊疑痛苦的神色,好半天才颤声道:“雪峰!”
她竟然对他叫道“雪峰”!
这么说来她果然是认识雪峰的。我早就想到她认识雪峰了,那晚我对她提起雪峰的名字,她手里的药瓶无故滑落,在那声破碎声和烟花声中,怪异得浑身颤抖,惊惶痛苦,眼里满是泪水的时候,我就想到,她是认识雪峰的了。
只是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她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恩怨,非得走到今天这一步。
“嗯”雪峰在悬崖上,他没有回头,眼望前方,不知什么时候没了明媚的阳光,前方是一片灰蒙蒙低沉沉的天空,应道,“谢谢你还记得我。”
说的是感谢的话,声音却冷冷的,冷得可怕,仿佛从地狱里吹出的风。
如果不是亲见,我怎么也不敢相信,平时走到哪里都给人阳光般明媚的感觉的雪峰,会有如此大的反差。
从此,我再不会相信自己的感觉,再不会被任何表面看起来美好的东西所欺骗。
柔娜道:“你为什么要这样,雪儿可是我们的孩子?”
什么?雪儿是柔娜和他的孩子?!
这么说来,他就是雪儿没有了音信的爸爸。子郁说他死得不明不白的雪儿的爸爸!
怪不得,那天在公园里,雪儿见到刘若萍上车跟他一起离开时,会是那样怪异的表情,回来以后,又会天天吵着要爸爸。
“是吗?”只简短的两个字,却透出无限的冷漠,痛苦和讥讽。他把怀里的雪儿向上举了举,仿佛也曾把那一直望着前方灰蒙蒙低沉沉的天空的冷冷的眼,收回来看了雪儿一眼。
雪儿,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魂飞魄散般的惊慌,更没有深度昏迷,竟是那么平静,只是有些恍惚,一双眼睛盯着雪峰的脸,不离不弃,仿佛在想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想,仿佛她已不存在这个世界,或这个世界不存在,连她最亲爱的妈妈的声音,也没能让她稍微眨眨眼睛,更不要说对我们扭过头来。
望着雪儿,我是那么痛苦和怜惜,她竟比我还不如。我的父亲虽然抛弃了我们孤儿寡母,但却是情非得已,更半点也不曾如雪峰对她这般残忍过。虎毒都不食子呢,雪峰这算什么?
我宁愿雪儿就永远这样恍惚安静下去,永远也不要记起眼前这个男子就是她的爸爸来。这样的爸爸,还不如永远不要回来,或者是死了的好。
“你都知道了?”柔娜颤声问。
我听不懂柔娜这句没来由的话,但雪峰却似乎很明白。他身子颤了颤,看上去似乎非常痛苦。
但他没有回答。
紧张的寂静,有风吹过松林的声音,仿佛电影里一个心绪痛苦不安的人,面对着的起伏不停的波涛。
“雪峰!快悬崖勒马,放下雪儿!”
有人在我们身后怒吼,竟是十来个仿佛从天而降的警察。跟在警察中间的是护士小玉。
雪峰没有悬崖勒马,他本来颤抖的身子忽然笔直,还把脚尖向悬崖边挪了挪。那样子更像一棵悬崖边的树。
警察不再怒声喝斥,在我们身后站住,一步也不敢向前。
雪儿,在雪峰怀里,却依然平静恍惚,一双眼睛依然落在雪峰脸上,眨也不曾眨一下。
刘一浪道:“很好,你报警了?”
冷冷的声音,像询问又像是肯定,但明明是对柔娜说的话,却依旧没有回头,也不再看雪儿。只高高的扬着脸,一如先前,望着远处灰蒙低沉的天。
柔娜慌乱的道:“不,我没有报警!”然后扭过头,愤怒的问小玉,“谁叫你报警的,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多事?!”
小玉怯怯的退在我身边。
一个警察道:“别责怪小玉了,是小玉报警的,但真正让我们找到你们的,却是山下那个出租车司机。”
雪峰望着远方,冷笑道:“很好,连出租车司机都帮你了。看来我真是十恶不赦,那我就十恶不赦到底!”停了停,接着道,“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柔娜慌忙道:“带来了。”
并手慌脚乱的找开背包,要从里面拿出什么来。
雪峰没有回头,却仿佛柔娜的一举一动他都尽收眼底。
他道:“阿发,你去拿过来。她笨手笨脚,不用麻烦她了,我没心情也没时间跟她耗。”
那个站在他身边的有着浓黑胡子的胖子墨镜,恭恭敬敬的应声道:“是的,二少爷。”便踱着方步,急急的走过来,从柔娜手里夺过背包,又踱着方步,急急的走向雪峰。
至始至终,十几个警察都威严的站在柔娜身边,然而他却对他们不屑于顾,竟当他们握在手里的黑洞洞的手枪形同虚设。
到了雪峰身边,他又恭恭敬敬的道:“二少爷,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拿过来了。”
雪峰道:“拿出来,念给大家听。”
阿发弓了弓身子,道:“是的。”
然后打开背包拉链,从里面取出一个绸缎包裹着的东西来,颤抖着手,小心翼翼,一层层的揭开那些绸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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