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度田之乱
通达权变可以成为一种技巧但不应该成为一种信条,当权变机巧成为驱动一个人所有行为的本源时,必然蜕化成为随波逐流或者与世浮沉,而其结果,在心思智力平庸者即是庸庸碌碌,在强力聪明者则是祸国误己。
李章的人生就在如此的变化中,迎来最大的一次转折。
建武十五年(39)六月,光武“诏下州郡检核垦田顷亩及户口年纪,又考实二千石长吏阿枉不平者”。琅邪太守李章当然能够理解这一诏令下达的深刻历史背景,自建武十二年(36)帝国境内最后一股割据势力公孙述被讨平之后,光武基本终结王莽篡汉以来近三十年天下大乱的局面,东京政权走向进一步巩固。但是,旷日持久的战乱毁坏了帝国的一切,“是时,天下垦田多不以实,又户口年纪互有增减。”朝廷没有确切的依据来征收赋税征发徭役。因此,光武要重新将帝国的全部农田、民户情况彻底清查一遍,但现实要比光武的预期远为复杂。
西京立国之初承亡秦余弊,天下民户凋敝因此人少而地多,到武帝时期即已经发展成董仲舒所谓“富者田连阡陌,贫者亡(无)立锥之地”的情况,土地兼并严重。由于武帝对豪强、商人不遗余力的打击压制,乃至最后的公开掠夺,尚无普遍性的大规模土地兼并现象。昭帝、宣帝依赖小心翼翼的执政同时获益于武帝政策的惯性,勉强维持一个中兴的虚名。元帝、成帝之际正是西京由兴而衰的转折点{22},哀帝、平帝之时,土地兼并现象已经触目惊心。大臣张禹“及富贵,多买田至四百顷,皆泾、渭溉灌,极膏腴上贾(价)。它财物称是”。王莽一次获得新野田二万五千六百顷的赏赐。成帝舅父红阳侯王立,指使宾客通过南郡太守李尚占垦草田数百顷,其中甚至包括当地百姓租种的少府陂泽。土地就是如此这般地逐渐集中到权贵之手。王莽篡汉后也未能解决这个问题,结果身死而国灭。
哀帝时曾计划限制土地兼并,以确保农民还能维持生命,也确保朝廷还有继续剥削的对象。绥和二年(前7)年中下诏:“诸侯王、列侯、公主、吏二千石及豪富民多畜奴婢,田宅亡(无)限,与民争利,百姓失职,重困不足。其议限列。”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奏请,“诸侯王、列侯皆得名田国中。列侯在长安,公主名田县道,及关内侯、吏民名田皆毋过三十顷。诸侯王奴婢二百人,列侯、公主百人,关内侯、吏民三十人。期尽三年,犯者没入官。”两人的建议是,规定出各级贵族可以占有的田地、奴婢数量上限,超出规定的土地、奴婢强行收归帝国所有。这一政策尚在讨论阶段,就极大地影响到市场上土地和奴婢的价格,“时田宅奴婢贾(价)为减贱”,然而丁氏、傅氏外戚和佞幸董贤等权贵极力反对,哀帝只好下诏“且须后”,将这一建议无限期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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