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未至不敢干,德已至不敢越,井井然犹墙堞阶之上。故奇杰意消,聪明思返,卒以奠大实而徕尊亲矣。故同异责贱差辨,此六数者,圣王所以正天下之性,效阴阳之全也。
万族繁盛,皆有生命,皆显本性,所以能够这样,难道不是天意吗!
有饮食然后有血气,有阴阳然后有生死,这是天让人和万物相“同”之处。拂去尘土闪露光芒,漂去轻滓留下重实,以临事变不变判断是否信智,以临敢不敢检验是否仁勇,造物者选拔万类生物的灵性而授予人类,又选拔人类的智慧而授予圣贤人,这是天让人和万物、圣贤和普通人相“异”之处。与万物相同(只有气血、生死)的为“贱”(普通人),与万物相异(有信、智、仁、勇)的为“贵”(圣贤),以有特别优异之德行者为君王统治天下,没有“同”就没有生命,没有“异”则泯灭本性。所以圣王对人类万物一视同仁以使他们生养,这是顺从天使人类万物相“同”之意,圣王又单独对人类施以教化,是尊崇天意使人类万物相“异”之意。
顺从天意使人类以与万物有“差”的适宜方式生养,尊崇天意对人类施教化使他们明“辨”,清除丑恶渣滓,选出清明善性,分出各种不同的“命”,理出各种不同的“性”,选出德行优异者崇置于万族之上,让他们帮助上天促进太平,为人类万物造福,这是从大公出发而以至正为最终目标的。
《尚书·虞书》上说:“人的行为表现有九种美德:宽大而能敬谨,柔和而能自立,谨厚而能供职事,有治才而能审慎行事,温顺而能坚毅,正直而能温和,简易而能严守分际,刚正而能充实,强勇而能好义;表彰有常德的人,予以禄位,那就完美了。为政者每天能宣扬明示其中三项美德,早晚敬勉,便能劝化那些有身家采邑的士大夫们;如果每天能够谨勉地实践其中六德,去辅导政事,则能完善地治理邦国。”以此类推,则若能力行九德之人,必定能够奄有天下,不失其位。那时候,诸侯卿士大夫都在君王的手下供职,依他们所能礼行九德的程度,使爵禄有所区划,才俊秀异之人都贡献出自己的能力,共同来报效天子。
天下是如此的广大,人口是如此的众多,仔细研究天地自然的规律,考量人心事理的归向,都指明人臣是不愿空享尊贵的,君主也不是平白无故称王的。那么,身居万民之上,有权主宰万邦的,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呢?——未能具备九德的人,不敢奢望;德行已至的人,不敢逾越。人类社会的结构,应该象城墙阶梯一样层层而上,井然有序,如此,豪杰秀异之人便会消弭野心,聪明睿智的人行事都能内省,所在的人均以勤慎立业来告慰自己的尊视。
所以,同、异、贵、贱、差、辨这六个观念,圣王用来正天下的心性,顺阴阳的序位,而唯一的目标是使天下和平。尊敬值得尊重的人;以鼓、钟之乐取悦他们,则上下之间便会和睦;鉴视细民才能的短长,让他们植桑种田以安居,则能使人平服。好的措施不会产生仇恨,暴乱反叛之类事情自然就平息了。
夏、商、同以后,汉代选举是靠郡县州长官的推荐,曹魏、六朝是以九品中正来举荐评议。起初还能择优汰劣,后来却陷于浮滥,亵辱轻慢了有德之人,下贱钻营之人因而猖獗,凡此弊端,常常是先出自在上位的为政者,
然而当其选举方法严整之时,差别分明这一点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隋朝继承了梁朝、陈朝的遗风,宫体诗文盛行(宫体诗是南朝盛行的一种以描绘宫廷生活和男女爱情为主题的诗歌,形式上追求词藻华丽,而内容空虚),选举中更多的是比赛文章,所谓曼声、曳趾,挑绮、拾英之类华丽词藻比比皆是,泛滥天下。科学制的兴起,是要恢复古代选举,然而受当时社会风气的抵制,却无法逆流而上啊!沿用竞赛文章的方式,以图借此平息天下的奔竞侥幸之心,固然应该从大公出发,重视天职。虽然选出的不是原先所要选拔的德行优异者,而所谓贤能者亦不是真正的贤能,但还能借此慢慢和合阴阳,归附人心,并区别才愚贵贱等级。
延续到宋代,皇帝唯恐天下人不忠,仍采用武则天开创的殿试方法,大力笼络人心,广开进士、明经、学究诸科,以下又有七科、乙等之类名目,“还实行每到郊祀官僚可恩荫子弟、异姓甥婿、门客入官等制度,以此引诱动摇天下人于年幼微贱之时。而当时的奸滑之徒,似乎也很明白皇帝的意图,也采用各种手段钻营于科场以求荣官,目的达不到时,如李巨川、张元、吴昊之流便愤而作乱了(李巨川宋史无传,或为唐人季巨川之误。张元、吴昊,北宋人,因连举不中而投西夏,曾引起边乱),虽然是君臣之间,尚且要采用窃贼、市侩之类的方式相互约束,故和平之心丧失,贤能者也失去粹白本性,整个中国沦于残暴无仁的风气之中,并不是没有原因而自己产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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