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谋子司马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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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与能力不符,是一切政治灾难的源头(2)(2/2)
    好老辣的手段!如此一来,这支军队的擅离职守,就变成了在政府安排下有组织、有纪律的常规军事调动了。消弭大乱于无形,贾逵果然是个人物。司马懿逐渐对贾逵另眼相看。

    贾逵找到司马懿,诚恳地说:仲达,你河内司马氏一向儒学传家、深通礼仪,魏王的丧事恐怕还要劳驾你亲自办理。

    司马懿点点头:没有问题。

    办这样一个丧礼对于司马懿而言简直是牛刀杀鸡、游刃有余。但司马懿并不因此而有丝毫懈怠。他作为丧礼的总指挥,拿出百分之百的精力与心思,认认真真地把整个丧礼办得井井有条、得体合礼。

    司马懿一向如此:别人交给我什么事,我就办什么事,办精,办细,办妥。不要去争与地位不符的权力,有权就有责,责任与能力不符,是一切政治灾难的源头。

    与此同时,邺城也已经得到了曹操的死讯。太子曹丕万万没有料到父王死得这么突然。曹丕一直生活在这位伟大的父亲的阴影之下,如今父亲突然死去,他才发现,之所以觉得自己生活在阴影下,是因为父亲那并不伟岸的身体一直都在荫庇着自己。如今父亲已逝,不知将有些什么样的突来风波,又会有怎样未知的恐惧?

    曹丕骨子里亦是个纵情之人。昨天,父亲还言笑晏晏;今天,父子便人鬼殊途。尽管曹丕玩腻了权谋变诈,看惯了阴谋诡计,一想到与父亲在一起的历历往事,仍然情不自禁,放声痛哭。

    请太子殿下节哀顺变。

    咦?这不是仲达的声音吗?你怎么会在这儿?仿佛听到司马懿的声音,曹丕顿时感到心里踏实,抬起泪眼望去。

    原来是太子中庶子司马孚,司马懿的三弟。司马孚来曹丕身边已经三年了。

    司马孚一如他兄长般老成稳重,所不同的是有一种澄澈清新的气质。司马孚以一种近乎训斥的口吻说:“君王晏驾,全天下都在盯着太子殿下;您理当上为宗庙,下为万国,主持大局,怎么能像匹夫一样哭孝?”

    司马孚说话还是那么不中听啊!曹丕收敛眼泪,用哭过的更加清澈的眼睛看着司马孚:“卿言是也。”

    曹丕不哭了,邺城的百官却依然三五成群地扎堆痛哭,不知是表演给曹丕看,还是真伤心。司马孚转向百官,声音提高一个八度,厉声道:“今君王去世,天下震动;当务之急是早立嗣君,哭有什么用?”听了司马孚的呵斥,百官肃然。

    稳定情绪,这还只是通过了曹操之死的第一个考验。曹操死前,秘密派出快马召一个人来洛阳,而这个人现在已经领着军队来了,也给曹丕和司马懿带来了第二个考验。

    来者正是鄢陵侯曹彰。

    曹彰是曹丕的二弟,自幼勇猛好兵。他虽然早就宣布退出太子之争,冷眼旁观,但是感情上倾向于曹植。父亲死前,他正坐镇西部重镇长安。接到父亲派来的快马召见,曹彰连忙整束行装,往洛阳赶来。途中,得到洛阳方面的消息,曹操已经归天。曹彰痛哭一场,急忙赶到洛阳。

    曹彰先找到弟弟曹植,煽风点火:“父王临死前紧急召我回来,估计是想要立你为王。”沉浸于丧父之痛的曹植,对政治早已心灰意冷,继续消极退让:“不可。袁氏兄弟就是教训。”

    曹植无意王位之争,曹彰却难以咽下这口气。他对曹丕争夺太子之位时的阴险伎俩多有耳闻,所以要替弟弟打抱不平。曹彰头脑发热之下,直接赶到丧事现场,找到主管人贾逵,质问:“先王的玉玺在哪里?”

    问玉玺,很容易让人误会有异志。只有豪爽的曹彰,敢明目张胆毫不忌讳地问出这么一句自惹嫌疑的话,但贾逵却不得不郑重回答:“太子在邺城,国家已经有继承人了。先王的玉玺,恐怕不是您应该过问的。”

    贾逵的回答不卑不亢,把曹彰顶得无话可说,只好作罢,转身去父亲的灵柩前致哀。

    贾逵见曹彰没有进一步发难,松了口气,司马懿却并不敢放松。他知道,只要魏国一日没有立新王,野心家就一日不会消停。三弟啊,你究竟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劝太子即魏王大位?

    邺城,曹丕也正为这事头疼。司马孚劝他立即即位,以防夜长梦多;但是大臣们却说,魏王即位必须等候朝廷的诏命。毕竟从名义上来讲,此时魏国还只不过是汉王朝下的一个诸侯国而已。但是朝廷的诏命迟迟不至,曹丕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尚书陈矫站出来,说:“魏王的死地,远在洛阳,天下恐慌。在这非常时刻,太子应该立即即位,不必按常规程序等待朝廷的任命。”司马孚也力催曹丕即位,曹丕这才痛下决断,即位为王。巧得很,曹丕刚即位,来自汉天子的任命状也到了,任命曹丕为大汉帝国新任丞相、魏王国新任国王、冀州新任州牧。曹操的全部政治遗产,就此合地由曹丕继承。

    曹丕即位为魏王,汉帝国也随即改元为“延康”,这是本年中的第二个年号。

    长达二十五年的“建安”,这个满载着风流和杀戮、梦想和风骨的时代终于谢幕。无数曾经鲜活的生命永远地定格在了建安时代,能走出建安时代的人,都是胜利者。

    本年度最大的胜利者曹丕刚刚即位,贾逵和司马懿即扶柩入邺城。曹丕与司马懿这对战友分隔一年多,今日终于重逢。这一年,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分隔之前,两人尚是师友相称,亲密无间;重逢之后,却已经君臣相殊,恍若隔世。

    但是曹丕和司马懿彼此心里都清楚,自十二年前那次命定的邂逅以来,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捆绑在了一起。他俩早已心有灵犀,默契非常,彼此之间再也无需多一句废话。因为,如今司马懿离不了曹丕,曹丕更是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司马懿。

    曹丕上台,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他把帮过他的贾诩,封为太尉;当年的太子四友,陈群为昌武亭侯、尚书,司马懿为河津亭侯、丞相长史,吴质和朱铄各有封赏。

    曹丕接着命令他的兄弟们,各自回各自的封国,并且专门派“监国谒者”予以监视,实际上等于把诸侯们软禁在各自的封地之上。曹彰愤愤不平;他原以为凭自己的本事和勋,会得到将军的职位,如今居然和其他诸侯一样回领地,一气之下不辞而别。

    曹丕懒得理会这个头脑简单的弟弟,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位弟弟——曹植。曹植既已返回封地,曹丕命令监国谒者严密布控、严加看管,严禁曹植擅自踏出封地一步。

    解决完曹植,曹丕把阴狠的目光转向丁仪:我父王只杀杨修而不杀你,是碍于你父亲的情面;如今我与你之间,唯有仇恨而已。独眼龙,当年你差点把我搞下去,如今我曹丕愿十倍报之!

    自从曹植失势那天起,丁仪就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了。曹丕即位为魏王后,有人暗示丁仪自杀。丁仪尽管自知死期不远,但求生的本能仍然令他作出最后的挣扎。他找到与曹丕关系很铁、如今任中领军的夏侯尚,叩头哀求夏侯尚为自己求情。夏侯尚并非铁石心肠,但知道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办,也只有望着丁仪的可怜模样流泪而已。

    曹植回封地的消息传来,丁仪知道自己最后的羽翼也失去了。他动过自杀的念头,但几次尝试都放弃了。其实丁仪何妨死了呢?如今他的活着,已然比死更痛苦了。

    奉曹丕旨意的使者领着刽子手们来到丁仪府上的时候,吃惊地发现,原本风流倜傥的丁仪已经形销骨立、没有人形了。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他是一个活物。

    丁仪快要被自己吓死了。这一天终于来到,丁仪反而松了一口气。

    与丁仪一起被杀的,还有他弟弟丁廙,以及丁氏家族所有的男性成员。

    初步解决了曹植,彻底解决了丁仪之后,曹丕正打算缓口气盘算一下改朝换代的步骤问题,“太子四友”之首的陈群却拿着世家大族们开出的条件找上门来了。

    这个条件,就是实行“九品官人”,一项将会深刻影响中国历史五百年的史上最具争议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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