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兰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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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永远的张爱玲(7)(2/2)
    路易斯(纪弦)是胡兰成在香港认识的朋友,在胡兰成任法制局长时,曾到胡兰成手下任职。在此前后,胡兰成曾写过两篇文章《路易斯》和《周作人与路易斯》,为路易斯遭人批评的“颓废”和“个人主义”倾向辩护,并拉上周作人文风的变化作比较。

    张爱玲原本是瞧不上路易斯的诗的,第一次看见路的诗《散步的鱼》,觉得“太做作”,“笑了许多天”。但后来读到了路易斯的《傍晚的家》,“就又是一样想法了,觉得不但《散步的鱼》可原谅,就连这人一切幼稚恶劣的做作也应当被容忍了”。并认为他的其他有些诗句或“音调的变换极尽娉婷之致”,或“写的是比较朦胧微妙的感觉,倒是现代人所特有的”。在路易斯整本的书里能找到这样几句好诗,张爱玲就感到“非常之满足”,因为她认为:“中国的新诗,经过胡适,经过刘半农,徐志摩,就连后来的朱湘,走的都像是绝路。”[15]张爱玲对路易斯的诗作了如此对比或联想,是很高的评价了。胡兰成的比较则是:“我认为,一九二五至二七年中国革命,是中国文学的分水岭,在诗的方面,革命前夕有郭沫若的《女神》做代表,革命失败后的代表作品,则是路易斯的。”两人的评价很为接近。张爱玲的对人对事特别是文学上的评价见解,或许并不会怎样受人的影响,即便是胡兰成,但她会写文章评价路易斯,应该说与胡兰成是不无关系的。

    《流言》中还有一篇谈画的文章,前面谈的都是国外画家的画,文中最后说到胡金人的画。胡金人是胡兰成在南京住家的邻居,张爱玲能看到胡金人的画,肯定是出于胡兰成的介绍。张爱玲写道:“中国人画油画,因为是中国人,仿佛有便宜可占,借着参用中国固有作风的借口,就不尊重西洋画的基本条迹不取巧呢,往往就被西方学院派的传统拘束住了。最近看到胡金人先生的画,那却是例外。”[16]底下就一连气评了胡金人的四五幅画如何如何,当然都说的是好话。胡兰成最初看到张爱玲的小说《封锁》,大为赞赏,于是让胡金人看,胡金人看了也赞好,这份赏识的情意,张爱玲算是及时归还了。

    总之,自胡兰成与张爱玲相识相爱的这一时间起始,张爱玲的创作是受到很大影响的,对此感兴趣的,若从此入手,比较其前后的创作题材、风格包括语句等等,应该可以找出点东西的。

    接下来,再看胡兰成从张爱玲那里所得到的影响。

    这场“胡张相爱”本身,若对张爱玲影响很大,对胡兰成的实际生活或“肉身”、“肉生”则不然,除了应英娣的离异外,对他几乎没有什么影响。这只是他一辈子女爱许多次中的一次,也是最“柏拉图”式的一次。不用说得太远,即在与张爱玲关系持续的几年内,胡兰成前后正经相爱的女人就有过三个,且不说他自己也承认的各种女朋友乃至挟妓冶游。他将张爱玲奉得再高,也绝不影响他随处追寻自己的欢爱。

    但张爱玲对他的精神影响却极大,也深远。

    胡兰成在初入汪伪集团时,常自嘉许,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可援引,即完全是凭自己本事赤手空拳打天下的。在他以后著述做学问时,又常自诩,自己没有任何师承,未曾拜过任何人的门,他完全是自学成才,博古通今的。但他还是承认,他在世上还是有人要感谢的,尽管不多。

    他自比孙悟空,齐天大圣孙悟空只拜三个人:西天佛祖、南海观音和自己的师傅唐僧。胡兰成一生不曾拜人为师,若要点香谢恩,他点三炷半,一炷感念张爱玲,一炷感激温州的刘老先生,一炷敬给孙中山,还有半炷香则谢日本池田。孙中山不说;池田于他有救命之恩,之后他逃亡日本还多承池田收留照应;刘老先生亦同样,对他流亡温州时有收留掩护和照应之恩。他将张爱玲于此三人并列,且列为第一位,作如此高之抬举,不在于张爱玲在他抗战后狼狈逃亡中对他的帮助和探望,也不在于他们之间的相爱相恋之情,前者于他是不必之举,后者于他是过烟云烟,只是“柏拉图”,他对张爱玲举香拜祷,是因为他将张爱玲看作他的文章菩萨,是他难以企及又长久追攀的高度。由于张爱玲,才点开了他的文章之道,只是从张爱玲处,他才真正懂得了什么是好文章,什么可以入文章而不鄙俗。他虽自狂有经国济世之才,待他出入繁华、红尘落尽之后,可能认清自己最终只是个纸上谈风云的书生学人,身无长物,长物唯有自己的文章。这就是他举第一炷香奉张爱玲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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