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前兆,也没有可以作为谈资的故事发生,梁夏的父亲就那样暴毙在了工地上的工棚里,据说他只是去睡个午觉,但是却从此一觉不醒,后来查明是酗酒过度,猝死的。梁夏觉得自己的父亲死得一点也不光彩,远没有那些被预制板砸死的民工来得壮烈,关键是拿不到赔偿啊!工地上只给了一点象征性的抚恤金,也就够他老娘想不开买十几瓶农药解渴的。
家里的顶梁柱没了,七岁大的梁夏也没有劳动能力,除了偶尔能从邻居家里摸一两个鸡蛋回来以外,对家庭也没有其他贡献了。梁夏是独生子,按理说在农村重男轻女思想尤其重的年代里,他应该是极为得宠的,但是事实却偏偏相反,对于一个一贫如洗的家庭来讲,他的降生却是这个家庭最大的灾难,梁氏夫妇连自己都难以养活,现在多了一个吃饭的,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进城打工。
梁夏的出生对于梁氏夫妇来讲根本就是个意外,在他们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候,这家伙就出来抢饭吃了,所以梁氏夫妇对于这个不速之客并不是很欢迎,甚至把他当成了累赘。梁夏的父亲一死,他的母亲并没有像外人估计的那样会想不开用抚恤金买农药当饮料喝,而是无比果断地带着所有值钱的东西在一个凌晨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梁夏一觉醒来,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孤儿的时候,他没有哭没有闹,只是平静地从邻居家里偷出两个隔夜的馒头,狠狠地啃了下去。他注定是一个打不死的小强。跌跌撞撞地走过了二十四年的人生,各种坑蒙拐骗的事情他都干过,在邻居的打骂中不断成长,这一切的不幸造就了他强悍的神经,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再让他担惊受怕了,因为死对他来讲,都只是解脱而已,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吗?
梁夏的家所在的那条破巷子其实只不过一座烂尾楼,下面一排的房间都是准备当作门面出租的,这座原来计划修成大厦的楼只盖了两层就停工了,于是底层便被进城打工却又租不起房的人占据了,当年梁夏的父亲跟一个乞丐打得头破血流,才抢得一个房间,好歹是水泥糊的,能够挡住风寒,又搞了块木板做了个简易的门,窗户上糊了几张报纸,但是每到冬天都会被寒风吹得支离破碎,几乎每天都得更新几张,要不然到了夜里,寒风就会往屋里猛灌。
原本家里还有一些金属器皿,但是自从梁夏的母亲消失之后,那些金属器皿也随之不见了,直到梁夏24岁,家里面都没有添置过一件像样的家具,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梁夏也开始懂得欣赏女人了,可是像他这样的人,所有家产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屋里除了一张快要散架的钢丝床,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想要娶老婆简直比登天还难,就连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罗美君都带着居高临下的目光来看他,随时说话都有一种优越感。
他不是没有向罗美君表达过爱意,但是罗美君的态度简直让他绝望,他很清楚地记得当初罗美君那个鄙夷的眼神,还有她说的话。“不是吧?你喜欢我!我没听错吧,拜托!你是吃了过期的老鼠药吗?你这莫名其妙的勇气到底是哪里来的啊,你的脑子是长在脚底板的吧,都被踩坏了,好吧,我承认是我的美貌让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但是你能拿得出多少聘礼呢?是你那架快要垮掉的钢丝床还是那张就要散架的三条腿凳子?什么?你说你要把房子给我,我没听错吧?那是你的房子吗?别开玩笑了,以你的能力,把你自己养活都不错了,我可没兴趣跟着你过那种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我爸爸可是尊贵的交警,丢不起那个人!”
从那以后,梁夏再也没有跟罗美君说过话,但是他的心里依然觉得罗美君是他这辈子一定要娶到的女人,因为他可以理解罗美君想要脱离贫穷的迫切心情,这个巷弄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他们做梦都想发财,想风风光光地走出去。罗美君的父母也一样,他们办不到的事情,只能寄希望于女儿身上。梁夏知道罗美君说得并没有错,他连养活自己都是那么难,所以他也做梦都想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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