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长所进行的,虽说是研究,但只不过是靠新闻报道,和一点点儿文献。而文献上一出现横写的洋文,小学毕业的福长就连图纸都看不懂。
因为是在这种状况下做出了日本的第一架客机,所以只能说这才是天才的发明家。在制材业开动脑筋创新路的结果,觉得有利可图,所以决定把仅有的钱全用上,从法国购入了一架真正的飞机。当时,他还是一个二十二三岁的青年。又过了三年,法国飞机被彻底地进行了分解,成了贵重的研究材料。
尽管如同福长浅雄是个小学毕业的制材工,却制造出了日本的第一架客机那样,在别的领域里,也冠上“日本第一个……”这一形容词的发明家,在浜松并不稀奇。
光只名留后世的发明家,立即就可以举出30个人来。如果把这些人一一加以介绍,无论有多少页纸也是不够的。在这儿只列举几个极其主要的“日本第一个……”来看一看:
山叶寅楠(雅马哈)的国产第一号风琴
丰田佐吉(丰田集团)的自动织布机
河合小市 (河合乐器)的钢琴
铃木道雄 (铃木)铃木式织布机
铃木俊三 (铃木)轻客车
本田的超小型摩托发动机</pgn0045.txt/pgn>
高柳健次郎(日本比库塔)的电视技术
另外作为企业,现在已经不在了,但旭日摄影工业的堀内胜次郎,在日本第一个把摄影胶卷和印相纸实现了国有化,为此也成为大正时代的第一个生产厂家。这家堀内厂还发明了冰糖,被帝国陆军采用为非常时期的食物。
这些发明家们的共同之处,除了高柳之外,是没有一个高学历的。
丰田佐吉和铃木道雄是木匠,远州制作所的创业者铃木政治郎也是专门修建寺院和宫殿的木匠,河合小市是个造车子的木匠,而福长浅雄是个制材工……就这样,浜松的发明家,由木匠、制材工、家具匠等匠人出身的人占压倒多数。
这说明,在当时浜松一带,即使是没有学历的穷人,只要能开动脑筋闯新路,就也能较为容易地赚到钱,能够敞开肚皮吃炖青花鱼。本田也在日常生活中,从候补发明家父亲仪平口中,听到了许多这类发明家的成功传。正因为这样,为了学到某一种技术,他才贪婪地阅读从东京寄来的《轮业之世界》杂志。
当时,在浜松的匠人出身的成功者之间,要求“受高等技术教育”的愿望迫切起来。也就是想把天才的匠人凭直感而作出的发明,作出理论性的解释,来确立现代化的技术。
于是在大正十一年十月二十一日,以敕令第441号,来建立旧制的浜松高等工业学校 (现在的静冈大学工学部)。 因为是急急忙忙建立的,所以在翌年大正十二年四月十三日开学之初,连制服、制帽都没决定,新入校的学生,各随己便地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当时,本田在东京的本乡。本田在高小毕业的那一年,就听说了在浜松要开办高等工业学校,但16岁的敏感的他,从一开始就对升学死了心。他不想让父母负担学费,比起这个来,他更想尽快地学到技术,以便赚钱。再说,对于迎接青春期的本田来说,花之都、恋之都的东京,他觉得比什么都华丽而有魅力。
就像这一年非常火爆地流行的歌曲《笼中鸟》的歌词“想会你,想见你,使我忘记了害怕……”那样,他对东京的向往,只有日益加深。
他翻动着《轮业之世界》杂志。在“阿特商会招收汽车修理工”的广告处,本田的眼睛盯住不动了。
在村子里第一次来了汽车的小学二年级时,不知为什么,本田的心里,无缘无故地不平静起来。他无缘无故地迷恋上了汽车。在没有铺水泥或沥青的山路上,他竭尽全力追赶卷起沙尘奔跑的汽车。即使是汽车跑远了,看上去只有豆粒儿大,在汽车的后面仍然有汽油味儿。第二次见到汽车,是他在玩军队游戏,从这竿竹子跳到另一竿竹子的时候。充当大将的黑鼻子阿宗,突然跑到简易公路上,一面喊着“哇——”,一面跳上了在路上慢走的“西波莱”汽车的后部。
回过头来的司机,一副可怕的面孔。阿宗跳了下来,一下子摔了个前趴。跑去的汽车,对于阿宗来说,仍然留下了有诱惑力的汽油味儿。
“对于我来说,汽油味儿就像猫遇见了葛枣似的。”后来的本田追怀往事说。
这天晚上本田写了信。在学校里对书法最不得意的本田,字写得拙劣。他反复写了好几次。当然是写给东京的阿特商会了。信封也写坏了好几个。写坏了的信封撕得一点点儿地,在火塘里烧掉了。因为这是瞒着父亲仪平和母亲美加的应募。
大约五天之后,所期望的阿特商会来了回信:
“决定采用,立即进京。”
回信简单得没法再简单了。在一家人围坐在火塘边时,本田向父亲仪平提出来要上东京去。尽管预想着会遭到父亲的反对,出乎意外的是极力反对的却是母亲美加。
“本田啊,你好容易毕业,能够给父亲当助手了……你这本应继承家业的长子,就是到东京去,还不知道能有多大的出息呢。倒是听说有不少男孩子在东京堕落了。”
像这样的父子、母子对话,就是在今天的日本的任何地方,仍然是不希奇的吧。母亲动之以情的说服,作为本田家的后继长子,也没有点头。父亲仪平总算是屈服了。
“今后是汽车的时代啦,我去学习汽车方面的知识。”本田的两句话,打动了仪平的心。也许仪平是想起了自己也曾有过一心想把汽车的技术学到手的时代。
“好吧,我也和你一道到东京去。”
7. 本田与旧制浜松高工的缘分
浜松高等工业学校,任命关口壮吉为第一任校长,吸引着当地人的期待开学了。
关口校长考虑到浜松这块土地的特点,在教育方针的首位,打出了“自由启发主义”这块牌子。
具体的做法是,即使是校门的出入,也没有任何限制,使任何人都能够到这儿来学习。与其他学校不同,连门卫也不设,关口的座右铭是:
“学校嘛,不要弄得那么森严。不要让民众望而生畏。”
这对后来的本田,也有很大的启示。他的座右铭是:
“工厂不能游离于当地居民之外。所以本田的工厂,既不要围墙,也不要雷达警报网。”
为此,许多本田技术研究所的工厂,也包括海外的工厂,在工厂的建筑场地之内可以自由出入。
然而,关口校长的“浜松理想主义”没多久就不得不放弃了。一方面是自主独立、自主主义的浜松,另一方面也是犯罪的多发地区。因为盗窃事件频发,不得不设置警卫。
尽管如此,仍然斗志昂扬的关口校长,把东京藏前高等工业学校毕业的当地的秀才高柳健次郎选拔为副教授。高柳健次郎只有21岁。这位高柳副教授从不足的研究费中,以浜松高工的名义,作出了享名全国的划时代的发明。
在《静冈大学工学部50年史》这一豪华本的书籍当中,有如下的记述。那就是“昭和五年,天皇陛下参观电视”的章节:
“……在圣上陛下之前,说明电视并予以实验……惶恐之至直到落泪。”
不必说,这是高柳健次郎的“终生最佳之日”的一幕。还年轻的昭和天皇,接受了高柳健次郎所想出的“电视”这一英语,这也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电视”这一英语,是高柳“发明”的这本身,在文化史上就是极大的功绩。附带说一下,在德语中已经有了相应的词。
在nhk(日本广播协会)浜松广播会馆的前庭,现在仍然耸立着刻着“亻”字的碑。这是昭和二年,可以说是为了纪念在全世界电视“送像” 成功而建立的。
这一实验,是由浜松高工的高柳健次郎副教授来进行的,但在当时没有想到像今天这样的电视时代就要到来,所以没有出现想在资金方面援助这一实验的实业家。然而夸耀世界的日本的电视技术的源流,正是来自于浜松高工。而高柳却在推敲构思着如何转播因昭和十五年正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而化为泡影的“东京奥林匹克运动会”的比赛全过程的电视转播。高柳就当时的情况,对我这样说:
“当时从nhk得到了巨款三百万元的研究费。因此浜松高工我以下的人员,都把户头儿转移到了nhk去了。有充分的自信在技术上能够完成电视转播,所以昭和十五年一听说东京奥林匹克中止了,就觉得全身像散了架子似的……”
浜松“后特尼克斯”创业者堀内平八郎,就是受过高柳教育的。堀内发明的光电管多次受到了世界性的好评,特别是光电子倍增管,给测定机械带来了革命性的变革。
当时的浜松高工,与旧制帝国大学的工学部不同,其方向是比起理论来,更重视实利性的技术开发。雅马哈、河合乐器、本田技术研究所、铃木远州等主要的浜松系的企业,可以说没有一家企业不借助这个浜松高工之力的。
尽管没能成为浜松高工的正式的第一期毕业生,但本田与浜松高工的缘分却是斩也斩不断的。从东京阿特商会回乡开始办事业的本田,在技术上面临着穷途末路。于是在两年之间,成了浜松高工的夜校学员,一天也不休息地坚持上学,从基础冶金学,学到了发动机理论。创办了浜松企业的众多天才的匠人们,尽管没有像本田那样成为听讲生,但一碰到困难,就往这所学校跑,找学校商量。
浜松所产生的实利主义、合理精神,尽管没有培育出大金融机关,但对于可以自由地确定企业行动的浜松企业来说,却担负着至今为止的“技术中心”的任务。
本田于昭和二十七年,从浜松再次进京,把本社迁到了东京。原因之一,是当地没有坚实的金融机关,到东京可以把三菱银行作坚强的后盾。而浜松高工即使是经学制改革变成了静冈大学的工学部,但对本田技术研究所来说,仍然是所重要的学校。
已故的本田技研原副社长篠宫茂这样说过:
“静冈银行等当地的金融机关和本田关系不好,但与浜松高工却关系融洽。我在浜松高工毕业之后,没能马上找到工作。因此在学校里白帮了一段忙。不久之后,总算从助教升为副教授,有了一点点儿工资。
可以说是个典型的穷学者吧。就这样从停战又过了四五年,这段时间,本田常常到学校来。本田先生和教授们家家户户都很亲热。他总是那么嘻嘻哈哈地,性格开朗。在这中间,一位教授就对我说,本田先生想要我,问我去不。我觉得那位本田先生很好,于是就高兴地到本田技研工作了。我真高兴,正二巴经地有了薪水……可是这位本田先生、本田社长生起气来可吓人了。但到了第二天,态度来了个骤变,竟又邀我一道吃饭。”
在本田技研工业中,本田之后,于昭和四十八年继任当第二代社长的河岛喜好,浜松高工机械系一毕业,就作为第一个大学毕业生入了本田技研。这位河岛喜好,对本田也好,对于本田家也好,都是个重要的存在。
与其说是入社,应该说河岛是滚到了本田的身边的。
昭和二十二年二月,浜松高工机械系的毕业生,就业极端困难。就是想在本地企业找份工作,各个厂家已经转换为军需生产,战争一结束,就没有事情干了,哪有余钱去雇用刚毕业的学生呢。身为浜松的一家私立医院事务长的长子的河岛喜好,是为这种就业难所困惑的学生中的一个。唯一的一个弟弟进了名古屋高等商业学校 (现在的名古屋大学), 住在名古屋高商的集体宿舍里。他偶尔带上浜松土特产品到弟弟的宿舍去看弟弟。那时弟兄二人约定,得尽快找个工作,好让双亲轻松一下。
河岛喜好多次听到教授们说:“本田这个人很有意思。他是个天才,将来说不定有伟大的发明。”
本田在浜松,已经是有名的实业家了。因为本由于昭和十二年创办的制造活塞环的东海精密机械重工业,在战争前不久成为军需工厂,已经壮大为有数千人干活儿的“大企业”了。但不知为什么,一停战,社长本田却把东海精机的全部股份,都卖给了丰田自动织机公司了。他拿着这笔钱暂且什么也不干地东游西荡。在这一点上,本田不像传说的那样,从穷光蛋一跃而创办了本田技研。河岛所偶尔听到的,是这位本田停止了一年间的东游西荡,开始创办新的事业。于是通过父亲的朋友,决定去拜访本田。
使人觉得不像个浜松的大企业——东海精机的原社长,本田在轻松的气氛下接见了这位年轻的学生。其晤面的情景有一半虽然近于风传,但大致上是这样的:
河岛喜好的入社考试,是在当时称为文化住宅的二室一厅的本田家的客厅的被炉里进行的,是与披着件棉袍的老爷子本田一对一地进行的。
大眼珠子滴溜转的河岛喜好,是个礼貌周全的学生。还不谙世故的河岛仿佛说自己憧憬本田。河岛的态度和人品,一眼就被本田看中了。
“那么,你明天就来吧。已经快要毕业了,学校那边可以慢慢地不去了吧。”
就这样,河岛喜好“合格”了,他成为本田技研的第一个被录用的大学新毕业生。但这故事仿佛是本田对舆论界的口头应酬话。事实上似乎是经过应有的介绍而决定采用的。
这且不说,被称为阿喜的河岛喜好,可以说就是小型的本田。只是与无神论者的本田不同的是,他是个受过洗礼的基督教徒,但在技术方面的热情,不次于本田。他毫无怨言地帮助本田通晚接着通晚的研究。
偶尔挨打受骂的河岛,在打骂声中成长起来。幸子夫人也相信和喜欢河岛喜好。一方面兼任孩子们家庭教师,阿喜忙得很。当上设计科长的阿喜开始了热烈的恋爱。紧随阿喜之后,静冈大学工学部的旧浜松高工的学生们,接二连三地加入了本田技研。其中之一,就是成为本田技研的第三代社长的久米是志。在这些晚辈的眼睛里,年轻的河岛科长的忙于恋爱和忙于工作的身影,看上去极其有人情味儿,便自然而然地昵称之为“大哥”了。
阿喜的恋人,是在日本乐器制造公司(现在的雅马哈)的钢琴科工作的ol。浜松有人作证说,在下班的时候,常常看到在日本乐器公司的正门,等待着恋人出来的河岛的身影。有趣的是,雅马哈的钢琴科长,就是在名古屋高商毕业之后加入了雅马哈的他的唯一的弟弟河岛博。这位弟弟河岛博,后来出息当上了日本乐器公司的社长。尽管哥儿俩当上了浜松的有代表性的企业本田和雅马哈的社长成为话题,但河岛博与雅马哈的晚辈川上源一的意见不合,辞去了社长宝座。现在的河岛博,应中内功绝缘材料会长之请,担任了该会的副会长。
就这样,通过河岛喜好,本田与浜松高工的缘分,就斩也斩不断了。
在浜松高工建校的那一年进京的本田,连想也没想到,从学历和资历的不足,到后来竟有了高不可攀的浜松高工毕业的同等学历的如此深缘。
而且在即将告别人世前的平成三年七月,被联名为静冈大学工学部的70周年纪念的发起人时,他该是感慨万千的吧。
8. 只要是迷恋它,千里也不过是一里
大正十一年三月,本田仪平和儿子本田,在东京站下了火车。一看这父子二人,人们就知道是乡巴佬。本田扛着个柳条包,父亲仪平穿着一件不合季节的唯一的一件好衣服——黑斗篷。尽管在当兵的时候来过横滨,但仪平还是第一次到东京。他眼睛不够使地东张西望。在离开浜松之前,父子周到地研究了路线,但为寻找到本乡去的市内电车停车站,却颇费周折。
然而与之相比,本田连做梦都想着的汽车,就像理所当然似的在眼前飞驰而过,使他感到吃惊。他每当一站下,就目送着驶过的汽车。周围尽管散发着排出的气体,相反,对本田来说,心情却感到舒畅。
在父亲仪平的催促之下,本田走了起来。到了傍晚时分,好容易才打听到本乡汤岛的“阿特商会”。尽管名字很时髦,“阿特商会”却不是所期待的那番景象。父亲仪平照着规矩向“阿特商会”的主人榊原侑三致了寒暄,以手拄席地把古怪的孩子本田托付给了老板。
仪平站起身来之后,向本田说了声“好好干”,就告别了阿特商会。
主人榊原平易近人地说道:
“喂,本田君,去把你父亲送到大街上。”
“本田,你的老板像个好人。我放心啦。”
“是啊,这下子可以每天都摆弄喜欢的汽车了。”
本田朝着乘上市内电车的父亲仪平,笑着挥了挥手。第一次在东京吃的晚饭,对本田来说,给了他一个小小的刺激。吃的菜竟然是“西餐”。
是与其余的小伙计和匠人一块吃的,在炸肉饼似的东西之外,配了点儿包菜丝。再往上面浇点儿又甜又辣的虎头狗牌的调味汁。本田激动得连连说“好香”。从此以后,不超过三天就吃一顿炸肉饼,但不到三个月,就和商会里的人们一样,发出“嘿,又吃这玩意儿”的感叹了。这使他想起,还是浜松的山东牛蒡的味道让人留恋。
比起对这种食物的不满来,大大地使本田期待落空的,还是工作方面的问题。哪里让他干正经活儿呢,一天又一天地尽让他带孩子。让他背着主人榊原侑三的吃奶孩子,就连前辈师兄、师叔们修理汽车的场面他都看不到。本来开朗的本田,也悲哀起来了。在故乡浜松,也曾常常背着弟弟玩儿,但那时可以任着自己的性子想干什么干什么。可是当小徒弟的身分,却没有这种自由。背着孩子跑腿儿去打杂儿,买东西,就算是美差了。这一来,就使他想起了到父亲仪平的铁匠炉来当见习生的小伙计的人住进家里来的时候,也是让他背着本田的弟弟和妹妹,一天到晚地看孩子的情景。
这一天也是如此,本田背着婴儿,被撒了一身的尿,为背上画上了“地图”,还遭到了师兄们的嘲弄。每当这样的晚上,本田便特别想回 到浜松去。有很多次他都把衣物装进了柳条包。在本田的一生中,恐怕这个看孩子的时代,是他最痛苦的时代了。使本田打消了思乡的念头的,仍然还是汽车。只有身在东京,才能够尽情地看见汽车,观察汽车。
在带孩子的间隙里,可以看到闪闪发光的福特t型车、帕卡德车、西伯莱……以及货车、消防车等各式各样的车。另外,自己是不顾家人反对才进的京,正因为如此,事到如今又打退堂鼓回乡去,也觉得无脸见爹娘。
大正十一年,年前原敬首相遭到暗杀,大正的民主改革,也渐渐地销声匿迹了。大正九年的经济恐慌之后,开始纪念五一劳动节,广大群众唱起了劳动歌曲。
在本田看孩子这段时间里,日本成立了,由于遭到了镇压,社会发生了很大的震动。
没有多久,国粹主义演变为军国主义。这一年,松下幸之助在大阪创建了本店工厂,职工发展为150人,为后来的民族的王国,打下了基础。另外,润滑油的创业者、无神论者的中内切也在大阪出生了。
作家吉川英治在讲谈社的有奖小说中,被三个部门入选,在 《少年 俱乐部》刊物上开始联载, 《星期天每日》和《周刊朝日》创刊了。 置身于动荡的社会之外,本田在他的人生中,每天都过着极其悲惨的日子。本来从不写日记的本田,在当时的一个晚上,在笔记本上写着:
“如果让我看守汽车,就是不睡觉我也干。可是给人看孩子,却只是一 个劲地哇哇哭,没有比这工作更无聊的了。”
眼看就要到年关岁暮了。本田进京已经过了半年多了。外边零零星星地下起了雪粉,明显地看出来,很快就要下大雪。背着孩子的本田,对着冻僵的手指哈气,一位师兄粗暴地吼道:
“喂,老板叫你呢。还不把孩子放下,快去!”
本田不知什么事触怒了东家,战战兢兢地来到了老板面前。
“喂!小家伙。今天格外忙。你也来帮个忙!穿上那件工作服……”
当时的心境,本田在自己的著作《为速度而活着》中是这样写的:
“……我不由地被一种想跳起来的冲动给驱使着。我向着挂在那儿的工作服扑过去,麻利地穿了起来。望眼欲穿地盼着穿这件盛装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接着便悄悄地站到了镜子前,看着这身盛装打扮入了迷。这当然是师兄们可劲穿穿旧了的满是油渍的衣服,但对我来说,则是件想去亲亲嘴儿的盛装。可怎么看,也是件过于肥大的借着穿的衣服,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喂。你在那儿磨蹭什么,还不快去帮忙!”
“听到师兄的怒吼声,我吓得清醒过来,离开了镜子前面。……于是生来第一次穿上工作服,在师兄的怒吼声中一跑过去,就让我钻到了刚进来还吧嗒嗒地滴着水的汽车底下。是修理底罩。作为活儿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但对当时的我来说,也不知道手都冻僵,只是热衷得忘记一切了。”
“噢。小家伙,干得不错嘛!……”老板来到我身边说。
“从这时起,我也多少被老板承认了。讨厌的带孩子的活儿,也渐渐地远离了我,修车的事多了起来。原先我在自己家里时,也或多或少地摆弄过自行车,因此,领会的也比较快。而且我生来就喜欢这个,所以随着干活儿次数的增多,老板也就更器重我了。……”
本田那无比的喜悦,只是听听传说,就让人高兴。也许是他特喜欢穿他所憧憬的工作服,给人的印象太强烈了吧,所以尽管本田很潇洒,但直到后来都不在乎穿带补钉的工作服。
昭和二十七年,本田由于到此为止有了150件以上的发明专利,决定授给他“蓝绶带奖章”。听说他在进宫领奖时要穿带补钉的工作服,这使奖勋局的人大为吃惊。奖勋局作为极特殊的特殊事例,给他准备下了大礼服。结果他还是穿了件借来的礼服去的。因为恰好有一位社员新做了一套礼服。这个小故事告诉我们,本田难忘昔日穿工作服时的激动。
在进宫参加授勋典礼时,与高松宫殿下的对话很有趣儿,所以在这儿稍作记载。
当看到受奖者当中最年轻的本田时,高松宫便问他道:
“我虽然不懂,发明这件事,是件相当苦的事情吧?”
“不。它与谈恋爱完全是一样的。”本田当场就回答说,“俗语说得好, ‘只要你着了迷,一千里也只有一里’。在局外人看来,常常夜 不成眠,食不甘味,觉得这是受罪,但在本人看来,没有什么比这更有趣儿的了。”
据说,高松宫对这用俚语的比方,只是一副欲笑不能的表情。
可以说原本就喜欢时髦的本田,只对工作服有着一种特别的审美意识。他较为喜欢色彩鲜艳的,而不喜欢大礼服那样黑的或者朴素系统的天蓝色的西服之类的东酉。而对明快的咖啡色的方格花纹或者大红的短袖带领运动衫什么的,直至晚年,他都毫不犹豫地穿用。这种时髦的穿着,也是他较为得到年轻人亲近的原因之一吧。
本田激动地穿起工作服已经过了一年,自从他进京以来,已经过去大约一年半了。
从看孩子中解放出来的本田,恰恰如鱼得水似的,使他活蹦乱跳的。
“幸亏没辞工回浜松。”他心里想。
大正十二年九月一日,在眼看就要吃中午饭的时候。本田和师兄弟们一道干完上午的活儿,正在收拾螺丝扳手和钢丝钳子时,只听得轰轰隆隆地地震声由远而近,咚地一声巨响,使大地就像被什么推上去,开始了很大的动摇。车间的柱子和天棚发出了吓人的咯吱声。在一瞬之间,本田手握一把大螺丝刀,想往电话机那边跑。
可是,却力不从心,明明只有三四步距离,却要扶着墙才能走。
“混账!电话机什么的快放下!还不快把汽车开走!”
摇晃一阵阵地在加剧。
“一个人开一辆,把客户的汽车先开到安全的地方去!”
没成年的本田没有驾驶证。再说,他还没有单独开过汽车。再怎么是修理工,在两三年之内是不会让他开汽车的。外边已经有了火苗儿了。
黑烟发出异样的气味儿,修理工厂中也笼罩着这种气味儿。
“快把汽车开出去!”
听到老板发话,比起十五六名师兄来,本田第一个跳上了一台修理中的汽车的司机台。本田与慌里慌张的师兄们不同,他并没怎么感到地震的恐怖。毋宁说他为生平第一次得到这样单独驾驶汽车的机会,而高兴得身子发抖。他轻而易举地从狭窄的修理工厂把汽车开到了街上。道路已经被拖着排子车和自行车、拖车逃难的人挤得水泄不通。
本田连续地鸣着喇叭来到了大街上。当时在小石川方面,以东京帝国大学为首的植物园等单位空地很多。尽管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开车,却平安地把客户的重要物品汽车给保全了。余震还在继续,但对于本田来说,比起对地震震级推定为7.9到8.2级的关东大地震的恐怖来,驾驶汽车的激动要大得多。对于当时本田的心情,后来他是这样说的:
“在那当时,我除了自己在驾驶汽车而激动之外,没有任何别的感觉。在我整个的人生中,这次历史性的激动是最大的一次。开车的人对驾驶要领一无所知,是冒了一次大险,然而对那种欢喜,我从来也没品尝到第二次。”
在关东大地震中,体会过这种狂喜得身子发抖的人,是少有的吧。
这正体现了本田是“汽车的私生子”。
大正十二年九月一日上午11时58分发生的关东大地震,袭击了整个关东地区的全境。以相模湾为震源地的强烈地震,烧掉了首都东京的全部户数的七成。从交通和通信机关开始,供电、供水、煤气等一切城市机能全部中断,处于麻痹状态,东京的的确确地成为一片废墟。
但有讽刺意义的是,日本的汽车化却以这次关东大地震为契机发展起来了。也就是说,“日本的汽车时代”,竟像谎言似的这么偶然从本田生平第一次无证驾驶的这一天开始的。
由于关东大地震,使得东京市内电车全部毁灭,近郊的铁路也遭到近于全部毁灭的损失。于是,重新估价了以汽车作为其代替手段。震灾后,暂且由公共汽车代替市内电车登场。这种用福特牌的货运车改装的公共汽车,被命名为“圆太郎巴士”。为了给首都运输救援物资,也从全国集中了不少的货运汽车,作为铁路的代用品,大显身手。特别是帝国陆军,对代替军马的汽车这一“机械马”的认识程度,大为提高。
然而,日本的汽车生产厂家还没有成长起来,福特、gm等进口车还是占压倒的多数。即使如此,与本田一样,坚信将来为汽车时代的年轻人,当时在日本也决不是少数。
譬如布立基斯顿轮胎公司的创业者右桥正二郎,就是其中的一个。
明治四十五年,九州久留米的日本式布袜子厂的少老板23岁的石桥正二郎进京来了。当时他所注目的是,东京有300辆汽车。
看到这个,石桥就坚信在最近的将来,汽车的时代就会到来,决心制造汽车轮胎。石桥倾囊用巨资买进的“斯求得·贝卡”在九州出场,这是最早的汽车。
到发生关东大地震之前为止的日本汽车产业史,还应该说是处于“史前时期”。所以蕴含着许多故事和幽默。日本第一次出现奔跑的汽车,是19世纪末的1899年 (明治三十二年)。曾有“在寒风狂吹中,住在 横滨的美国人,就像疾风卷起枯叶一般地奔跑”的记载。这辆机动车是电动式三轮,也就是说,在日本的公路上第一次奔跑的机动车,是无公害电动车。
翌年即1900年(明治三十三年),进口了四轮车。也即日本正式的四轮汽车的历史,刚好在进入20世纪时,拉开了帷幕。
在当时作为皇太子的大正天皇的成婚纪念仪式上,由在美日人,从遥远的美国献上了四轮车。这辆汽车在东京三宅坂的陆军省前面作了试验驾驶,吸引了全首都的注意,报纸也作了大张旗鼓的报道。
这是一架用3、2、1……0来起动的文明利器。
然而在看热闹的人中,有个眼睛有毛病的老太太为了现场调查而跑来,说是“没有马拉的马车奔跑,好生奇怪!”为此而发了慌的“司机”
没把握好方向盘,可怜地咕咚一声坠入护城河。把这次汽车事故作为第一号,已记录在案。
自此7年以后,在本田出生的明治三十九年,一个名叫内山驹之助的人物,进口了主要部件,生产出了名为“塔库利”的国产第一号车。
国产第一号车与本田的诞生,都在同一个年份,这对汽车的“私生子”
本田来说,该有多么符合他的身分呀。
前面谈到的石桥正二郎进京的1912年(明治四十五年),完成了双气筒、十二马力的有名的“达特号”。在此前一年,成立了制造“达特号”的日产汽车公司的前身——“快进社”。这时,本田六岁,是他进山东小学的前一年。
顺便提一下,在内山驹之助装配国产第一号车时,在美国,天才的亨利·福特完成了传送带生产线,把名车“福特t型”送到了世界各地。
在美国汽车产业已经在大产业的道路上茁壮成长时,日本还处于汽车业作为产业的萌芽出土或没出土的时代。就连汽车作为观赏物,出现于平民百姓面前,都需要此后经历10年的岁月。下定决心,要把日本生产汽车的历史加以缩短。
1918年(大正七年)制订了叫做《军用汽车补助法》的法律。据说,这是一部分军人为了热心于帝国陆军的现代化,必须有“机械的马”而制订的。这是一种一针见血的以发展国产汽车制造厂为目的的法律,当时的三菱、三井、住友等财阀集团以“汽车这玩意儿没有魅力”为由而不伸手。这一想法拖着个尾巴,成为财阀集团后来在汽车这门大产业上马迟的原因。仅只有三菱集团染指于汽车业,但很难说是动了真格的。
现在的三菱汽车业在战后所走过的苦难的历程,就是这一后遗症的反应。
这种情况便宜了丰田、日产,后来本田所以能够加入进来,也是财阀系统在“比赛大会”上没有报名登记,帮了他的大忙。
总之,由于这一 《军用汽车补助法》法律,日本诞生了五家像样的 汽车制造公司。大正八年,在赤坂建造了日本第一座汽车加油站。
而大正十二年,就是本田第一次手握方向盘的关东大地震发生的一年。
9. 第一次黄金时代及其终结
震灾后,本田的汽车修理技术有了显著的进步。来到阿特商会迎接了第三个夏天的本田,听到老板榊原侑三的呼唤:
“你到盛冈去出趟差。虽然要去修理的是消防车,但你一个人去已经没有问题了。”
18岁的本田在阿特商会,已经被当作顶一个人用的修理工了。尽管从上野到盛冈去旅行,要在火车上颠簸十五六个小时,本田却是得意忘形了。他头戴鸭舌帽,手里拎着装有工具的沉甸甸的大提包,摆出一副够格工匠的样子,但脸上还残留着天真少年的面影。
一到盛冈的消防署,对方明白地显示出一副“什么呀,原来只一个小徒弟”的表情,用本田难以理解的盛冈土话仿佛嘀咕了些什么。
第二天,本田一个人便把消防车分解、修理、组装完毕,去进行试车。
负责的中年消防署员心怀不安地盯着试车。试车出色地获得了成功。
“噢,好极了。出水很顺利。”
这天晚上本田一回到旅馆,待遇来了个突变。从头天晚上睡的女佣人的隔壁房间,换到了能眺望北上川的带有壁龛的上好房间,并且晚餐还备有烫热的清酒,然而本田还不曾饮过酒。也许是在学手艺当中有顾忌吧。还有,父亲仪平也曾说过:“没成人之前喝酒不好。在征兵检查的20岁之前,不要喝。”
这次到盛冈出差,给了本田“极大的自信”。一回到东京,老板榊原很高兴。盛冈已经来了电话,向老板报告说,消防车已经恢复到新车时的性能。
“这回你已经是个顶用的人了,这是一名工匠的薪水。”
这个月底发工资时,本田第一次领到和其他工匠一样的工资。在此之前作为学徒小伙计,只给一点点零花钱。打开工资袋一看,里边装着五张一元票子。他用第一次工资,竟然买了一顶近四元钱的带有金线的帽子。为此,本田从这时候起,就被爱称为“赶时髦的小子”了。
没有多久,本田迎来了20岁,必须接受征兵检查。小巧而苗条的本田,不知是否是幸运,没有“甲种合格”,所以也就没有入伍。于是,他为东家做完了报恩服务,本田可喜可贺地出了徒。从与父亲仪平第一次来东京站起,6年的岁月流逝了。这6年中,也摸熟了汽车的构造,无论什么车,他都能够驾驶了。在这工匠时代,本田也制做了竞赛用的汽车。
通常在下了班之后,从晚上10点左右起,他就开始组装赛车机器,给名为“奥克兰”的乘用车的车身底盘上装配“卡其斯”飞机的90马力的发动机。老板榊原也加入进来,那时的汽车迷们,直到第一班早电车开出,都一心扑在钻研上,制造出了“怪物赛车”。接着还给这种怪物装上了“戴姆拉”的100马力发动机……
在这期间,老板榊原买来了芒浦仓库因起火而烧坏的十几辆“必由克”。这些都由本田等年轻的工匠,把它们更生为新车。因震灾烧毁汤岛而迁移到神田陆桥下的阿特商会,充满了活力。
本田 22岁那年的早春,老板榊原在神田陆桥下的阿特商会的办公室,围着煤炉子和本田谈话。
“你出了师之后打算干什么?如果你想独立,也可以打阿特商会这块牌子。我也想从这个陆桥下迁到早稻田那边去,重新兴办活塞环方面的事业……”
“说实在的,我想回浜松。尽管离开老板有些舍不得……我父亲也叫我回去……”
昭和三年四月,本田回到浜松,打出了“阿特商会浜松分店”这块招牌。虽然只有22岁,因为独立了,头衔自称为“分店长”。没有多久,就雇请了一名店员。父亲仪平为儿子的独立而高兴,给他买了店面和厂房,此外还给了他一草包大米表示祝贺。仪平的自行车行,也得到了相应的成功,有了为儿子开业进行祝贺的能力。
因为在浜松一带,汽车修理厂只有两三家,所以年轻的本田的工作能够顺利发展。独立的第一年,净收纯利80元。
响起了“哈雷·达维逊”牌跨斗式摩托车的轰鸣声,满脸得意之色的本田,一身飞行员的打扮出现了,时为昭和六年的初夏。本田为了给自己增加几分威严,留起了翘翘胡。跨斗式摩托车上载着16岁的少年店员川岛未吉,飞跑到浜名湖,然后拖出寄存在浜名湖畔一家旅馆内的摩托艇。
摩托艇上装配上了经过改造的“西伯莱”的发动机。翘翘胡子本田甚至设计了船体,他一连做了六七只这样高速的摩托艇,又相继把它们一只只地开坏。夏天他把买卖丢在一边,在浜名湖上兜圈子飞奔,在湖面上打鱼的渔师们,对他的反映可有点儿欠佳。而有的时候,还把熟悉的艺妓组织起来,招待宾客,在浜名湖上作游览航行。当然是收费的了,这就成了无证经营。在坐摩托艇周游之后,肯定是把艺妓领到饭馆去一边饮酒,一边敲锣打鼓地喧闹。
这种“业务”,简直令人不敢相信,竟赚了不少钱。这也是由于本田有发明之才。
把汽车车轮的木制辐条改为铁制的等等发明,是这一时期本田的光辉业绩之一。专利很简单地就下来了。他之所以想到了用铁制作,是来自于因芝浦起火烧坏了“必由克”车,他又把这些车更生为新车时的经验。当时“必由克”的木制辐条全都烧掉了。本田所发明的铁制辐条引起了反响,也出现了购买他的专利来生产产品的厂家。听说其产品出口远销到了印度一带,这使本田对搞发明的重要性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光只这种专利费,每月有上千元的事,也不稀奇。
从前在故乡光明村,本田曾与少年朋友山崎卯一相约,赚点儿钱能够美美地敞开肚皮吃上一顿炖青花鱼就知足了。那种赚钱,也就是这一辈子攒下1000元储蓄。而现在以25岁之身,每月就能赚1000元以上了。
但是,本田却把这笔巨款,干净、彻底地用于游乐上了。
在修理汽车之余,以众多的发明、实用的新方案成了气候的25岁的本田,在浜松已经迅速爬上了不逊于别人的青年实业家宝座。
在浜松一带,已经发展成为最大的汽车修理工厂,不知不觉之间,职工已经有50余人了。本田说:“这一时期,是我的第一次黄金时代。”
25岁的单身汉,游乐的钱有的是。
这一时期的“交游”,筑起本田独特的人生哲学。如果说他从中领会到了与人交往的真谛的话,那他的这些“挥霍”,也就算不得浪费了。
了解本田这一时期情况的著名歌手藤山一郎这样说:
“我和本田君是同龄人。昭和四五年前后,我弄到了一部法国造的‘芦诺’车。我开着那部车子到浜松去办事,可在那儿车子抛了锚。
如果不把车子用火车运到东京,我以为在浜松一带根本就没有人会修理,正要死了这条心的时候,谁知听说浜松有位年轻的高手,心想未必吧。于是把那人请来了。那个人就是本田君。他飞快地就看透了是碳精棒系统出了毛病,于是他弄来了一束铅笔芯,给修好了。 ‘芦诺’出 色地起动了,我平安地乘坐 ‘芦诺’回到了东京。我和本田君的交往, 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本田从孩子时代起,歌曲就唱得好。
无论是“都都逸”还是“长歌”,听说在和艺妓玩儿当中,就自然而然地记住了,所以音乐感肯定是非常发达的。晚年尽管他嘴里说“声音唱不出来”,但像《新相马歌》和《祖谷的推磨歌》这样的外行人唱起来很难的民歌,他都能和着三弦儿唱。
藤山一郎的拿手歌谣之所以成为本田的保留节目,这也是两个人友情长存的原因吧。
像这样的本田人生的“第一次黄金时期”,也没有持续多久。倒不如说,是让他用自己之手,把它斩断的。
“修理店这种行业,想想的话就感到没有出息。不管怎么已经成了修理业的神仙,客户也不会从东京来。更何况绝对不会有汽车王国之称的美国来求你修车!”
于是,顺利发展6年的“阿特商会浜松分店”的历史,闭上了它的帷幕。
新挂起的招牌,是个看上去似乎了不起的“东海精机重工业股份有限公司”的名字。这是停止了修理业,成为生产厂家,但产品却是对于中小企业来说被认为是难以生产的活塞环。
为什么本田向难以生产的活塞环挑战呢?原因之一,是阿特商会的老板榊原侑三也正向活塞环挑战中,另一原因是,他认为作为这种厂家,当时还只是处于理论研究阶段,参加进来还是可能的。
所谓活塞环,简单说,就是为了不让发动机的发火室里进去润滑油的一种环。根据不同的精度和材料质量,是产生决定性的质量差异的重要部件。对于这一事业转换,似乎就像“郎君发狂”似的,遭到了“阿特商会浜松分店”的干部们的反对。“那样随心所欲,即使是社长,也是不能允许的”,就这样,与独断专行的社长本田面对面地对立起来,几乎达到了内乱状态。也许是由于这种操心吧,本田得了严重的面部神经痛。对纯朴的本田,干部们意外地软化了,也是由于中介人的斡旋,仅仅两个月,骚动就解决了。又是注射,又是洗温泉浴,经两个月的治疗都没治好的面部神经痛,一旦和干部们重归旧好,马上就病愈如初了。
这一算盘珠脑袋,这一随机应变的速度,成了年轻的本田的锐利武器。
活塞环生产厂家的“东海精机重工业公司”终于创办起来了,谁知道与本田的“第一个黄金时代”的“阿特商会浜松分店”相比,东海精机,不得不突然处于一连串的苦难之中。
这正如本田的“鲜花与风暴的人生”一样。
10. 28岁,拉家带口地上学
与本田是同乡的日本乐器制造公司(现在的雅马哈)的中兴之祖,曾一度隶属于住友财阀的川上嘉市(川上源——雅马哈公司会长之父),是浜松的首屈一指的实力人物。
文章、绘画、诗歌等方面多才多艺的川上嘉市,有着庞大的著作集,在其著作中的随感部分中,有在战争时期有关浜松时代的本田的描写:
“在我的熟人中,有一位天才的机械技术师。他(本田)是以一名技工起家,但现在却经营着一个机械制造工厂。在他的工厂中的全部机械,都是按他独特的思考设计出来的一色的单能机械和自动机械。无论是机械还是电气,他都亲自动手。“就连铁的定量分析,他都自己来干。
令人惊讶的是,他那不怎么大的工场,甚至制作过高频率电炉以及这种电炉所使用的高频率电。”
本田的天才姿态,战前就在浜松附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再稍稍介绍一下川上嘉市极力赞赏本田的话,因为战前写的这段故事,在讨厌雅马哈的本田的传记中没有写出来。
“……他就是这样地吸收知识,学习,并且身体力行地开动脑筋闯新路子,进行研究,所以凡是他所做的,一一都取得了成功。因此,他对任何事,都不认为是不可能的。他为了解决战争时期中的物资不足,在自己工厂的一个角落里,就连水泥和肥皂都自己生产过。”
“他还说,他的工厂曾经自己动手生产平板玻璃。这种搞法的利害、得失暂且不谈,我想这可以成为一个例证,向不可能挑战的人无论什么事都能办到。……”
川上嘉市用“有一位熟人”来谈论本田时,用了“昭和时代的爱迪生”这一最高级的赞美之辞。以轻易不夸奖他人而著称的川上嘉市,以他自己所尊敬的爱迪生来作比喻,这是一种非同寻常的尽情的赞美之辞。
谈到爱迪生,那是19世纪所产生的最大的发明家。然而他在到达伟大业绩之前众多的愚蠢的失败经验,也是广为人知的。把爱迪生与本田联系起来,在今天看来并不是那么奇异的事,但在当时川上嘉市把无名的本田评价为“昭和时代的爱迪生”,多半是为他有那么多的发明创造而深受感动的吧。
当时的《读卖报知新闻》上,有过这样的提要报道:
“被称为眼下当务之急的机翼的增产,在所产生的举国上下一亿人的动脑筋闯新路当中,由一名经过不断的连续苦斗而锻炼成长的街道工厂的技术家之手,发明了超过世界水平的机床、螺旋桨、模型、机械与实体感表现法的四轴车床,把飞机增产的难关也出色地予以打破,使日本技术高奏凯歌……”
在上面的新闻提要之后,《读卖报知新闻》又作了这样的详细报道:
“东海精机重工业××工厂的常务董事本田(39岁)。该氏为铁匠的儿子,高小毕业后,以在东京阿特轻金属铸造所的徒弟为开端,连续半生苦修磨练,在浜松高工机械系完成二年夜校学业,着眼内燃机与活塞环的重要关系的独立研究,光只与活塞环有关的就有28件,加上其他发明创造,多达40余件均获专利,以至有了今天的成就。已经得到了发明协会的表彰。他说: ‘依赖美国的组织与美国的机床,与美国打仗, 能够打败它吗?要想战胜敌人,日本必须确立自己的技术才行。’他那火一般的信念与卓越的才能,被人们所赏识,去年以来,他被全国有名的螺旋桨厂家××航空制作所聘请为名誉技师,为了打破当前的技术难关,而潜心设计完成了……”
不论怎么说,是在战争中,为了提高士气而作的报道,不免总有些夸大的气味。文中的××,是为了警惕而用的代号,但××航空机制作所,就是川上嘉市所开办的螺旋桨工厂。当时这是谁都明白的。
顺便说一下,这家日本乐器的螺旋桨工厂,就是雅马哈发动机的源流。从广义上来说,今天的雅马哈发动机,如果没有本田的技术,还不知道后来有没有作为与本田发生纠纷的“yh战争”(雅马哈与本田之间的纠纷),使之成长为摩托车厂家呢。战后的雅马哈与本田的关系,决说不上是协调的。多半是雅马哈太敌视本田之故吧。
《读卖报知新闻》的报道还在继续:
“人们都在翘首盼望着本田氏所设计的机械发挥其威力之日。该氏正在提出另一专利申请,即他设计了一种比过去的金属螺旋桨轻的铁板制的中空式螺旋桨,从而使美国为之一惊。另外所谓的四轴车床,就是把四种功能的车床合而为一,把原来用于汽车上的活塞环,应用于飞机部件制作上去,在对此极其赞赏的军需省的斡旋下,使得前来视察的理研、日环及国内其他有关专家也啧啧称赞。
不熟练的女工,坐着操作,功效就可以超过男熟练工的四倍。在日美技术战争中,一个冲进战阵中的 ‘无名技术董事’的热情与才能,真 是可以说处于航空技术战中出人头地的地位。”
就这样,在战前、战争期间,尽管本田的才能在浜松被高度评价,但自从把阿特商会的汽车修理业告一段落,创建了东海精机以后的本田,却是经过了超出预想的连续苦斗。这表现在本田不是社长而是董事这一头衔上。其实,这时东海精机作为军需工厂,是从丰田汽车公司派遣社长来的。
不顾阿特商会浜松分店干部们的“反对转行”的本田,埋头于活塞环的铸件的研究。谁知如意的产品却总是生产不出来。即使是去求助于铸件的专门行家的帮助,也遭到冷淡的拒绝。
不得已,本田连日工作到深夜两三点钟,搞铸件的研究。忽然在深夜想起喝酒来。于是来到经常光顾的小酒馆,把店里人叫起来,与伙伴宫本才吉(后来担任寿绵业社长)喝酒。
这位宫本才吉,曾经这样说过:
“在本田君停办阿特商会的时代,我也成了汽车商,于是得到了他的多方关照。当时,说到阿特商会,那是拥有东海第一的出色设备的厂家。
“这时,本田君问我愿不愿意一块儿干,于是我这迷恋本田君的人,就决定一块儿干了。每天晚上,都工作到两点钟左右,然后去喝酒,喝足了回来,就在工厂的火炉边铺上一张席子和衣而卧……”
在这样的连续苦斗中,把阿特商会时代攒下的钱,也大体上全花光了。即使如此,仍然生产不出满意的活塞环。这时,本田那时髦的面容消失了。头发和胡子任其生长,真正成了“研究的鬼”。他舍不得去理发店的时间,有时把妻子幸子叫到工厂来,让她把长长的头发剪掉。
“在那时,是本田君这一辈子最苦劳的时代,特别是夫人,听说所受的苦使人落泪。干完了活,不是洗个澡,就是喝一杯,但因心情焦躁,说声什么,就必须立即准备妥当才行。因为五十来个职工还没有正二巴经地给发过工资。此外,活塞环还没有生产出来。尽管如此,东海精机还是建立了第一号研究室。”
本田在阿特商会最得势的最后那年,也即昭和九年,在他28岁时,与小学女教师幸子结了婚,当时幸子20岁。她在静冈县立见付女子中学毕业之后,还在专修学校学习了两年,这在当时的乡下女子来说,近于最高学历了。幸子父亲是个退职小官吏,当时在经营一家农机具店。
另一方的本田,当时是个少有的拥有两辆私人小车的青年实业家。
有人为他们介绍,因而婚事进展顺利。以本田的父亲仪平为首,据说对这桩婚事非常赞成。
我从前对于本田的婚事,曾写过一本《本田——男子幸福论》,由于对旧资料未核实,而写成热烈的恋爱结婚。然而,这谈不上正确。契机还是来自“相亲”,还是说先“相亲”后恋爱更准确些。本田于正式“相亲”之前,用自己家的车载着妹妹小东,到新娘子的娘家去实地调 查去了。于是在“相亲”席上,本田当即表示中意,从此以后,两家便成了公认的亲家,开始了交际,享受了在当时还很少有的汽车旅游之乐。
这在旁观者看来,才恰似一对热恋的情人的吧。
所以,这才成了“相亲”恋爱。在他们交际期间,把他们看作是“恋爱”的本田的老朋友们,把他们之间有趣而可笑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资料,还留着呢。
结婚后,幸子没想到立即陷入于苦劳之中。本来应该和一位挣钱容易的青年实业家结婚,反而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使她尝到了跑当铺的味道。本田一开始制造活塞环,转眼之间就把阿特商会时代的积蓄全都搭进去了。幸子一日三餐都得做上盒饭,送往因研究活塞环而与宫本才吉铺上一张席子就睡在工厂机器旁的丈夫那儿去。回去时抱着一大堆要洗的衣服……幸子与其说是本田的好伴侣,不如说也是他事业上的支持者。刚强的幸子,激励感情脆弱容易掉泪的激情家、大起大落的本田,在安慰他之余,取得了两轮、四轮汽车的驾驶执照……而且还取得了轻型飞机的驾驶证。在本田技研创业时,敢情她还作过摩托车的试车之类的工作。
“夫人,总是给您添麻烦。我们社长说,还应该干得更科学一些才行啊。所以社长决定到浜松高工上夜校……因某一难题在浜松高工和藤井老师一商量,先生生气说: ‘怎么不早些拿来。’于是找田代老师进 行了分析,说是硅的含量不足。”
宫本和幸子说到这里,惭愧得低下了头。本田一点儿也没和幸子详细说过。她没有想到本田这个有家眷的28岁的人,从听了宫本谈话的第二天起,竟然穿起了立领的学生服。
昭和六年,15岁就在本田的阿特商会当了小徒弟的川岛未吉(后来当了阿特商会社长)这样说:
“大约是我19岁时的事。我有一次到浜松去看电影,看得挺痛快。
“看到半截我忽然往后边一看,在身后看见一位身穿学生服的,好像在哪儿看见过的大叔,竟然是我们社长。我看电影的兴趣,一下子就消失了。”
本田后来这样追怀往事说:
“我到现在为止,在工作上最高兴的就是大地震那时第一次开汽车,最苦的就是活塞环的研究开发。我如果不苦恼,也就不会28岁的有家眷的人还穿着学生服上学了。可是正因为如此,才有我的今天。总之,当时如不搞开发,我就会债台高筑而破产的。我一家人还不管它,但一想到50来个职工及其家属,我便无论如何也得搞下去了。”
在浜松高工,本田并不只是学习了活塞环的制造方法。一旦把例如金属材料的特性啦、冶金的基础啦等一般的知识学到手以后,他立即把它们应用于活塞环的开发上。在某种意义上,他是闻一知十、举一反三。
如果没有天才般的才能和技术判断力,是不可能的。
自从在浜松上学以来,就像解开乱成一团的线一样,他能够攻破技术上的难关了。从昭和九年三月开始的活塞环开发直到三年后的昭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日祭财神 (旧历十月二十日)那天,才总算完成了这一 开发项目。
11. 战争结束,从压制下获得了解放
虽然有的资料上记载着本田作为浜松高工的夜校旁听生毕了业,但其实准确地来说,他并没有毕业。
按照本田的说法,是这样的:
“我求认识的浜松高工的校长,让我当上了夜校的旁听生。学费我还是照付的。虽说是旁听生,却也有考试。如果不参加考试,就不给结业证。
其实对我来说,结业证啦,学历什么的是无所谓的。我只想学到知识。所以一切考试我都没参加,这一来就违反了学校的规章制度,勒令我退学。可是我退学后,还免费地学习了一年以上。在那时我的求知欲,连我自己都感到强烈得很。”
苦心研究的活塞环,逼使本田中途退学,又通过一年多的自学,总算是学出了点儿眉目。
“社长,活塞环总算完成了。今天是祭财神的日子,好久没喝了,喝一杯去吧。”研究的一只膀臂宫本才吉说。
“好吧,尽管没有钱,也来点儿潇洒的。回顾一下,在多摩川曾,与弁二郎(本田之弟)在赛车比赛中赚了一条命,在南部制铁所的老爷子那里,在室兰制铁所,在东北大学曾到处去请教冶金的技术。”本田恳切地说。
“可是,社长。为了研究,一下子出去两三个星期……行吗?”
“这钱嘛,意外地会弄到。不是到九州大学也去过两个星期吗?那时候我觉得也对不住老婆。我把老婆叫上,让她去看了耶马溪。”
在拼命地研究开发活塞环中,曾多次在技术上碰壁。于是找浜松高工的老师商量。老师告诉他说:“北大有个××老师,他是制造南部铁瓶的名人,这是日本自古以来的传统技术……”,听到这一信息,他当即就去会见那位老师。像这类求艺云游,他进行过多次。这类突然外出,一去就两三个星期不回来,对他来说不是稀奇事。搞细小零件加工的东海精机,被逼得处于即将破产的状态,也是理所当然的。在“学生社长”
这一古怪形状之外,社长又动不动就外出,这一来,夫人幸子就得去守卫公司才行。另外为了消愁解闷,曾多次与弟弟弁二郎一起,去参加玩命儿的赛车比赛那样的“暴行”。
然而对于本田来说,岂止是暴行,而是对自己研究成果的一种检验。
这检验必须靠自己的手来实施才行。即使是拼上一条命,本田也不会把它放在心上的。再说,本田无论怎么说,他还年轻。
昭和十一年七月,本田刚刚进入31岁,为了检查活塞环研究的成果,他就把自己亲手完成的发动机安装在福特改造车体上当竞赛用汽车,摆在了出发线上。由本田来驾驶,助手席上坐着弟弟本田弁二郎。沿着多摩川岸所设置的竞赛场,一方是青青的草地,对面是观览席。跑道由钢筋混凝土固定的,起跑发令员的预备铃响了,周围一片紧张。
起跑的号炮轰鸣了,本田尽情地打开油门。本田的爱车留下濛濛的白烟,与轰鸣声一起,像弹丸似的飞出去了,速度计从120公里到130公里。决胜点就在眼前,本田以为会以绝对优势取胜的,但在一瞬间,却发生了事故。在本田车的前方的一侧,有一辆故障车,那部车子在跑道中动了起来。
猛烈冲撞!本田的车子在空中打了个滚儿,接着又弹了回来。本田兄弟二人都被甩出车外,摔在草地上。本田失去了意识。
恢复意识,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奇迹般地只受了些碰伤,脸部像被热水烫着似的疼痛。在剧烈的疼痛中,本田打听弟弟弁二郎的消息。
“不要紧,但筋骨却断了四根。”在护士的笑容中,他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结果是本田左肩脱臼,手腕骨折,全身擦碰伤。
对本田兄弟的猛烈的竞赛精神,大会主办单位,决定授予优胜杯。
也许是偶然的吧,每当本田处于困境时,他就向这种比赛挑战。比方说后来,本田技研遭逢最大的经营危机的昭和二十九年三月,本田就向全体社员飞檄宣誓,宣言要出场参加曼岛的世界第一残酷的两轮车“tt”比赛。
在破产边缘的本田技研,出乎意外地由于本田的宣布参加tt比赛而起死回生。可以说比赛与本田有一根剪也剪不断的红线连结着。
那么,本田拼出性命开发出的活塞环,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呢?
在祭财神那天,很久也没举行过的宴会完了之后,从第二天起,宫本才吉开始了新的活塞环的贩卖活动。
“社长!从丰田汽车公司,来了三万件订货。”
宫本那兴奋的声音,从话筒传过来。本田为此而露出满意的微笑,也自不必说。
可是本田的喜悦,恰恰不过是一场空欢喜。在交货前的质量检查中,样品50个中的47个,被认定为不合格品。尽管当时就有丰田的商品质量检查严格的定评,但在50件商品中,只有3件合格,这是十足的惨败。
于是本田重新把自己关进了研究室。
这次为了改良,没有花费更多的时间。丰田公司很快就对改良了的本田的技术,给了很高的评价。
战后被称为丰田汽车公司中兴之祖的石田退三 (丰田汽车工业公司 原社长、会长,故人),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干丰田自动织布机,后来不得已而转产军需产品。于是,不得不以浜松为中心而求助于织布厂和机械厂家。我常于战争期间到浜松去,那时,就听到了本田的名字。据说不论是订什么货,他是都能按要求完成的技术工作者。因为我不是技术工作者,不会在技术上与之对立,所以只从人的角度予以评价。及至与本田君一见面,发现他身上没有一般的社长的,他是一位出众的寡欲的技术工作者。”
东海精机是以活塞环为中心的,无论是什么都能做的特殊公司。这一定评,即使是在名古屋,也开始为人所知。
昭和十三、十四、十五年,时光飞逝。
昭和十三年五月,公布了《工厂事业场管理令》,第一次发布了《国家总动员法》。世道逐渐向军国主义时代突进。
头年的昭和十二年七月七日,在北京郊外的芦沟桥,日本发动侵华战争,并且一味地扩大。东京奥林匹克的主办权也被收回,自由、和平,对于日本人来说太遥远了。这对自由人本田来说,最不适应的时代开始了。
昭和十六年八月,美国施行了对日石油禁运,很快国家便全面禁止乘用车使用石油。那么喜欢石油气味的本田,世界剧变把他对发动机的挚爱给切断了,他变得茫然了。这年的12月8日,由攻击夏威夷的珍珠港,太平洋战争拉开了帷幕,统制经济的风暴狂吹猛刮。这样一来,本田那自由的创造,也就不可能了。
除了沿着国家政策进行研究、开发以外,其他都遭到了禁止,谈到本田,只限于巧妙地制作代用品。
因为本田的东海精机具有什么都能制作的技术,所以容易被军需省和军部所注目。也是由于军需省的斡旋,丰田给东海精机投入了资金并派来了干部。当时丰田方面的代表,就是前面谈到的石田退三。不久丰田方面取得了社长的位置,本田降格为常务董事。
昭和十八年六月,工厂的劳动时间限制被废除,一天工作15小时也变得不稀奇了。学生的“勤劳奉仕”(义务劳动)被义务化,学生被配属在军需工厂。日本军在头年的中途岛海战中一失去制海权,就像从陡坡上滚落下来似的,败势日益加剧。瓜达尔康纳尔岛的撤退,山本五十六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在索罗门海上空战死,在阿茨岛2500名日军全部死亡。
天生爱时髦的本田,身穿国民服,系着裹腿,被驱赶着作“灭私奉公” (一心为公)的军需品增产。东海精机的职工,加上征用工,膨胀 到了1000人以上。该厂生产中岛飞机的发动机部件,以及货运汽车、船舶、飞机的活塞环,作为完备的军需工业,最盛时期达到拥有2000名职工的大工厂了。
可是这一来,本田就没有多少事情干了。工厂被从遭受猛烈舰炮射击的浜松,疏散到了静冈县磐田的山里去了。工厂的一切,都必须按军部的命令行事。从昭和十三年到昭和二十年战争结束,以及战后一年的共计9年时间,是本田的一生中,最没有光彩的时代。所以,本田最不喜欢谈起这段生活。
昭和二十年四月,美军在冲绳岛登陆,被称为不沉的战舰“大和号”,在这一星期之后沉没。4月末希特勒自杀,传来了德国无条件投降的消息。7月通过波茨坦宣言,8月6日、9日,相继在广岛、长崎投下了原子弹。
第15师管区67团、陆军航空基地以及海军无线电信所所在地军都浜松,空袭和舰炮射击把街道给完全毁灭了。
国营铁路浜松站前现在还残留着的被称为“市民之村”的一棵白杨,在归于灰烬的浜松,只有它又发出了新芽。远州滩来的舰炮射击,使得庶民阶层也蔓延着绝望的气氛。这时,本田为了工厂疏散,到了磐田的山里,而不在浜松。
在浜松郊外的本田家,夫人幸子在庭院里开垦了300坪的土地,为了自给自足,努力种植青菜。这幸子的种菜活儿,一直继续到粮食不足消除后的战后的昭和二十二三年。女子中学专业毕业的小姐幸子,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庄稼活儿。
昭和二十年八月十五日中午,在磐田听到接受波茨坦宣言玉音(天皇亲自)广播的本田,全身就像散了架子,一时之间处于失神状态。
在玉音广播之后,征用工们转眼之间就逃散了。剩下的职工,多说只有三百来人了。战争一完结,军事用的活塞环之类,就没有一点儿用处了。那是就连三菱、三井等大企业的工厂都生产锅、釜的时代。本田为剩下的三百来号职工的生活用他得意的技术力量,开始从取之不尽的原料——海水,生产起食盐来。一升盐能换五升米,然而本田对公司的热情却冷到了极点。
尽管从军部派来的监督官不在了,却与出资百分之四十的、从丰田派来的董事意见完全相左。再加上产生了工会,其中尖锐分子的思想方法,更使本田难以理解。
本田下了决心与石田退三进行谈判。石田退三说:
“既然如此,那就用45万元,把本田君的所有股票都卖给丰田吧。”
这是昭和二十年临近岁暮的时候。就这样,本田的仅次于阿特商会的第二号事业,落下了帷幕。
从压迫下获得解放的本田,创立自己的第三号事业——本田技研工业。然而,为此却出现了一年的空白时间。但第三号事业,一面蕴含着可以说是痛快的故事情节,一面急剧成长。它作为日本经济复兴的奇迹的象征,与“索尼”一起广为世界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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