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诺把这份兀长恐怖悲惨的视频拿去给费费看。
期间还遇到阻碍,那位英俊的年轻医生不希望他的病人受到太大刺激。
但无限制模糊拖延,如同养大脓疮,越大越痛,难以剥除,不如乘早挑破,反倒痛快干净——事到如今,还以为能够挽救复合不成?假如费费真有打算向三色小姐学习并力争超越,自认仁至义尽的成诺愿立时三刻双手奉上这本火辣生动的教科书,退避三舍,逃之夭夭;倘若不,那是最好,想必它能够如高温协同白细胞杀死有害病菌那样帮助费费尽快消抹劳智美留下的一切痕迹。
成诺有预感,费费会壮士断腕。
什么人或事物值得放弃两次生命?
费费已经能够坐起,面色依旧黄黄,嘴唇却已经有了血色,她见到成诺便露出微笑,对她无比信任,叫她看,她便看。
成诺坐到她身边,一手挽住细瘦腰肢,一手拿着机器,一只眼睛随时放在她身上。
医生抱着双臂,站在床前,只见赢弱的病人眼睛中反射出屏幕光芒——起初神色平静,只是眼神愈来愈凄惶,茫然,嘴唇簇簇抖动,如同无辜被责打的孩子,再然后会左右扭转脖子,观望四周,像是不确定自己身处何方,忽而视线又落回屏幕上,凝视良久,再抬起头来,惨痛地以眼睛攫住每一个人,无声地哀叫求救——医生轻轻咳嗽一声,成诺立刻微微摇头,费费恍然未觉,重新低下头去——屏幕不足五英寸,却十分清晰,颜色犀利,正播放到劳智美先生拥住三色小姐,当着所有家人的面亲吻上去,迫切急躁,如狗啃骨头,众人大笑,他施施然将手伸进三色的衬衫里面。
屏幕里的三色小姐作陶醉状,屏幕外的费费面色惨白。
不得不甘拜下风。
最受打击的恐怕还不是被欺骗,背叛,污辱,而是一直以来死心踏地思恋倾慕的对象陡然间变得卑劣无耻下贱。
是他伪装出色精妙,还是自己有眼无珠?
费费的手臂时时在成诺背后颤抖,往复数次,成诺才明白她是要抓紧自己,她连忙俯身过去,一条手臂即可怀抱费费整个身躯,可怜的费费,她一身嶙峋瘦骨,硌得成诺浑身疼。
“还看不看?”既然已经知道是个坏鸡蛋,就不必一口一口吃到尽。
费费摇头。
成诺如释重负,一手关闭机器:“另外有个笑话说给你听,敬三色小姐曾四处宣扬,抢得一枚金龟婿,年轻,英俊,有家世,温柔体贴,身家千万,而劳智美先生也曾和朋友夸耀,新女友乃是某大型婚庆公司老板近亲。”
“难怪,”费费说:“是个千金小姐。”
“那位富甲一方的先生与敬三色小姐的关系仅限于雇佣与被雇佣,又及,同姓。”
“不是亲眷?”
“五百年前是一家。”
“呵。”费费笑出声来。
成诺也笑,真不知要蠢到什么地步才会相信一个千金小姐情愿这般卑躬屈膝,委曲求全。如要品尝苦痛,她们会选择奔赴索马里南部地区沉沦在难民营里拯救芸芸众生,抑是渡过北冰洋往地球另一端帮助搁浅鲸鱼。
也有可能,劳智美先生错认自己是比尔盖茨,或是吉诺李维斯。
“到检查时间了。”医生说。
“还有两句话,”成诺两眼盯住费费,“你的财产,我会设法索回。”
“有办法?”费费笑:“尽力即可,千万不要舍命,我会内疚至死。”
“只是你或许会被描述为一个疯子?”
“可不是疯了足足七年。”
“不要耽误治疗。”
嗳,在医院里,医生是上帝/耶稣/释加摩尼/默罕默德,金口玉言,不得违逆。成诺站起身来,费费坐在病床上,向她小小地摆手。
从头到尾,都没有流泪,大概已经流干了,再流,只得流血。啊,对了,已经流过血了,三十年,拢拢也会只有四千毫升,可灌满十来个可乐瓶,太少了,实在经不起挥霍。
成诺走出门去。
全能先生在门口等,一见她,就知事情已经成功了大半。
两人并肩走到电梯口,那里已有两名面生的护士正在等候。
不知怎地,电梯迟迟不到,护士们便闲闲聊起天来。
“一级珍稀保护动物。”
“何止,老年大熊猫如果失足摔进泥潭跌断骨头,保护单位会先询问手术费用及价格,超过两千,即告放弃。”
“里面那位已经用了多少?十万,二十万?”
“怕是不止。真叫人艳羡,这般自轻自贱,烂塌塌,无药救,国家还一手一脚把她捞出来。”
“出去后好处更多,房子,工作,存款,样样都有,实在不想做事,呆在家里天天睡觉搓麻将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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