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街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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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大光被严管了

    打完了水我和撸子把空桶抬到走廊头上站在那里继续闲聊一个长着一张烧饼脸的矮小汉子一扭一扭地上来了。撸子指了指他:“这伙计就是喇嘛人不错就是有点儿认死理儿。喇嘛又偷懒了?人家大彪都把水扛上来了你才回来?”喇嘛哭丧着脸嘟囔道:“庞组你快别说了我让这肚子都要折腾死了……唉铁打的汉子也抗不住三泡薄屎啊。”撸子把他拉过来指着我说:“这是咱们楼层的新大头叫张宽你喊他宽哥就可以了。”喇嘛像是有五十多岁的样子瞥我一眼把嘴一咧:“俺不叫俺儿子都比他大呢。”我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小子怎么这么说话?想踹他一脚又忍下了冲他微微一笑:“伙计你还挺讲究呢那我叫你好了你贵姓?”撸子朝脖颈扇了他一巴掌:“你就是个属驴的一天不揍你你就来毛病不知道这是谁是吧?这是真正的大哥快叫!”喇嘛不理他接着我的话茬儿回答:“俺姓马你以后叫俺大哥就行了其实按年纪你大叔也都叫得着……”我看出来了这个人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是嘴碎了一点儿而已。我抽出一根烟递给他笑道:“马大叔有点儿意思。呵呵从今往后我就喊你大叔了不让喊我跟你翻脸啊。”喇嘛憨实地笑了:“好好好喊吧。”

    说着话楼道里传来一阵咕咚咕咚的脚步声估计是大彪回来了。果然大彪横着身子一步三个凳地窜了上来:“哈哈哈真好啊真好!我刚才去队部了狄队说张宽大哥在社会上是个知名人士给我们当组长是我们的荣幸!真好我喜欢”转向撸子说“你就拉**倒了在外面混得跟块鼻涕嘎渣差不多跑劳改队里充大头来了这下子利索了吧?人家宽哥一来你就‘隔屁’了什么玩意儿嘛哈哈”拉着我就走“宽哥你来兄弟给你泡壶好茶喝正宗铁观音。”

    撸子的脸色很难看甩一下脑袋一撅一撅地回了监舍随即响起一声震天响的摔门声。

    大彪冲门口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这是?宽哥他这是对你有意见呢。”

    这家伙可真够下作的这就开始挑拨上了?我笑了笑:“有就有吧无所谓啊。”

    大彪边走边回头瞪了喇嘛一眼:“你他妈黏黏糊糊的干什么?值好你的班我跟宽哥唠会儿。”

    “伙计别一口一个宽哥的叫我也许我没你大呢。”

    “你哪一年出生的?”

    “65你呢?”

    “68还是你大我叫得没错!”

    “你真的没有我大?”我有些不相信这小子一脸紧急集合少说也得有三十出头了。

    大彪讪笑着推开了门:“这还能撒谎?谁愿意装嫩的?我比你小三岁真的。”小三岁就小三岁吧我倒是愿意装年龄大的。进屋我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床上:“你愿意叫我哥你就叫我无所谓不过政府说不让称兄道弟的咱们还是互相叫名字吧。”大彪边弯腰找茶叶边说:“谁说不让称兄道弟了?政府才不管那一套呢他们恨不得你喊他们爷爷。”我记得当年劳改队的确不让称兄道弟因为这个经常有面壁的我随口道:“这些年改规矩了?”大彪找出了茶叶倒头乜了我一眼:“你很懂行嘛瞧这意思你以前也进来过?”我说进来过不过时间很短规矩还需要你来教我呢。大彪谦卑地弯了一下腰:“这是哪里话?我哪敢教你你是社会上的强人我不过是一个走南闯北的盲流子。”我问他是哪里人他犹豫了一下:“河北廊坊。”我不相信河北廊坊我曾经去过那里的人说话基本跟北京话差不多怎么会是这种口音呢?他的口音分明不是河北的河南的我倒是愿意相信。他不愿意告诉我实话一定有什么隐情我也不问了哈哈一笑:“大彪很有意思。”

    “笑话我了不是?”大彪小心翼翼地从茶叶筒里倒在手掌上几片茶叶“这叶子好啊几片就绿。”

    “我不大喜欢喝茶”从他的动作上我看出来这家伙是个小气鬼一摇手“还是别下了。”

    “哪能说不下就不下了呢?”大彪气宇轩昂地挺了挺胸“我都答应你了能不下吗?”

    “呵呵这点小事儿你也这么重视啊了不起是个真男人。”

    “又笑话我”大彪的表现越来越往金龙那边靠“话不是这样说的啊兄弟不傻。”

    我决定不喝他的茶了心里犯赌怏怏地靠在了墙上:“快要开饭了吧?肚子有点儿饿。”

    大彪终于把那几片茶叶倒进了茶缸抬头看了看表:“快了再有个十来分钟吧。”

    我歪着脑袋看了看窗外阳光很强烈带有一丝蓝光我突然意识到严寒即将来临。

    大彪把双手贴在茶缸子上贴一会儿就摸摸脸像是在取暖我觉得他的这个动作很是无聊至于那么冷吗?我怎么还觉得热呢?真的这年的冬天一点儿都不像是冬天从我进了看守所那天起天气好象就一直停留在深秋的季节。雪也没下一场雨倒是挺频繁隔几天下一场。在集中号的时候那个用土枪打了村干部的老头儿还经常站在窗口下面念叨完了完了我家的麦子全完了一下雨就涝了天气暖和还好说天一冷就结冰了把我的麦子就冻坏了快下雪吧下场雪把我的麦子盖起来麦子暖和了明年才能有个好收成。我笑话他说大叔你已经进来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完了就完了反正国家管你在这里吃饭。老头儿的脾气很倔强黄着老脸叹一口气说我现在吃的不是国家的是我自己的我进来以后家里的钱就没有了全给了欺负我的那个杂碎他们不想让我吃饭了我就在这里吃我在哪里也是吃我自己的。他的这套理论让我想笑都笑不起来。我是在吃谁的呢?我赔给了李某某不少钱几乎把我赔成穷光蛋了现在我也应该算是在吃我自己的吧?我记得以前大家都说打了不罚罚了不打怎么现在连打加罚呢?我被判了刑我的资产也被剥夺了不少而且我还没有什么话可说……后来老头儿真的回家了他的上诉下来了量刑过重一年走人。

    蓝色的阳光几乎是垂直射进来的窗口上飘荡着的一些细碎的灰尘被阳光一照像是飘飘摇摇的细雪。这些细雪在不断地变化着颜色一会儿蓝一会儿黄一会儿扭曲成一幅五彩的油画。画里什么都有让我想起了童年。我喜欢牵着我哥哥的手奔跑在这样的阳光下。有时候阳光下会飘着细雪但是融化得很快几乎不粘地就变成了水。我和哥哥呱唧呱唧地在湿地上跑如果真的下雪了我爸爸会给我们安排任务去先把院子里的雪给我打扫干净了一起堆到西墙根下。我就知道我爸爸要给我们堆雪人了赶紧打扫雪厚了扫不动我就用铁锨铲铲得慢我就用铁簸箕推。我们干得快极了往往不等我爸爸出来催促我们就已经把雪人堆出了一个雏形。我爸爸一脸严肃地走到雪堆旁边先打量一阵然后开始制作雪人。他的手艺很好一般不用工具就那么用手抓用手掌砍一会儿就把雪人做好了。我哥哥给雪人的脸上插一根胡萝卜充当鼻子。我们三人欢呼一声“成功啦”然后就开始围着雪人跳舞。我和哥哥不会跳瞎蹦达我爸爸跳得好动作潇洒得很。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凛冽我的眼睛受不了了又疼又痒我叹了一口气“哐”地一声仰倒在床上大口地喘气。身子也莫名地哆嗦起来弄不明白是冷还是心痛。大彪端着一杯茶水用腿碰了碰我:“来吧宽哥尝尝这茶叶味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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