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暨眉峰微挑,望向程卫:“太傅,把朕每日的作息都说给张尚书听听。”
“是。”程卫拱手,转身面向张飏,“皇上每日卯时正起,亥时中息,早朝过后,皇上于辰时批阅奏折,两个时辰后于午时众官用午膳,午休半个时辰后,皇上日日都会在未时中召群臣议事。晚膳过后,皇上也是在批阅奏折,或是阅读史家典籍。”
张飏神色微愣,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贺暨傲气地扬起下巴,道:“如何?张尚书还认为朕在剑阳耽误了朝政吗?”
张飏倒退了两步,拱手弓身:“臣不敢。”
贺暨看着张飏吃瘪的模样心情分外舒畅,他的脸色虽然保持着平和,但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只是……”张飏在迟疑片刻后再次开了口,“盛安到底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国都,皇上旧居剑阳,实在是不妥。”
“不妥?”贺暨看向张飏,幽黑的瞳孔中酝酿着深不可测的恶寒,“朕看妥当得很!”
“皇……皇上……”贺暨突如其来的叛逆令张飏感到猝不及防,他连声道:“皇上就居剑阳不愿回盛安,难道是已经把剑阳作为都城了吗?”
贺暨冷声轻哼:“是有如何?朕认为剑阳作为都城比盛安好了百倍不止,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想离开盛安,难道是盛安还留存着什么你们难以割舍的东西?”
冯春江面露苦色,跨入殿中,带着哭腔拱手道:“皇上,我冯家祖祖辈辈都在生长于盛安,臣自然是难以割舍啊!”
冯春江身后的一列老臣也道:“臣等难以割舍啊……”
贺暨的手攥紧了膝盖上的衣摆,他的面色越来越沉,锋利的眉眼从刚刚提出异议的十几个人身上掠过。
贺暨道:“既然诸位大人割舍不下在盛安的情怀,那朕就允许你们回到盛安,这官,你们就不必再做下去了,日后自会有人替你们补上。”
贺暨眼神狠戾,语意清晰,看上去,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殿内刚刚还在咄咄逼人的大臣顿时安静了下来,在看了看彼此后,不约而同地低下了脑袋,只有冯春江与张飏二人依旧气焰高涨。
张飏皱巴巴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怒意,他立在原地,打量着殿内四周的臣子们,忽然大笑。
他一边笑着,一边扯开了先帝御赐的宝石腰带,扯开了绛紫官袍,狠绝地扔在了地上。
张飏涨红了脸,怒视着高台之上的贺暨,朗声道:“听皇上此言,是铁了心要将臣驱离大魏朝堂了。既然如此,这官臣不做也罢,只希望皇上能够不辜负祖先打下的大魏江山,务必用心经营。臣已是三朝元老,看到如今的已是心满意足。皇上,臣去矣。”
言罢,张飏便卸下了头顶的官帽,轻轻放在了官袍之上,转身离开。
冯春江眼含热泪,也脱下了官帽官袍,朝贺暨拱手:“皇上,臣实在是放心不下家中老小,臣的家族、宗庙均在盛安,臣……必须要回盛安。”
冯春江再次跪下,给贺暨磕了三个头后,便追上了张飏的步伐。
时诩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皱起了眉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中清、杜知衍、张飏、冯春江,这些自己熟悉的人都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了,下一个,会是谁呢?
会是自己吗?
“还有谁是想要离开的?”贺暨冷冽的嗓音传来,“武安侯,你也是大魏功臣,你怎么想?”
时诩周身一愣,顿时缓过神来,道:“皇上,臣认为剑阳甚好。”
贺暨笑眼微眯,大笑道:“听闻武安侯最近都在剑阳买了宅院,看来,是十分喜爱剑阳的,过几日,朕也想去你家坐坐,看望一下表姑,武安侯应该不会不欢迎朕吧?”
时诩浅笑道:“皇上是大魏天子,整个大魏都是皇上的土地,皇上想在自己的土地上走动,臣怎么会不欢迎呢?”
贺暨倏然喜上眉梢,“武安侯,朕发现你真是变得越来越会说话了,朕记得在朕小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时诩心神微动,说:“人活在世上总会不断成长、不断变化,但无论怎么变,臣对大魏的一片忠心始终不会有所改变。”
贺暨看了看其他人,又看向时诩,感叹道:“武安侯果真是大魏良臣啊!”
时诩沉着应对,“这都是臣分内之事罢了。”
三日后,贺暨的圣驾忽然出现在时府门前,打破了府内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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