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于威心里的怒意只增不减,从小到大,满丘汗王就只喜欢于昊,自己作为长子,因为于昊那个家伙,不知道被汗王训斥过多少回,现在于兴说出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你给我闭嘴!”于威摸起桌上的香炉就朝于兴身上砸了过去。
于兴也不躲,让那滚烫的炉灰淋了自己一肩膀。
而后,于兴才抿紧双唇,带着哭腔低声道:“大哥不愿意就算了,我也只是觉得,大哥如果能把三弟的尸身取回来一定会得到父王的夸奖,比不作为要划算很多……罢了,都是我不好,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大哥生气了。”
于威心里的火越冒越大,他大口喘着气,瞠目欲裂,指着门口大声道:“滚!”
于兴哭着朝于威磕了个头,而后才晃晃悠悠地离开了于威的书房。
虽然于威嘴上说着不愿,但于兴太了解自己这个外强中干的哥哥了,他心里一定已经生出了顾虑。
果不其然,两日后,于兴便察觉到了风声,于威已经在草场整军备战,听军中的少尉说,于威正是准备前往文妃峰,取回于昊的尸身。
次日清晨,时诩收到了来自于兴的密报。
十一月初一夜里,于威率军从燕阙出发,为了防止时诩半路埋伏,他特地选择了更加蜿蜒的山路。
但不知为什么,于威从出发开始,便感觉自己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中也隐隐发怵,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行军一夜,天边渐渐浮现一抹鱼肚白,日光在连绵不断的山顶上若隐若现。
副将跟在于威身后昏昏欲睡,他道:“大王子,我们在这里已经可以看见文妃峰的山顶了,不如休息一下吧。”
于威这一路上都绷着一根弦,自然也是累得不行,但他心里始终觉得不踏实总想早点把这件事情做完,然后回燕阙。
于威道:“加快步伐,再走一段吧。”
副将疲惫不堪,道:“可是王子,走了这么久,我们已经很累了,就算是停下来,喝口水,吃点肉干也好啊。”
于威面不改色,舔了舔干裂的唇瓣,沉默不语。
副将见他依旧犹豫,朝不远处指了指,道:“王子你看,前面有个隘口,那个地方易守难攻,我们就在那里休整一会儿吧。”
于威朝那处看了看,那里树木茂密,还临近水源,的确是个好地方,他于是道:“那好吧。”
于威带着满丘军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太阳越升越高,日光洒在队伍中,将士们额角上的汗珠照得晶莹。进入丛林后,枝叶间时而会响起鸟兽攒动的响声,越往深处去,声音越清晰。
“提高警惕。”于威骑在马背上,张望着四周。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自己,可他却找不到那只眼睛在哪里。
难道,是已经化作鬼魂的于昊?
马蹄将枯叶踩得脆响,于威勒紧了缰绳,浑身紧绷。
灌木丛中,叶片被轻轻摩擦。
于威眉头一皱,一股怪异的感觉倏然袭上心头。
“嗖——”
羽箭不知从何处窜出,朝于威袭来,于威猛然拔刀,劈断了那支剑。
“撤!”于威大声指挥。
林间的满丘人刚掉转马头,成千上万的羽箭如脱缰的野马般从林间窜出,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入埋伏了。
于威在箭雨中挥舞着大刀,一边喊道:“不要恋战,快撤!”
一张大网从于威头顶倏然落下,于威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发觉自己手中的刀挂在网上,已经挥不出去了。
于威像一只被树脂束缚住双手的昆虫,一边怒吼着一边粗暴地扯着大网,不仅没能挣扎出来,还被大网束缚着身子,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扎在后背的羽箭在地上被折断,箭尖反而插得更深。
“是谁?是谁害我,是谁害本王?”于威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无力地叫唤着,他身后的满丘兵却早已在副将的带领下逃之夭夭。
于威在大网中挣扎了许久,直到精疲力竭,他才将那网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从口子中钻出了半个身子。
于威喘着粗气,唇角勾起,曲起膝盖半跪了起来。
终于,爬出来了……
初冬的冷风在林间穿梭,带着凄婉的呼啸,在于威的耳畔盘旋而过;沉稳而坚定的脚步声与风同来,停在于威跟前。
于威知道,这双鞋的主人,就是害自己的人。
他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想要看看他究竟是谁,自己定要抡起大刀,砍下他的脑袋,做成酒盅。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少年气的俊朗的脸,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唇角透着傲气,眉眼露着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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