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走不数丈,抬头瞥见屋内数十道目光正齐刷刷投向自己,他又自行站定下来,将嘴里两排钢牙咬得咯咯作响。
“何之遥!你最好莫要忘了,你吃的是我楚家的饭,穿的是我楚家的衣!究竟该怎样做,难道还要我来教你不成?”
何之遥面不改色,二目炯炯,竦然作答道:“正因弟子从未忘却师门厚恩,这才不敢违背家主之命。”
“倘若有朝一日,由四爷做了这楚家的家主,弟子也定会为您赴汤蹈火,绝无半句推辞。”
“你!”
楚人明一时气结,却也终究无可奈何。他满腔愤懑无处发泄,无意中瞥见一旁瘫坐在地,兀自放声抽泣的青绮,盛怒下更觉意乱心烦。朝脚下狠啐一口,气忿忿呵斥道:“哭哭哭!就他妈知道哭!我楚家就算当真死了人,也还轮不到你来哭丧!”
想是心中犹未解气,楚人明话音刚落,便又踏步流星走上前来,将青绮身子从地上猛然拽起,不由分说就是十余记耳光劈手打过。
青绮小小年纪,身上更无半分武功,如何承受的住他如此熊熊业火?待到楚人明渐觉疲乏,自行收手之时,早已是人事不省,深深陷入晕厥。两片原本吹弹可破似的面颊亦高高肿起,上面无数指印赫然重叠,嘴角隐隐泛着紫黑。
“你说话归说话!又来打她做什么?”
楚夕若心痛不已,数度想要挣开束缚,却始终被何之遥牢牢钳住。唯有眼睁睁站在一旁,恨不能把这些耳光全都还回到四叔脸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自打她一进我楚家的门,便会时不时的跑去同那个姓伍的臭叫花子见面!”
楚人明蔑然一笑,斜睨自这主仆二人身上徘徊,总算是长长舒出一口恶气。
“何况这小贱婢从来与你形影不离,那又会是什么好人?嘿!说不得早便与旁人串通一气,想要阴谋暗算对我楚家不利!”
他一脸道貌岸然,又朝身边弟子微一努嘴,趾高气扬道:“先将这小贱婢押到地牢里面关着,没有我的吩咐,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放过!”
众弟子闻声唱诺,便有两人走上来前,分从两旁将青绮架起,直接拖往屋外。楚夕若满心惦念,极力向彼处张望,却又顿觉颈间肌肤冰凉,只得恨恨向何之遥瞪过一眼。
何之遥神情微妙,只装作视而不见,转对楚人明低头一礼,竦然沉声道:“小姐业已成擒,弟子愿护送四爷,前往松涛堂面见家主。”
“难得!难得!看来在你的眼里面,多少竟还是有我这个四爷的!”
楚人明面露鄙夷,免不得又是一番冷嘲热讽。而后留下嘿嘿数声冷笑,旁若无人般踏步出了门去。
何之遥并不动怒,原地目送其人离去。又将目光落到少女身上。随后收剑入鞘,自其面前徐徐让开一条道路。
楚夕若双拳紧攥,微微吸进口气,忍住满心怒火中烧。素手微扬,自行理顺耳畔凌乱青丝,而后面色昂扬,就此迈开脚步。
她独自走行,更在从何之遥身边经过之际,眼底腾起一丝锐利杀气。何之遥在旁见了,依旧面不改色,又向身边众弟子递个眼神,便紧随其后,携众人往松涛堂方向而去。
“二哥!我把这小畜生给你抓回来啦!”
松涛堂内,一片灯火通明。楚人明兴致冲冲,蓦地推门进来,抬头便见兄长楚人澈巍巍然高居主位。一旁次席之上,陪坐着个脸色苍白之人,正是三哥楚人清无疑。
“老四办事,从来便是如此!”
楚人澈眉头大皱,又发觉他身后更有浩浩荡荡一众门人弟子跟随,整张面孔登显得愈发阴沉铁青。
“哼!难道我楚人澈生养出这样个小畜生来,竟还是什么光彩喜人之事。非要大张旗鼓,好教人人皆知么?”
“二哥……”
楚人清嘴唇紫青,一件裘衣虽已将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但却依旧难挡深秋夜里浓浓料峭,“夕若本性纯良,之所以能做出如此事来,料想必有自己的一番苦衷。待会儿你见了她后,凡事只管好好的说,千万……千万莫要不分青红皂白,便直接动手打杀。”
“子不教父之过,她既有如今之日,我也同样难辞其咎。”
楚人澈言辞淡漠,却并未正面回答。冷冰冰将话锋一转,遥向四弟下令:“教他们都在外面等候,如无后命,不准任何人进来!”
“遵命!遵命!”
楚人明得意洋洋,忙又调头出门。不多时重新折返,回到二哥面前唾沫横飞。
“二哥当真料事如神!一早儿便算出这小孽障今夜定会前来!小弟率着人在二嫂房外刚刚等了不到一个时辰,她就果然自投罗网来了!”
他滔滔不绝,遂寻个位子大咧咧坐定,接连吞下数口茶后,这才喟然感慨道:“不过二哥,这小孽障不孝归不孝,可这几个月间手上的功夫却着实突飞猛进。刚刚要不是做兄弟的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只怕还真险些教她给跑了!”
“她如今是否就在外面?”
楚人澈目光灼灼,对于自己这位四弟往日武功为人,心中总归了如指掌。便直接了当,冷冷向他发问。
楚人明双掌一抚,连连点头称是。扭头高叫一声:“带上来!”,不多时自有两名弟子押解着少女前来,待向三位尊长行礼后又退往外面,只将这一家四人留在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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