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这小浪蹄子!明明刚才还装的像个贞洁烈女,现在却叫的这样厉害!”
“诶!这你便是大大的不懂啦!有句话叫做欲擒故纵,只有好不容易得到手的,这才知道好生珍惜。我看这娘们多半是认准了这条,否则又怎会……”
寒芒云举,朔气纵横!
众恶仆正因屋中动静开怀大笑,只是还未等这笑声堪堪落定,晦暗中一团清影登时疾若驰鹜,风卷残云,教在场人人无不气息大窒。
随周遭杀气凛冽,那原本斜插在地的柴刀竟又飞到半空,蓦地绽开一道惨淡幽光。鲜血横飙,激射四溅,转眼已有数人遭其割喉丧命,砰砰接连倒地气绝。
众恶仆大惊失色,一时狼奔豕突,唯恐脚底稍慢,反倒步了身边死人后尘。最终却被那人影逐一追上,几度血影刀光,顿教一条逼仄巷道化作无间地狱一般。
雪棠站在暗处,亲眼见这十数条性命在转瞬间灰飞烟灭,脸上神情可谓微妙。双目灼灼蕴光,便遥遥看向彼处文鸢。
此刻少女浑身染血,独自站在尸体之间。她的肩头正微微痉挛,唇角肌肉好似一阵抽搐,紧随浓烈血腥直扑鼻翼,这才再度缓缓迈开脚步。
“外面又怎么了?”
被屋外动静搅了好事,那贵公子自然满心不悦。恨恨大叫一声,遂“砰”的踹开房门,独自走了出来。
“小贱婢!你是什么……”
等他看到满地尸骸狼藉,一时不由悚然变了脸色。转而再见一少女面孔铁青,正朝自己徐徐而来,不必多想此事也定然与之有着莫大干系。
他心念电转,不由得拔腿欲跑,却被无穷朔气凄号扑面,裹挟恶寒暴涨狂涌。
“似你们这等奸恶之人,便该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电光火石间,文鸢已吐气催力,将一柄柴刀运劲掷出。那贵公子大惊,正要躲闪,顷刻忽觉一阵冰凉骤起,似有些许粘稠自脸颊间徐徐淌过。正是已被那柴刀深深插进头颅,只余刀柄犹在空中晃荡。
文鸢明眸蕴光,眨眼欺至贵公子身前。手起势落,将那柴刀蓦地拔出,个中白花花脑浆掺杂淋漓鲜血,顷刻将其胸前衣襟染作一片狼藉。
那贵公子身形发晃,嘴巴半张。还未等说出话来,便被文鸢一掌格落颈间,直挺挺死在当场。
与此同时,雪棠也已缓缓走上前来,绕过地上枕籍尸体,来到只剩半条性命的萧少年跟前。
她俯身下身来,伸手在其腕间一探,转而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药丸,小心翼翼送入其人口中。
想是此物果真效用非凡,须臾,萧少年终于抖动嘴唇,渐渐有了几分动静。雪棠动作双臂,正要扶他到墙边倚靠,却见文鸢搀着先前那少女,已就此从屋中走出。
少女衣衫不整,兀自惊魂未定。如今又看见外面无数死尸狼藉,不由得更加花容失色,险些直接昏死过去。
“你……你们是什么人?”
她被文鸢扶住肩头,总算勉强站稳脚跟。先是惶惶然朝二人发问,又将目光投向情郎,遂不顾一切般抢上前去,将其紧紧抱在怀中。
“姑娘放心,他……”
“你……你别过来!”
少女两睫扑簌,声嘶力竭将雪棠直接打断。又俯下面颊,同萧少年肌肤相贴,眨眼哭作泪人一般。
“如这些事……也都早就尽在你预料之中吧!”
雪棠与文鸢并肩而站,目送着少女背负情郎,跌跌撞撞直奔向巷口处一点明灭微光,终于是文鸢先行打破沉寂,声音里却分明带着颤音。
“不错。”
眼见事情败露无遗,雪棠索性双眉一轩,就此直言不讳。
“我对此事的确知情。”
朔风迭涌,杀意潮生!她话音甫歇,文鸢早已忍无可忍,汹汹一掌破空直落。可到头来竟又停在离雪棠肌肤寸许远处,仿佛前方更有一道绝壁天堑,使其再也难以逾越分毫。
“我便该将你一齐杀了!好为天下人永绝后患!”
文鸢满腔恨意如焚,眼眸愤然喷火。雪棠见识超群,虽性命堪忧,脸上神情却依旧泰然自若。
“我不但知情,方才街上那些走动者里,也同样不乏我慕贤馆中人。”
“你!”
文鸢只觉眼前发黑,险些当场昏厥。等到好不容易抚平心绪,又被面前人两道目光盯得发慌,不由下意识低头躲避。
“此事我虽参与其中,但却从未亲自动手戕害一人。”
雪棠面色如常,眉宇间不失淡定从容,“我差手下人提醒这姓童的,只说今夜逢蒙佳节,城中必然热闹非凡。他听罢过后,这才欣然出门。至于后来强抢民女,欺压良善,则都是出自他自己心意使然,与我又有丝毫干系?”
文鸢大叫:“若不是你阴谋算计,似这等事压根儿就不会发生!”
雪棠也毫不留情,抬高声音道:“此事今日不曾发生,明日不曾发生,却总有一日必会发生!只因居高位者目中无人,视民有如草芥!凡有所求,从来盘剥殆尽,而良善之人倘若稍加不从,则立时勃然大怒,施以甲戈刀剑。”
“贪得无厌,欲壑难填。凡此八字,方为当今至乱根源。”
她口中一顿,亲眼见少女脸色由盛怒转至震惊,更好似要落下泪来。遂双唇轻碰,又是一番振聋发聩。
“况古往今来,甘愿为虎作伥者如过江之鲫,岂会独因我一人而徒作增减?我一直心觉你是个聪明之人,难道你竟如此抱残守缺,连这等浅显至极之理也想不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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