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忠暴喝如雷,一副面目狰狞可怖,端的不啻厉鬼凶煞一般。如今他兵刃遭毁,手上攻势难免见辍,被少卿认准时机,辅以青城身法精妙绝伦,总算堪堪挽回数分颓势。
他心中暗自咒骂不迭,只恨不能将这小子碎尸万段,再赶去找楚夕若算账。一只右掌并指如刀,裹挟罡风来势汹汹,不由分说疾向少卿头颈横斫。
少卿屏气凝神,同他彼此拆解。但好在如今二女皆已离去,总算教自己一桩莫大心事尘埃落定。转而招式轮换,譬若以手使指,行云流水间不见丝毫阻滞艰难。
“仇师叔,今日少卿若真能与您老人家死在一处,那也总归算得上了无遗憾了。”
少卿掌风斜拟,反劈骆忠左胁,心中思绪却早已逾走高飞,再度惦念起仇以宁当前安危。
想她只身一人,独与雪棠手下众多爪牙周旋,即便武功再高,又如何抵得过旁人群起而攻?不过转而念及一旦仇以宁当真落败,则自己也多半难逃一死,一时间反倒心生释然。觉与其畏手畏脚,瞻前顾后,倒不如酣畅淋漓斗上一场。即便到时仍旧力有不逮,但也毕竟输的光彩壮烈,不失男儿堂堂七尺之躯。
少卿这番心境变化,自然而然在招式间有所流露。骆忠见他忽然转守为攻,一时如蒙奇耻大辱。猛然提振双拳,朔气煌煌砭刺肌肤。少卿不慌不忙,遂以小臂相格,二人俱是当今江湖绝顶高手,一触关头堪称风雷际会,石破天惊。攻者大开大阖,如土崩瓦解,守势密不透风,似滴水难漏,端的令人叹为观止,不由啧啧暗生赞叹。
“蹬!”
楚夕若足间触地,总算有惊无险逃至慕贤馆外,回想先前种种遭遇,那也当真恍如隔世一般。
她心乱如麻,脚下却未停下半步。恍惚间,忽听阵阵小声啜泣轻飘入耳,教人忍不住同样眼眸发酸。
少女心下微惊,循着那声音来处一望,见文鸢虽因穴道受阻,兀自动弹不得,两行清泪却已泫然泣下,转眼将两片精致脸颊沾作湿润。
楚夕若心如刀割,如何不知她内里痛苦煎熬?朱唇轻启,原想开口相劝,可话到嘴边又好似重愈千钧,只剩下目光惶惶游移闪躲。
平心而论,倘若教自己与其身份互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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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究竟该当如何自处?
文鸢满心悲愤,紧紧闭了双眸,不愿再向楚夕若多看一眼。楚夕若无奈,素手轻轻较力,便要携着她尽快出城,可等五指在文鸢脉门间无意一拂,心中竟又蓦地腾起一桩念头。
她举目四顾左右,发现在前方未远处,正有一条晦暗无人的逼仄小巷。当下发足朝彼处疾行,一晃钻进里面深处。
“文……文鸢妹妹……”
楚夕若脸颊微红,好似暗中鼓足勇气,这才喃喃开了口道:“先前文伯父之事,确是我楚家对你不起,我便再来向你赔个不是。”
“可现如今他还生死难料,我……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有一桩事情还想要托付给你去办。”
少女眼睫扑簌,言讫手起指落,内力至处似春风化雨,焕然冰之将释。文鸢身子微微一震,虽说仍旧难以动弹,却觉一股融融暖流正在体内游走发散,可谓受用无穷。
“刚才我已将你身上经脉全都解开,不消半个时辰便可恢复自如。”
楚夕若语气焦灼,再三确认周遭无人窥探,遂小心翼翼扶文鸢坐在巷子尽头,一处大体干净的角落当中。
“待你恢复过后,还请务必将今夜听闻之事传给各派知晓!无论是青城山也好,楚家也罢,总要教他们早作打算,千万不可再误中了雪棠奸计!”
“我……你……”
文鸢杏眼圆睁,如今虽已能从口内含混不清的吐出几个字来,但却教人听后端的毫无头绪。
楚夕若玉容惨淡,只道她仍旧对自己心存芥蒂,当下正色凛然,毫不迟疑道:“请你放心,今日救他出去后我若真能侥幸不死,那也定会亲自前来负荆请罪。”
“即便到时你仍要将我千刀万剐,我也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夜阑未央,烟波悄阒,二人四目相对,一时俱从彼此眼中看出良多异样滋味。
楚夕若一席肺腑之言,自然绝非存心作伪。文鸢每每望见她一张清丽面庞,虽不由得恨从心生,可一想到眼前人所以重投狮吻,实则正是为助少卿一臂之力,又反倒在暗中盼其顺遂归来,凡事化险为夷。
“平安……师父……”
她本不愿在仇人面前流露怯懦,奈何情至深处,到头来还是嘴角一瘪,教两行清泪盈挂粉腮。而见她哭的如此悲伤,楚夕若心中亦同样颇不好过,可与其在此黯然神伤,终究还是银牙轻咬,重新笃定精神。
“倘若一切顺利,我自会在半个时辰内回来,可若是……”
“文姑娘,那余下之事,也只好全都拜托给你了!”
少女面色决绝,临行关头犹不忘找来两扇破旧门板,将巷口处特意封的严严实实。文鸢独坐暗巷,目睹她身形匆匆,眨眼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满心郁结终于一并迸发,忍不住“哇”的失声痛哭。
“喀!”
罡气交织,横飙激荡!骆忠两眼血红,才将少卿杀招逼退,便又双掌破空,斜插其人头颈。个中一派浑洪赑怒之威,裹挟呜呜风鸣大作,端的令人悚然侧目不已。
少卿脸色剧变,毕竟不敢大意。双手指力连探,破空疾点骆忠虎口之余,足下则倏倏躲避不迭。青城身法一经施展,便一门心思带着其在左右绕圈,好给楚夕若二人尽量争取时间。
骆忠面目扭曲,只恨不能将少卿生吞活剥。挥掌拍散迎面嗤嗤指力,一连十余招愈打愈急,直搅得少卿身上衣衫哗哗作响,更有几处被罡气割破,隐隐露出下面沁血肌肤。
少卿面色惨白,俄顷被他逼到一处回廊尽头,已是再也退无可退。无奈吐气开声,一拳落在身旁廊柱之上,那廊柱受力之下,登时被从中震作两截,而二人头顶连片枋木也随之土崩瓦解,宛若摧枯拉朽般顺势坍塌崩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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