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放心!我定能胜过此人,再去与你们相会。”
少卿声音嘶哑,颊间隐泛苍白。楚夕若神情骤变,又侧头一望文鸢,终于蓦地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定要带她逃出生天,并回到江夏,将今日所见一一秉明父亲。
她本非瞻前顾后,凡事犹犹豫豫之人,此刻主意既定,当下朱唇紧咬,遥向少卿道声小心。旋即暗运内息,一条身躯绰约婀娜,调头便朝晦暗中纵掠而去。
“姓孙的!你还愣着做什么?”
“今天若教他们走脱了一人,你我全都难辞其咎!”
骆忠眼中血丝密布,早已失了本来从容。见少女越行越远,本想飞扑前去阻拦,却被少卿缠住手脚,半晌脱身不得。无奈只得舍下一张脸面,远远朝着孙二虎高声大叫。
孙二虎静静听了,眉宇间却颇微妙。冷冷注视二人剧斗,不知究竟在想何事。骆忠大怒,足下平平向后飞掠,竟直接舍了同少卿相斗,朝他破口大骂。
“孙二虎!你敢不遵殿下与先生号令,莫非是想要谋反不成?”
此话果然奏效,孙二虎神色稍异,脸上肌肉分明一阵痉挛。等到片刻终于一言不发,只身往二人走处追赶。骆忠见状,总算心满意足,大叫一声,飞身又与少卿战在一处。
步履匆匆,疾若驰鹜。楚夕若一路提心吊胆,念及骆忠武功卓绝,少卿未必便能取胜,更不由得眼眸发酸,险些潸然落下泪来。又携着文鸢跑出足有一柱香的工夫,却还是听到身后脚步声起,眨眼已到近前。
她心脏紧缩,听出来者绝非少卿,一时间不禁悲从中来,心底万念俱灰。
可她性素刚强,即便明知多半难逃劫数,却还是强抑悲绪,拭净眼角泪水。锵天一挥乌光凛凛,剑尖直指莽莽夜色。
“楚姑娘,你好。”
夜色正浓,孙二虎身形魁梧,在月光下拉开一条极长人影。楚夕若微微一怔,俄顷将锵天愈发紧攥,以防他忽然出手发难。
“孙某来时,顾少侠还并未落败,姑娘不必为此担心。”
这孙二虎虽是武夫,心思倒着实细腻。只一眼便将少女担忧洞穿,说起话来平静至极。
楚夕若俏脸微红,难免自心中大喜过望。先扶文鸢在一旁坐下,又抬起头来,银牙轻咬道:“你要打便打,不必废话!”
孙二虎面色古怪,喉咙微微耸动,似在斟酌究竟该如何开口。
须臾,他终于双唇一碰,缓缓说道:“你大可同这位姑娘离开,我自不会出手阻拦。”
“你……你说什么?”
此话既出,真教楚夕若大吃一惊。一时间反倒圆睁了妙目,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先前我随殿下在城中游历,初见二位路遇不平,拔刀相助,便对此深为钦敬。后又有幸领教了顾少侠一身高明武功,更在心中好生佩服不已。”
“如今顾少侠深陷重围,吉凶难料。在下不愿教姑娘白白饶上一条性命,趁着四下无人,你们最好尽快离去,否则等到待会儿援兵一至,那便一切悔之晚矣。”
楚夕若粉拳微攥,至此犹是不信,“你今天若果真将我们放了……日后又该如何在你家主子面前交代?”
孙二虎微微一笑,为防少女疑心,干脆向后退出一步,昂首挺胸道:“在下行伍出身,向来都觉两国交锋,只应在战阵之上比拼胜负。至于如雪棠这等阴谋算计,专会挑拨人心的卑鄙之徒,从来便合该为天下人所不耻。”
“如今殿下受她谗言蛊惑蒙骗,一意孤行专用这些下作手段。我身为属下虽本无抗命之理,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似今日之事,那便正是如此。”
“你自诩光明磊落,可临起事来却这般阳奉阴违!哼!莫非自己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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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好生可笑么?”
楚夕若嘴上虽冷言冷语,心中实则已暗暗对其所说渐生信任。玉腕轻转,锵天剑上寒芒微敛,始终将文鸢好生护在身后。
孙二虎看在眼中,丝毫未见动怒。又向其抱拳为礼,沉声续道:“在下行事自有分寸,便不劳楚姑娘多来费心。”
“是了,二位还是及早动身,免得……”
“我要怎的,也同样轮不到你来啰嗦!”
凡事先入为主,楚夕若秀眉紧蹙,即便明知孙二虎应当并无恶意,可只因他为宗弼效力,那也自然不会有半分好脸。故不等其把话说完,登时声色俱厉道。
她口中一顿,冷冷继续道:“今天你虽放我离开,可一旦异日再见,我也断不会因此手下容情。”
“你若觉后悔,那便现在提剑与我斗上一场,只在兵刃上面见个高低!”
“楚姑娘说笑了。”
孰料孙二虎竟一阵大笑,两眼目不斜视,将一席话掷地有声:“在下虽为北人,又是个只知战阵厮杀的武夫,可却也曾听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又岂有随意反悔的道理?”
言讫,他遂抬起手来,遥遥一指远处长墙,用意不言而喻。楚夕若粉脸泛白,虽依旧难以置信,至今却已无暇细思。小臂微蜷,又将文鸢好生扶起,便在孙二虎注视之下一跃丈许,自夜色里倏地不见踪影。
冰轮朔望,玉河星悬。一夕骤逢寒阁风满,始知山雨已近汹汹……
“小子!你便一点也不怕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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