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下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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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独尊客(2/2)

    楚人澈眉峰冷峻,一番沉着谋划,自己更表率当先,拦在各派众人与昭阳之间。如此卓尔不凡之貌既在眼前,端的不由令人在胸中暗生敬佩,心道所谓英雄豪杰四字,那也果真实至名归。

    无尘与陆惟舟殷鉴未远,其实赵秉中心中早已萌生退意,却又自衿身份,不愿就此遗人笑柄。如今既有楚人澈此话在前,自然再也当仁不让,只遥遥应承一声,即率天门众人匆匆退去。

    反观崔沐阳则略微迟疑片刻,可等转而望见身畔一众倒地不起的各派人士,终究还是横下一条心来。遥向楚人澈大声道句保重,方命手下弟子前去搀扶伤者,而后有条不紊一同退下山去。

    “真人容禀,我等今日前来,正是为扫平青城余孽,追循往昔您所未竟之事。万望真人明辨是非,勿中奸贼阴毒算计。”

    楚人澈看似诚恳,实则却并未奢望仅凭三言两语便令昭阳幡然醒悟。之所以刻意如此,归根结底不过是为暗中赢得一丝喘息,以备稍后继续恶斗。

    他身为楚家一派之主,一身武功早臻化境,先前只因始料未及,故才在二人初次交锋之际大处颓唐。如今既已严阵以待,任凭昭阳手段再高,也绝非轻易便能取胜。

    昭阳愈发盛怒,一双老眼直勾勾向前紧盯。未等楚人澈话音落定,登时回以一声如雷尖啸,内里中气之足,直震得方圆数里空谷林石簌簌作响。

    “爹爹!”

    楚夕若玉容惨淡,十余年来父女情义岂能轻言割舍?眼见着父亲正要同这疯子性命相搏,心中不由随之涌起万千牵挂。

    不知是因尚且在为离阳殿内之事负气含恨,又或是大战在即不愿心有旁骛,楚人澈竟对女儿呼唤充耳不闻。掌心催力,“嗖”的将地上一柄长剑吸附入手,随之深深吸进口气。

    “磨磨蹭蹭不肯动手,难道广漱宫的小畜生便从来都是这般不济么!”

    昭阳狂笑不止,手下却无半刻迟疑。陡然间,楚人澈顿感双目一眩,两条铁索之上,万点寒芒好似金针细缕,刮在肌肤端的隐隐作痛。

    他未敢托大,既见昭阳先发制人,当即反为招架。长剑纷飞云举,如水银泻地,剑尖锋刃流转,似大道飞扬。世人皆知楚家一指横江,精妙绝伦,今日方才知晓原来其在剑术一脉也同样不遑多让。

    昭阳身形倏忽,自滔滔剑气中游刃有余。楚人澈青锋虽利,却始终难建寸功,几度剧斗来回竟连对方一片衣角亦不曾当真触及。

    不过他成名日久,大小厮杀历经无数,遂不急不躁,转而且战且退。单单凭着一个拖字诀,便于一盏茶的工夫里携昭阳兜兜转转,在周遭林壑间纵掠出七八个来回不止。

    这二人彼此又斗百十余招,昭阳非但未曾露出哪怕半分倾颓之势,相反竟愈战愈勇,将两条铁索舞得虎虎生风。楚人澈苦苦支撑,数次险些丧命,心道早在三十年前,昭阳便是世所公认的天下第一,想不到如今三十年已过,其武功竟仍旧如此惊人。

    而自己目中无人,自诩独步江湖,那也合该在今日有此一劫!

    他心乱如麻,恍惚竟有一丝胆怯暗生。只是忆起自己身为楚家家主,肩上责任至重,即便明知力难匹敌也只得紧咬牙关举剑相迎,自半空迸出一片火星四溅。

    楚夕若站在一旁,每每发觉昭阳陡施杀招,一颗心脏无不随之猝然紧缩。虽有心前去助父亲一臂之力,却又苦于自身内力尽失,即便当真出手,也只会害得楚人澈投鼠忌器,前来分神回护,终究白白适得其反。

    “广漱宫早三十年前便已成了焦土,你要实在不信,那便亲自前去看看!”

    楚人明急形于色,本意是想教这老疯子同兄长罢手,可疯癫之人如何能以常理度之?骤闻广漱宫三字,昭阳登时纵声长啸,一双老眼血丝如织,勾连密布。先是顺势一掌迫得楚人澈后退连连,旋即猿臂长伸,蓦地一振铁索,便朝楚人明处呼啸纵横。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眼下昭阳想要杀之后快的固然乃是楚人明,奈何楚夕若却正好与其并排而站,二者相距不过堪堪丈许而已。少时一旦杀招过际,势必将使其同样牵连其中,性命沦为岌岌可危。

    广漱武功大开大阖,尤以刚猛绝伦见长。楚人澈看在眼中,急忙飞身来救。却又招来昭阳阴恻恻一阵冷笑,左手另一条铁索随之疾发,便同前者齐头并进,逼得他不得不在眼前二人之间做出抉择。

    一边是一奶同胞的手足兄弟,另一边则是自己膝下唯一骨肉,楚人澈顾此则难顾彼,一时深陷进退维谷。他心中兀自难以割舍,昭阳却已挟势迫近,电光火石间左边头一条铁索阴风缭绕,如不早作决断,恐怕稍后纵连一人也都难以保全。

    楚人澈无奈,只得潜运内息,伸手在离自己最近之人背心运劲一提,将其猛地掷出足有数丈。

    那人受力之下,口中不由一阵惊呼,听声音而断正是胞弟楚人明无疑。再见其此刻尚且惊魂未定,委顿在地上一片土浆当中,一身华服早已被污泥染作狼藉斑驳,端的甚是狼狈不堪。

    楚人明既逃出生天,另一边厢楚夕若却难免因此深陷万劫不复。楚人澈虽想出手再救,奈何时机已失,终究回天乏术。唯有眼睁睁见那寒芒纵天云举,转眼便将使女儿化作一具冰冷尸骸。

    楚夕若玉容惨淡,最初不免极为恐惧。可随思绪辗转,心中反倒是种难以言说的安然释怀。又觉事情酿至当前这般境地,自己委实难辞其咎,倘若果能以一死赎清罪孽,那也终归甘之如饴。

    至于唯一所遗憾者,不过乃是为人子女,昔日竟不曾在父母膝下聊尽孝道,思来当真惭愧至极。

    死生悬发,急于星火!

    她耳畔朔风不绝如缕,暗中也已抱定必死之志。刹那间,一团清影却自稍远处草甸里骤起,迅捷绝伦形似电闪一般。

    这变故突如其来,同样令昭阳颇感吃惊。只是杀一人是杀,杀两人亦是杀,于其而论倒也并无太大分别。当下臂势愈疾,催动铁索破空驱驰,全然未因适才这小小波折迟稍微滞片刻。

    昭阳神功惊人,震古烁今。而面对近前铁索轰鸣,那人竟不躲不闪,反倒提振身形迎头撞上。顷刻间,一阵穿裂布帛的闷响,连同铁器入肉之声自周遭充斥,更教一抹浓烈血腥直抵鼻翼而来。

    “姓顾的!你……你……”

    楚夕若妙目圆睁,一时语无伦次。这才看清舍命将自己从昭阳手中救下的原来并非旁人,正是引各派众人进入彀中的少卿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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