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
楚夕若秀眉浅蹙,愈发紧攥长剑,口中毅然决然:“我已良言道尽,若是何师兄执意阻拦,便请恕夕若多有得罪!”
何之遥道:“小姐武功了得,不过弟子自觉能于二十招内勉强制胜,还请您且息无名,勿做无谓之争。”
“孰胜孰负,那也尚未可知!”
即便明知二人武功确有差距,楚夕若仍旧恼他小觑于己。一个知字犹在耳畔,霎时将身形疾展,一袭水色轻衫斜飞曼舞,所到之处风声飒飒,端的翩若惊鸿。
何之遥目光如炬,大声教其余同门小心,自己则迎头直上,挥舞利刃疾崩她手间脉门。楚夕若低低一声惊呼,遂剑走偏锋反刺其肩,却在何之遥严防死守之下化为徒劳,一连七八剑攒刺横斫,到头来连其一片衣角也不曾当真触及。
少女额上香汗淋漓,自周遭嘶鸣罡气间左支右绌,可若要她就此束手就擒,那也着实万万不能。疾挽长剑,奋力劈开眼前猎猎朔风,先将少卿揽在臂弯,而后倏的移动步伐,分明是欲走为上策,抓紧从这是非之地逃出生天。
“小姐留步!”
何之遥殊无迟疑,仗剑拦在二人必经之路,左掌较力势破磐石,笃定决心绝不容二人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脱。
楚夕若两靥含嗔,于空中绽开簇烂银网似的剑花,欲迫对手知难而退。孰料何之遥非但不躲不闪,更蓦地挺起胸膛,朝那剑尖迎头直撞。
楚夕若大惊失色,毕竟不愿枉送人命,电光火石间反转剑锋,任凭那利刃白白与其擦肩而过。可她这番恻隐之心,实则早在何之遥意料之中,一俟鬓角剑气消弭登时如电出手,眨眼连发十余指力,尽数落在楚夕若周身各处要穴之上。
“何之遥!你这卑鄙小人!”
楚夕若只觉双腿酸麻,就此软绵绵瘫倒在地,一双妙目愤而圆睁,只恨自己竟然恁地大意。
何之遥看在眼里,倒也不以为忤,遂向楚人明拱手为礼,竦然沉声道:“事情已了,还请四爷全权定夺。”
“原来在你眼里倒还有我这个四爷!难得!难得!”
楚人明牙齿格格作响,转而又白眼一翻,指着少卿与侄女声色俱厉。
“把这小畜生再给我绑起来!”
“至于我二哥教出的好女儿嘛……先把她的内力闭住,等到回去之后再做发落!”
他挺直腰板,好生扬眉吐气。意味深长望向楚夕若一张清秀面庞,口中啧啧感慨不迭。
“夕若,你刚才若是听我好言相劝,事情又怎会闹到如此地步?如今大错铸成,四叔也是无能为力,那也只好将此事请你爹来亲自定夺了。”
楚夕若朱唇紧咬,扭过头去不愿看他。楚人明洋洋自得,只道凡事尽在掌握,分开众人施施然上前,却被一旁少卿伸腿一绊,立足未稳险些摔跌。
“小畜生要是真活的不耐烦了,我这便亲自送你一程!”
楚人明惊魂甫定,再见少卿此刻正与自己四目相对,眉宇间颇多挑衅意味,一时更觉火冒三丈。愤然左右环望,抖手自身畔一人腰际抽出剑来,不由分说便朝少卿心脉直扎。
楚夕若面色骤变,奈何如今自身尚且难保,更不必提前去回护。至于何之遥等人则皆满脸冷漠,显然无意阻拦。看来楚人明手中剑锋刺落之际,便是少卿一条性命魂归九泉之时。
“什么人!”
破空之声大作!屋内众人只觉双目飞眩,待稍后再行清醒,竟见楚人明右手虎口处正鲜血长流,原本杀气腾腾的三尺青锋顺势斜插在地,兀自嗡嗡发出轻鸣。
“对头武功高强,好生保护四爷!”
何之遥大惊,知来人非但武功高强,内力也同样深不可测。他不动声色,吩咐众人拢在楚人明周围,自己则仗剑在手,两道目光冷峻阴森。
“我说邢老道,你还真是为老不尊!偏要把这些小崽子吓得全都丢了魂儿去才算完么?”
“慧能师叔!可是您老人家来了么?”少卿蓦地精神大振,竟不顾自身伤势垂危,一句话登时冲口而出。
另一边厢,众楚家弟子则皆猝然心惊,人人噤若寒蝉。片刻后,终是何之遥率先抚平思绪,遥向屋外沉声喝道:“何方高人不请自来,如此遮遮掩掩,可还算得上是英雄好汉么!”
“邢老道,这小崽子在骂你乃是个缩头乌龟,只会遮遮掩掩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呐!”
自一片寂静当中,那声音再度惊起,只是这一次话里话外却似更为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何之遥眉头大皱,又正襟危容,朗声续道:“在下无意冒犯,只是想请二位现身说话,也好令何某当面受教。”
“旁人已把话说的清清楚楚,你这老贼秃也休要再来与我煽风点火。”
话音未落,但见一旁窗棂无风自动,两道清影一闪而过,不消眨眼已在少卿跟前稳稳站定脚跟。
何之遥心怀忐忑,至此方才认清来人乃是一释一道。当先一人脑满肚圆,笑容可掬,作比丘打扮。身上一具赭红色袈裟珠光宝气,纵连上面最不起眼的一枚小小珍珠,沽之于市亦决计所费不赀。
至于另一个鹤发苦脸,身材清瘦者则着一袭破旧道袍,似因经年累月久无替代,如今早已漂洗的略显发白。
这二人一喜一愁,一富一贫,一胖一瘦,而今并排而立,端的令人忍俊不禁。只是眼下何之遥却无此等闲情逸致,周身上下内息潜涌,两只冷眼紧盯来人。
“之前我还道是谁在四处留下了本教标记,原来是少卿小子!”
“几日不见,你怎的教人给伤成了这副模样?跟我说说,究竟是哪一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慧能师叔这便把他拿了来替你出气!”
慧能言辞忿忿,手下却无半刻耽搁,运指如风阻住师侄身上血往外流,飘飘僧袍过际,总算教少卿暂且转危为安。
“外面……还有一人……”
少卿气若游丝,可心中却还另有一件比自己性命更为重要千倍万倍之事。慧能先是一怔,同那邢道人对视一眼,遂收敛笑容,倏地掠出门去。
他胸口腰间赘肉层层,行动之际却依旧疾若驰鹜,端的令人啧啧称奇不已。
“尊驾姓邢,又与慧能和尚平辈论交,敢问可是青城山上本经堂堂主,邢懋言邢老前辈?”
何之遥紧握利刃,说起话来不卑不亢,倒也确是一派名门风范。邢懋言满脸愁容惨淡,听罢只幽幽苦笑,有气无力般道:“咱们门派各异,又是素昧平生。前辈二字,那也不必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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