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枚在昭义城南酒肆,闻之而后怕,五个汉子甩开膀子就要上京畿去杀人,他们都扬言比夜宴之灾的男人们更厉害更有手段,更有干劲。不过过程如何大义凛然如何解恨,只要结果是至殊死就行了,断家枪的钱就花得值。酒肆的掌柜说你应该找一点来找我,那时候这些侠客还没这么饿,没怎么消瘦,精神头更好,杀人更麻利。辛枚在沙场混过,他摇头说:“饥饿能让人愤怒,愤怒才有勇气杀人。”他不怀疑这些侠客杀人的本事,至殊的武功并不高,她身边的王府士兵也不济。杀女人更需要勇气,杀很坏的女人更需要勇气。
在青楼的走廊上,湘钦的汉子算是见过很多的怪物,活死人他们都不怕,但此刻他们就怕至殊,她在青楼里杀那些不知道是不是迫不得已的妓女时,手起剑落,切瓜一样。邋遢男说:“她恨这些妓女,比她恨这些爪牙更甚。”
京畿的青楼何其多,但都难逃至殊的迫害,各派的爪牙都聪明了,不去青楼即是安全的,做个本分的眼线是最安全的,像涣拳门的掌门一样,做个纯粹的坏人,百毒不侵。至殊这个人应该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好人,在剑舍长大的时候是好人;另一种是坏人,是在长大后才开始的。很少有人长大了还不变坏的,如果有,那只是他小时候已经坏过了。至殊感觉自己每天都收获满满,她每天都可以杀不少人,那快感是在剑舍禁锢了很久才爆发的。京畿是她建功立业的好地方,她的狠毒,让涣群门的掌门都有点忌惮,这样的人是压抑着什么,他吩咐无耳男跟着她,收敛一些,天子脚下,每天都杀人,算什么回事?活了这么久,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是众多道理中的一个:活着的人该死的没有那么多。
无耳男撤走至殊身边的士兵,她势单力薄,不敢出门了,要杀那些躺在床上的人不容易,他们手无寸铁,却不是昏睡的,躺在床上还不昏睡的人,青楼最多。她也不敢到酒楼去掀翻别人的桌子,那些喝了酒的男人是什么样,她都见识过。
不能出门,她在无耳男的带领下,来到陈圈圈的房里,这个能把自己困在王府,毁了一个门派的女人膀大腰圆,像是从断家枪的马上下来的一样。陈圈圈早闻其名,这段时间她在京畿的杀戮更是在王府出了名,门口不是商贩的商贩都能听出她的脚步声。
陈圈圈说:“女侠看我像陈家的爪牙吗?我床上没有男人,不该死吧?”她一开口就给人她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话把自己推向后退几步,却又尖刺伸向前。
至殊说:“你是陈大哥的闺女,你爹和我师兄是好友。”她想表明自己不是她的敌人,让她把尖刺收起来。
陈圈圈说:“你想说你是我的长辈咯,姑姑?”她站直身板,比至殊还高一个头。
至殊说:“我不是要占你便宜,我想告诉你,在王府里我们不必是敌人。”
陈圈圈说:“我想我们在王府外才可能是朋友,毕竟你现在和你师兄都不是朋友了。没有你的功劳,剑舍就不会失了贞利剑,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事了。”
至殊说:“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完成的事吗?这江湖武林都被这些男人占领了,没有我们女人的立足之地。”
陈圈圈说:“我们站到岸上不就好了,我看夕惕的女侠们还有施展本领的地方,何止立足之地。”
至殊说:“是啊,太行山都是她们的了,但她们都活成男人的模样了,没有一个像女人的。”
陈圈圈问:“女人是什么样的?”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这应该是一个女人的样子。
至殊说:“等我拿到贞利剑和明太刀我也许就能告诉你女人是什么样子。”她也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希望那是一个女人的样子。
陈圈圈说:“我爹也想拿到贞利剑,可那只有一把,你们要怎么分?一刀一剑,两个铁片就能让你们神魂颠倒,武林就这点出息?我看武林亡了就亡了吧。”
至殊说:“那不是一般的刀剑,我一定要拿到手。”
陈圈圈说:“祝愿你拿到。”
至殊说:“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拿到吗?”
陈圈圈说:“我甚至都不关心你要怎么拿到,你们武林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至殊说:“帮我拿到宝剑,我救你出王府?”
陈圈圈说:“我为什么要出王府?”
至殊说:“你不出王府你爹就是他们的走狗。”
陈圈圈说:“谁是走狗都不是我的原因,我也帮不到你,祝愿你早日拿到贞利剑。”
至殊说:“你和世子是发小,你知道王府和涣群门要拿贞利剑和明太刀怎么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要是知道他们的所向,才能更好地夺剑。”
陈圈圈说:“我都不知道,我劝你也不要知道。”
从裂缝中透出的光最亮,陈圈圈和这个母老虎保持距离,以便看清她的模样。要拿到贞利剑,她杀的人太多了,都是徒劳无功地杀人,嗜血的人比王府里的老怪物还可怕。至殊刚出去,她爹陈观就进来。
“你跟踪一个丫头片子,你是哪个门派的爪牙眼线呢?”陈圈圈问他狼狈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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