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存孟被一声叔叔叫的心头一酸,差点落泪。
在瞧着苏夫人的尴尬,总觉得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曾经高高在上的官员,一旦跌入了尘埃,和普通的百姓,没什么两样。
“给,我刚好带了馒头。”
张存孟像变戏法一样的,把手背在身后,突然伸出,掌心就多了一块白花花的馒头。
躲在门后的小孩,眼睛一亮,正想出来却见到母亲苍白的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东西太贵重了,还请收回去的好。”
经历了贪污受贿被抓,苏夫人敏感的神经,只要见到有人送礼,心里就害怕。
而一开始那种尴尬的想法,也在就被恐惧占满了。
张存孟内心叹息一声,早知道现在为了一个馒头,都心惊胆战的,当时为何那么多银子就敢伸手?
不过是在不同的时间,任何东西都有不同的价值。
现在馒头就是命,可不是银子所能比较的了得。
虽然如今的蓟州和通州,都被皇太极他们祸害了个遍,早就没有了有钱人,也没有了以粮食囤积,奇货可居的商人。
可东西的价值在哪里摆着。
“这个拿着,没事的,算我送给小孩子的见面礼。”
张存孟装作不在意的,把南头放在一旁擦得很干净的桌子上,目光迅速的扫了一圈然后收回道:“苏大人又出门了?这次还是出去给人看病?”
这个时代的儒生身上的问题很多,可知道的东西也很全面,毕竟如今的只是,可没有厚厚的大部头需要啃。
只需知道一点,就能解决很多的问题。
苏茂相的医术肯定不会有多高明,只是对于一些常见的,风寒之类的疾病,有一点了解,知道如何去预防和一些简单的治疗。
真要病重,还得请大夫。
“他出去接了一个组织雕刻木手柄的任务。”
苏夫人一边说话,一边暗示自己的孩子,不要动桌子上的馒头,可小孩子在饥饿的时候,那管大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以前从来都不肯吃的食物,现在却是吃的津津有味,只是在苏夫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下,又多了一层忧虑。
她自己是有几分姿色的,在建奴的队伍中,都不知多少男人窥视过她,都被苏茂相借着皇太极的名头给吓退了。
现在再次落在了大明的手中。
对于大明的官员,她可不敢报以侥幸,而且此时可没有另一个类似皇太极的人,能够让他们一家走有安全感。
罪官以前可是抄家之后,男的流放,女的充作教坊司。
虽然如今的崇祯皇帝不喜欢在和么做,只是被组织起来修路,可也因为身份的问题,是最低贱的那一群人。
面前这个陌生的大明官员,已经来家里好几次了,其中暗藏的意思,可不要太明显。
张存孟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这些木手柄都是做手榴弹用的,不涉及最隐秘的东西,所以就交给了现在因为大雪,闲下来的那些木匠们。
“苏大人要是回来了,记得让他去县衙一趟,就说两位少将军有点事情要找他。”
张存孟没有多待,孤男寡女,总是要避讳一下外面的闲言碎语的。
在张存孟走后,苏夫人才转身扯过自家的孩子,一顿狠打,打的小孩哇哇乱叫,却就是舍不得自己手里的半个馒头。
一边忍着痛,一边流着泪,却又一边不住嘴的吃着。
“让你不要拿别人的东西,让你不要拿别人的东西。”
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话,屋内的老人听到小孩的哭声,步履蹒跚的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小孩子见到了疼爱他的奶奶,立刻哭喊着道:“奶奶,吃,吃了不饿。”
瞬间,无论是打人的苏夫人,还是拄着拐杖的老人,都是眼中含着泪水。
苏夫人狠狠的抱着自己的孩子,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流,而老人颤巍巍的道:“奶奶不饿,娃娃吃,乖,娃娃吃。”
一股心酸,在屋内弥漫。
只有真正的失去过,才能知道往日生活的美好。
回到衙门的张存孟,进门之后,恍然发现两位少将军,都在聚精会神的批改文件。
心下暗道:不是对批改公文很头痛吗?怎么忽然就变了作风。
“两位少将军,就刚刚苏茂相的侍寝个,我做一个解释。”
张存孟组织了一下语言。
“在五年前,苏茂相出使山东的时候,我家人刚好也在那个地方,其实那时的饥荒也已经很严重了,只是没有人敢于让皇上知道而已。
朝廷拨不下银子,或许是拨下了银子,被人给贪了,总之就是没有人却赈灾,反而是在高价出售粮食,更有人放高利贷搜刮所有的一切有价值的东西。
若不是当时苏大人一怒之下,抄了几家商号,当年就要饿死不少人,可也就是那一次得罪的人太多,能保住原职就已经很不错了。
至今我还记得苏大人的一句话:‘饥溺由己,岂异人任耶。’。”
洪承畴和晁刚早就放下了手中的公文,听着张存孟说出来的故事。
“所以你就想着给他一个可以证明他自己的机会?”
洪承畴若有所思的问道。
罪官赦免是皇上的事情,他们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做主,可临时用一下也不是不行。
“早年清廉,可短短五年时间,就让一个人的变化,发生这么大,你能确定他往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张存孟是他的人,他的要要保举一个人才,无论此人往后会做些什么,都会和他有些牵连。
对于一个有前科的人,不管是谁都会谨慎对待。
“我今天见到了他的妻儿,送了一块馒头,现在他家的小孩子应该在挨打。”
张存孟只是利用的小孩子,来达到看清苏茂相一家人对于贪污受贿的准确认识。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
也没有谁会在食物紧缺的时候,送出一块馒头。
“你是说,他们家的家风还是很严谨的?之所以被查出贪污受贿,也是当时的大环境所致?”
晁刚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者到底该如何做出决断。
毕竟这种事情和打仗不同,虽然现在蓟州和通州都在军事管制之中,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是的。”
张存孟可不知道他弄出来的难题,到底意味着什么,一个凭着自身的天赋,走到这个位置的人。
可是很难弄得懂,一直就在体制之内,这些人的想法。
“你这么做让我很为难啊。”
晁刚语气难明的说道,而一旁的洪承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和看到,只是重新拿起了一张公文仔细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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