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迷楠
2015年 8月3日首发
第九章 飞英盛宴(下)
谢襄还在那里称赞李子涵,着实是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就听一声不和谐的
声音传来。
「爹,这话说得不妥,李世兄才情武技是没的说,可是若说是我辈中的第一
人,那可未必!」
谢襄一看,正是自己的幼子谢瑾。
这小子斟酒回来,候在自己身后,脸上还带着不服气的表情。
被自己儿子当众扫脸,噎的谢襄老脸一红,却不便发作。
横了他一眼,回头再和你算账。
「如何不妥,比你李世兄强,你倒是给找个人出来瞧瞧。」
「旁的人,儿子也不知好歹,反正姐姐就比他厉害!」
「咳咳!!」
谢襄又被噎了一下,「越发胡说了,你姐姐是闺中弱质,如何能拿来相提并
论,我看你的书都白读了,赶紧下去!」
「爹,还是你说的呢,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分什么男人女人,迂腐!」
谢瑾不服气的皱鼻子,说完又小声的加了句,「是不是第一,比了才知道!
」
「越说越荒唐了,难道你还想你姐姐上这来比试不成?她怎么能上这来。」
谢襄恨不能捶这臭小子几下,光长饭量不长脑子的东西。
「伯父,谢小说的是,子涵愿意比一比!」
「爹,我怎么就不能上这来,这是我家,哪里我不能来!」
「你这孩子怎么也跟着胡闹!」
谢襄没好声色的瞪了下李子涵,然后就听一声清脆甜腻的声音响起,不由头
嗡了一下,我就知道,这不孝女定不肯乖乖听话,果然来搅局了。
桌方才的争论并未引起注意,欢笑声,闹酒声此起彼伏的轰起。
可是明月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全场静了下来。
那声音又清又脆,似是轻快的溪水滑过白石,又像湃着蜜桃的井水,带着微
凉的甜香,调皮的从众人的耳旁转着旋飘过,引得所有人往声音响起处瞧去。
一个女孩子款款而行,雪白的褙子轻柔的压着浅碧的裙摆,二十四副的罗裙
,掐褶暗藏玄机,银色丝线绣着暗纹,一动,这裙子就活了,宛然清晨滚着露珠
的荷叶,随风摇曳,与出水的白莲顾映生辉。
女孩子带着薄纱,不知纱下是何等出色的容颜。
几多少年公子此刻都暗暗猜测。
正想着,就看那女孩子清澈见底的眸子忽的环场一转,如湖上清风徐徐而来
,人人都觉得吹到了自己身上,吹得惬意又妥帖。
「李公子,你想怎么比啊?」
「有道是客随便,既然是在小姐的家中,怎么比,自然是由小姐说了算。
」
子涵打从看到明月,心头就乱跳,如被火焚,不知怎的,口干舌燥,又慌乱
又幸福,四肢和经脉似乎都灌满无数的力量,就是不知道怎么打出去。
此际,见明月向他询问,师傅教了十来年的举止安详总算回来了,抑住满腔
兴奋,镇静的回答。
「那就,抢花令吧!谁先抢到五令便赢了!」
抢花令的游戏一般是每组三人作而成,场中虚吊多个镂空彩球,每个彩球
中暗藏一道金牌,牌上书有不同的花令。
场外先有令官给出花令首句,射令之人便要据此蹴鞠,射下对应的彩球,彩
球碎开,金牌坠落,第二人随即跟上抢令。
抢了花令的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蹴鞠传给接令之人,接令之人接到金牌须即刻
对出花令。
若接令之后答不上来,还是要将蹴鞠拱手让人的。
如此环环相扣,每一环节都讲究配默契,考较典故诗词迷联,不一而足。
最后依据所射花令数量,多者胜出。
锦云朝的皇族来自草原,崇尚武力,故此朝代更迭后,好武之风南下,便是
闺阁之中,也多有女子习武。
原本在仕宦名流中风行的蹴鞠游戏,竟也渐涉闺阁。
只因为扬州乃是天下文脉之源,文墨之胜非他处可及,因此上,便是蹴鞠小
道,也要玩的雅俗共赏,别出心裁。
「姐姐,我与你一组,再加上天远表哥,我来射令,天远表哥来抢令,姐姐
来接令如何?」
谢瑾喜欢自家这位温良宽和的表哥,故此,第一时间便拉扯上他。
「就依小所言。李公子,你可想好了与谁组队?」
明月微微侧头,美目顾盼灵动。
「嗯,王家言文、言章两位兄愿意和我组队!」
「不妥,不妥,爹爹不是说你是第一人嘛,第一人就是一个人,哪里能再多
出来两个,我看王家两位哥哥也算我们队里好了!你敢不敢一个人和我们五个人
抢花令?」
谢瑾胡搅蛮缠,打断李子涵的话,只为爹爹一句赞扬,故意倚小卖小,难为
李子涵。
「哪有这个道理!」
「这不公平!」
「李兄答应他,大丈夫千军万马一人足矣,何况就对上五个人。」
「就是,就是,一挑五,赢了他们,咱们跟着光鲜。」
这些公子哥们多是年少喜事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旁边起哄架秧子,恨不能
替李子涵答应了才好。
也有老成的,为谋赢先算输,觉得要是在众人眼前输了,那明天可就天下闻
名(丑名)了,暗自替李子涵忧心。
谢襄与那些长辈一旁看热闹,笑着闲话,竟也不管这些少年胡闹。
李子涵沉吟一瞬,抬头欲说话,正看到明月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分明是鼓励
,不由精神一震,真真生出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情,朗笑道,「如何不敢?只是…
…」
「只是什么?」
谢瑾果然中计答话。
「只是谢小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周围哄笑起来,谢瑾瞪了他一眼,「嘴上假把式,手里真功夫,李家哥哥,
咱们下场见高低!」
李子涵对着明月一拱手,「小姐玉体尊贵,还请做个令官吧,这下场接令换
个人可好?」
明月细想一会,场中花令题目均是自己所拟,入不入场其实也差别不大,在
一旁反倒看得更真切。
便微微含颌,同意了李子涵提议,另有一个叫做古月言的公子,自告奋勇替
了上去。
转过寒碧堂,便是桂液凝风,这处是谢家子习武所在。
宽阔的场地四周,栽种的也是月桂,可惜不过十数年,也就两人高。
十个花团锦簇的彩球,被红绫系在树上,吊在半空。
「咚咚咚……」
三声鼓响过后,只闻风声,明月迎风而立。
「你们可听好了,天字第五号令,成语迷,《愁上兰舟觅清秋,栯堂漫讲草
木休,枫火波映山倒影,分说木樨体性柔》」。
明月言罢,把手中蹴鞠一抛,碧色裙摆如荷叶半旋,裙底足弓一勾一弹,一
记平沙落雁,蹴鞠直向子涵等人飞去。
只这一下,看的众人心里惊叹,这谢家大小姐竟是个中高手。
因早就商量好了,由王家兄拦截李子涵,两兄见蹴鞠流星赶月般的飞来
,横在李子涵身前,王言章笑嘻嘻道,「子涵休怪小,待你输了,我请你上红
袖招喝三天三夜酒。」
李子涵笑道,「酒就免了,待为兄赢了,有你的酒喝!」
说笑间,手里使出分花拨柳的手段,用巧劲牵着两兄胳膊绕在一处。
不慌不忙平地一跃,冲蹴鞠落下处弹去。
「哎,哥,你怎的拦我啊!错了,错了!」
「快解开,完了,这就让他过去了。」
谢瑾看着蹴鞠飞来,心叫,来得好,纵身起跳,弹腿横踢,想把蹴鞠往古月
言那里传去。
谁知凭空杀出李子涵,只快了一线,肩头一顶,蹴鞠高高飞起,李子涵鱼跃
龙门,在半空中团身飞脚,倒卷珠帘,蹴鞠径直朝第一排第五个彩球撞去。
古月言倒是个有眼色的,早就见势不妙,放弃去接蹴鞠,直接在树下守着。
果然,彩球应声炸开,古月言心头大喜,接住落下的金牌,往韩天远处飞奔
。
见李子涵绕开谢瑾冲这边来,冲着韩天远急喊道,「天远接着!」
一道金光于天空掠过。
折射的光芒,让围观仰视的人们都不禁闭了下眼,就这一闭眼,很多人都没
看清,李子涵是怎么把韩天远就要到手的花令抢过去的。
李子涵高举金牌,气闲神定,「请教小姐,谜底可是心有灵犀!」
「李公子好身手,答得也好,给李公子把花令挂榜上!」
金牌钉在红榜上,看的谢瑾更不服气,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
「天字第八令,半句唐诗迷,《雪径人踪灭》」。
此番蹴鞠飞来,谢瑾不费力气就得了,人小力气不足,连云脚飞赶,几脚便
把第八个彩球射了下来,也不见李子涵来拦。
古月言顺顺当当的接了花令,正要穿给韩天远,却发下李子涵虎视眈眈的守
着韩天远。
「你你你,你耍赖,我们射了令,你只要守着天远表哥夺令就行了,你怎么
可以投机取巧!」
谢瑾看出门道,气的哇哇哇叫。
「谢小,先前也没说不能取巧呀?你们守令,我夺令,也凭的是真功夫呢
!」
话音未落,手指钩缠,缩地成寸。
又是只差一点,一曲一探,气流暗劲弹在韩天远手腕的麻筋处,轻轻巧巧的
从韩天远的手里把花令夺了来。
韩天远眯起眼睛,这人真不简单,要心机有心机,要手段有手段,不信他早
抢不到金牌,偏偏在自己要入手时夺了去,分明是给自己颜色看。
「谢小姐,幸不辱命,敢问这下半句,可是《雀飞入高空》?」
明月见他弄巧,自己吃瘪,不禁不生气,反觉欢喜,心里面早就笑的不
行。
她本来就是喜欢胡闹的性子,李子涵耍花招比一本正经更让她喜欢。
一听李子涵接令,想了想,不由赞他敏捷,答对了。
围观的少年也有想的慢的,方把刚才的诗迷想清楚,就又碰到了这个更难得
,不由得向身边的长辈请教。
「二叔,这半句唐诗迷是什么意思啊,那个李子涵答得《雀飞入高空》是哪
个诗人写的,侄子怎么没读过?」
「傻小子,他那是以迷答迷,好精巧的心思呢。迷出的奇,答得也奇,难怪
你想不出来,你只往杜甫的《一行白鹭上青天》去想!」
「一行白鹭上青天.01bz.,一行白鹭上青天,半句诗,
半句诗,一行白路,鸟上青天,妙啊,真是妙!」
旁的人却没人理他,都只顾看蹴鞠满场飞起又落下,看的眼花缭乱。
李子涵此番揉身接球,腰身柔灵,腿法凶勐,刚柔并济。
他也不与王言章等人厮缠,滑不留手,沾衣即逝,也不知怎么晃的,燕子抄
水般的绕过几人,踢着蹴鞠来至树前,临门一脚,彩球天女散花,金牌直接坠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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