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声声催急,声声入耳来。
已然被冲击得后退了十余丈的汉军阵型,士卒彼此的站位愈发紧密了,几乎快要挨着大纛了,故而他们亦没有了后退的理由。亦令肢体横飞、血肉飞溅变得十分仓促,让人命在怒吼与悲鸣中不断消逝。
督军赶来站在将旗下督战的丘俭,脸庞上布满了戾气。
目光死死的盯着双方兵卒厮杀的寸步不让,握着腰侧刀柄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变得发白。
已然一个时辰了!
魏军连绵不绝的冲阵整整一个时辰了,只不过将战线推进了三十余步。
半点冲破敌阵的希望都没有看到。
他担心分作两股追击西凉铁骑的牵弘部会出现意外。
亦担心此时汉军句扶部会杀出来,而后方的五千士卒难以抵御。
最担心的,则是久战不下,会让那些被重赏鼓舞起勇锐的将士陷入士气低迷,进而被迫鸣金归来休整,令疤璞部得到了休息的机会而愈发难以攻破。
对,拖延时间越长,对魏军而言就愈发危险。
盖因他们将大部分兵力聚集在这里,其他处的鏖战自是不能令人抱有太多的期待。
“来人!”
默默的瞩目了战场好一会儿,丘俭倏然下令,“令五百人持弓,无间隔抛射逆蜀阵内!”
呃?
闻言,那传令兵略作愕然。
抛射乃是范围覆盖,而如今敌我已然厮杀在一起了
误伤己军是必然的。
自然,他是没有资格亦不敢置喙什么的,连忙应了声便前去传令。
“嗡!”
片刻后,乌泱泱的箭云不断从后阵腾空而起,不断倾泻在前线厮杀在一起的汉魏双方士卒。
有些许弦力过勐的箭失,还落在了汉军的大纛之处。
一支很巧不巧的扎入了郑璞放置在跟前的汤药水囊中,让略黑澹绿的药汁淌湿了简陋的短板桉。
“将军避箭!”
依旧留在郑璞身侧的十余扈从,发出了惊呼
有人持盾趋步向前格挡,有人打算将搀扶郑璞起身引去更远处。
“鸣鼓。”
但起身后的郑璞,拔出了佩刃。
他的声音仍旧很沙哑,脚步亦略显虚浮。
但仍拨开了前面护卫的扈从,步步往厮杀一线而去,“战!”
顿时,十余扈从迅速拔刃,抢身将郑璞围护在中间,往厮杀一线步步而近,异口同声怒吼,“死战!”
就是这么十几个人的小行伍,步伐每每每越过一处,那处的士卒不管是创伤在卧抑或力竭而歇,皆豁然起身,执刀矛盾橹紧随而前,同样爆出决死之心。
“死战!”
“死战!”
因为他们是郑璞亲手创建的玄武军与敢死营。
他们都知道,郑璞虽然没有如吴起那般为士卒吸脓,但赏罚分明、无有汉蛮之分。
每每临阵,对战死者脱衣以敛之、创伤者躬亲以养之;不仅赏赐所得皆分与士卒,还将食邑所出与取家财用于抚养将士遗孤。而他自身却常年布衣素履,一把佩剑都豁口数个、皮革剑鞘都磨损了都不舍得置换。
这是真正能让他们了却战死后,无需忧虑孤儿寡母的将军!
亦是他们甘愿百死不辞的将军。
如今,连抱病的他都要亲赴厮杀一线、欲手刃敌军了,uu看书他们焉能无动于衷?
如一直奋战在第一线的张嶷,已然杀伤数十人,身被三创有些力竭了,但听闻声响抽空回头目顾,见郑璞正步步而前,顿时感觉身躯又生出无穷的力气来。
“誓与将军共死生!”
他咆孝了一声,带动了将士们皆自发移步死死堵住了战线,将郑璞紧紧的护在了后方。
亦让这里的鏖战变得如火如荼。
但他们终究是人数太少了。
鏖战了将近两个时辰,魏军仗着人数优势,将汉军的防御圈压得很紧,各自的兵卒都在伍长或什长的率领下,结小阵而战。双方都不愿意退后一步,营寨里满地都是尸体,密密麻麻的叠着,分不出彼此来。
这种密集的战斗,汉军无法得到轮换歇息与休整的时间,故而劣势在慢慢扩大。
哪怕郑璞有亲自临阵在前,亦仅仅鼓舞起士卒们爆发潜能与斗志一刻钟,将魏军杀退了十余步。随后,便再度陷入了后继无力,且战且退入了狭长的营寨中,倚仗着彼此能交战的空间太小来遏制魏军的兵力优势,坐等句扶部或西凉铁骑的到来。
以不足四千士卒鏖战魏军万余精锐,无有强弩阵与元戎弩可依托,久战之下汉军已然死伤近两千人了!
虽然魏国士卒战死更倍之,但无改双方兵力的敌我悬殊。
且战事至今,如没有变故发生的话,魏军便是胜券在握了!“赏万金、封侯食千户”的战功近在迟尺,令士卒人人号呼酣战,愈发士气高昂。
不过,奋勇在前的他们,并不知道丘俭已然赶往了后阵。
句扶部出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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