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都城只是个小城,土夯城墙包砖、没有瓮城,城上也未见火炮。张宁军在正北门外不足一里地构筑炮阵,十一门又|短又|粗的臼炮,厚木板的底座被埋在土坑里,整整两个大队二百多人及兵器局的工兵在操作这些火炮。装填药为颗粒黑火药,炮弹是实心石弹,重二十多斤,若是装铁弹按照口径能达到三十五斤。
这种炮在几百步开外射击,高抛线弹道几乎没有精度可言,只能估摸个大概。不过在面对三四里宽的城墙目标,也无需太高精度。
沅水河岸的开阔地上一大群人马忙活了半天,终于一声如雷的炮响打破了天地间的宁静;过了一会儿,更多的巨响爆开,城池在大炮轰鸣中仿佛开始颤|抖。
……
三天后,肥胖的常德卫指挥使已跪伏在朱勇的中军门外,战战兢兢手脚发抖;他便是守高都城的主将罗指挥,以前是常德府卫军指挥使,带兵进驻龙头寺,接着受命在高都县设防阻挡叛军,结果吃了打败仗。
里面传话出来,罗指挥连滚带爬地走进大堂,刚进去又“扑通”跪倒在地,一个劲磕头,看样子真是被吓住了。一年多以前,他在常德府还见过打败自己的敌人张宁,当时张宁是湖广巡按,只是个文官。罗指挥太胖上不了马,还在巡按御史面前辩称常德无战事、按时交粮云云。
他身体伏地,不敢抬头看坐在上面的成国公,但心里可以想象上面那人的脸色如何。
上座旁边有个官儿质问道:“你的人马两倍于叛军,又是守城,如何两天就被破了城全军溃败?”
罗指挥忙哭道:“当天下午,我们在城头连人都看不清,就突然响起晴天霹雳,炮弹向城墙上砸下来,墙垛砖石坍塌,将士伤亡惊慌失措,还有些炮弹落入城中,毁伤房屋人畜无算……军中已是人心惶惶,及至次日早晨,叛贼又把‘将军炮’拖至城下,抵近城门发射;咱们的弓弩火器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顷刻之间城门就被砸开了,贼军蜂拥而至。末将带家丁亲兵数十欲率众在城内与贼军厮杀,不料将士士卒只顾逃奔,人马混乱军令已不通行,很多人从南面水门夺船而逃,有落水者因盔甲沉重溺亡;更多的丢盔弃甲,赤膊游水逃跑。末将实在无力回天,正欲与贼军玉石俱焚,不想家丁强行将我绑缚拉走……”
成国公终于忍不住打算了他的长篇废话,冷冷喝道:“你这玩忽职守之辈,死有余辜!”
罗指挥忙大声讨饶:“大人饶命!饶命!”
军中有常德籍的将领忙帮着求情,朱勇身边的幕僚也劝他先把败将关起来,让朝廷定罪。但朱勇怒极,咆哮道:“来人,拉出去砍了!”
两名侍卫上前去拖罗指挥,因身体太重几乎不能拖动,又来了两个,四人合力差不多是把他抬着出去的。良久仍然能听见外面“气震山河”的求饶声。
朱勇愤而起身,来到后堂喝了一口茶端坐养神片刻,起色才恢复过来。
旁边一个心腹部将替他打抱不平:“要不是那两个阉货,咱们在卢溪先击溃了苗人,再大军北上收复三县,顺风顺水,也不会遇上这么档子事;现在可好,太监说要先打朱雀军,搞得他们和苗人勾连一气了。要说那些太监实在可恶,既不知军反要指手画脚。”
朱勇睁开眼,嘘了一口气道:“以后不得再说这种怨言,若只是太监碍事,我能听他们的?”
部将听罢顿时恍然,忙拜道:“国公教诲得是,末将失言了。”
“已经被降为千总的前永定卫指挥使刘鹤举诸位可知?”旁边一个白面圆脸官儿说道,“前些日子我与他来往过,觉得此人并非庸碌无能之将,却是个汉子。”
一个将领不以为然道:“还不是叛贼的手下败将,不过比今天死的罗指挥好一点,至少没丢掉卫城。”
圆脸官儿正色道:“刘鹤举言叛军火器凌厉,官军就是在那玩意上吃了亏;如今高都县两千多人守城,两日而败,就算罗指挥等将领无能,这也败得太凶了。我觉得咱们应该想办法弄一些叛军的火器来揣摩,多了解一下敌人。”
朱勇道:“蛮夷怕火器、那是他们没见识,官军见惯了铳响火闪,哪能栽在这上面?那刘鹤举打了败仗,不过是为自己找借口,你休要受他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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