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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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2/2)
    “据回报,应是濮人。”

    季予觉得心头一跳,又似乎不知为何得此一跳。

    姒少康看着季予,说道:“予,你上次曾同余说过一番话,余思索良久,至今印象深刻。今日之事,仍想听听你的看法。”

    孟衡站在姒少康下首,听闻此话,不由看向季予,面色却是冷的。

    季予颔首道:“濮邑广阔,下有安邑,会无邑,巴邑数十个小邑,幅员辽阔,如今为姬氏和雍氏的封地。这几年天下太平,不知为何这么多濮人要客居巫国?为何这三四千人有家不回,要去巫咸巴巴的做什么流民?”

    季予看向四周,无人可回复他的疑问。

    他继续说:“予认为,此是首要厘清之事。流民并非流寇,未犯下罪行。此时便要去清剿,未免太过草率。”

    “王子予!”伯靡的脸色由白转红,“老臣见过的流民多不甚数!这些人为何不在故土?要么是懒惰不思劳作的乞丐,要么便是存着极坏心思的暴徒。濮国三年前虽已臣服大夏,若此时尚有濮人心存复国之心,也未可知。无论是哪一类,趁他们未成气候前,将这毒瘤除去,百利而无一害,何来草率一说?”

    季予冷笑:“大宰可真是杀伐果断,几千条人命,竟不看在眼里。”

    伯靡昂首傲然道:“区区濮人,又不是夏人,有甚好怜惜?”

    季予说道:“濮国是我大夏的方国,濮人便是夏之子民。你我身为上位者,怎可如此冷酷,不仁爱百姓?如若濮地的封臣姬氏和雍氏真如大宰这样,将夏人和濮人区别待之,莫说那几千流民,日后整个濮地的百姓都不会臣服。”

    季予掷地有声,桐宫中一时寂静,似乎众臣都陷入了思考。

    姒少康似有欣慰之意,说道:“予,那么依你之见,该如何做,既可平息骚乱,又可兼济仁德,不失我大夏之气度?”

    “我以为,应遣两路卿士,一路去濮邑中,清查濮人迁移的原由;另一路便去巫咸国,带上食物布帛,安抚流民,尽量化之;当然,一旦事态恶化,应迅速反应,抓住匪首,对其施以铁腕,以震慑为主,屠戮则为下策。”

    伯靡仍有些不服道:“何须如此麻烦?王子未免过于软懦。”

    孟衡向来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态度。他听着季予与众人辩论,虽仍沉默着,却有些不以为然。流民之于大夏,如同尘埃之于昆仑,实在不必如此费心。孟衡一面想着,一面却发现父亲似乎颇为倾向季予。他心中有些发闷。

    从小到大,孟衡都在竭尽所能的做到最好。他懂事很早,当年父亲还不是夏后,为躲避寒氏迫害,藏在虞国做着区区一个庖正时,自己便帮着父亲做很多事务。闲暇时候,他便随着虞伯的臣仆习字读书,少年人嬉笑玩闹的时光他几乎不曾有过。可即使如此,母亲每日念着的仍是予。父亲虽对他们兄弟二人不曾偏心,却始终对予十分宽容。他小时候那样淘气闯祸,也不曾受过很重的责罚;如今又不思政务,整日在外游荡,父亲也从未阻拦过。

    孟衡目光渐渐有些复杂。他沉吟片刻,终是开口说道:“在孟衡看来,予的法子甚是稳妥。想来他一直在外游历,确实增长了许多阅历。”

    姒少康听了孟衡所说,宽慰的一笑,抚须颔首:“余也以为此法甚好。衡,你善于同卿士交往,去濮邑厘清民乱之事,便交由你处理。”

    说罢少康又转向众臣,季予上前一礼道:“父亲,安抚巫咸境内流民之事,本应是巫王的责任,季予愿前去协助巫王。”

    少康却说:“你刚刚归来,还是在邑中住上些时候吧,免得你母亲日日担忧。安抚流民之事,便交于大宰吧。以大宰之能,定能洞悉百姓所求,妥善处理。”

    伯靡还想说什么,见姬辛投来殷切的目光。他思索片刻,向姒少康一礼道:“敬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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