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对付那群药人看起来很轻松。”她的思绪又回到前一日。
“不轻松,你被我的外表给蒙蔽了。”也不知是否在谦虚,离泓撩开袍子,现出里头那件白衣衣角的几个洞道,“只要沾上他们喷出的毒水,就结束了。”
丁若羽看着破洞,心有余悸。
“祭火节当天以及昨晚,我们见到的人都是流焰。”马车绕过一片正在搭建屋舍的地界,正是前段时间聚雷塔崩塌处。先前雇的那批工匠又回来了,这次却只是在造普普通通的民房。
祭火节的时候,本已受伤的流焰自爆心脏,金蝉脱壳,以苍耳的易容躲过所有人的耳目,又想法子快速恢复了两三层功力,借用他手下那批药人,打算出其不意,在离泓回程途中进行截杀。
但是他低估了离泓的预判能力。不光猜出他活着,还暗中派人在城内搜查。留丁若羽在赤云殿破阵的那两夜,他布下法阵后,更是亲自出动,发现了他杀人食心加速复原的勾当。
山谷里,药人尽数被击倒,流焰一时大意失去了防备,随后被打进湖中一早设好尚未启动的阵法之中,短时间内封住了行动。
除此以外,他身在雪国之时,就让岁寒想法子给天族司命君透露消息,道出了流焰在下界的所作所为,引得长明灯、乘鹤翁和驾鸾使前来捉拿。
“若非这三位前辈高人及时赶来,流焰冲出封印后我大概活不到此刻。”他神态一如往常的平静,似乎是在说无足挂齿的小事。
丁若羽静静听着,抓住了他的手道:“沐火让我们去查苍耳,之后发现了被剜心的人犯……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
离泓微微笑着,不着痕迹地抽开手来。
“流焰的血有剧毒,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用自己的血控制我,所谓的解药,需要他的血做药引。”他伸手拉开衣襟,露出左边锁骨下方一块殷红的文身,是只面容狰狞伸出獠牙的魔鬼。
丁若羽面上一热,目光飘忽,却蓦地想起他背后也有刺青。
“这可不是什么文身。”他笑了起来,“我研究了那么多年,最终以邪咒制止了毒血蔓延,才肯安心送他上天。”
但是同样被流焰灌了毒血的苍耳,他并没有必要耗费掉大多数精神力来替他施咒控制。
“我的法力,要留给另一个失足少年用。”离泓淡淡看了面带愧意的丁若羽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马车停在收到消息前来迎接的沐火前方,丁若羽下了车,跟在他们后面进入院子中。
属下抬上来一只蒙了红布的笼子,其余弟子一一退下,不多时,苏织来了,掀开红布,露出笼子内锁着的少年。
郁飞琼半身染血,双臂高高吊起,半跪在笼内,早已神志不清。
苏织上前开锁,将他拖出来,放在那块铺在地面的红布上。
旁边的几案摆放着剪刀针线脸盆毛巾等物,苏织熟练地摆弄着,先是擦干净了郁飞琼身上发黑的血,再用剪刀撬掉他肩膀上那一大片坚硬的甲状物质,最后喷上药水。一切完成后,他的半边身子又再次被血染透。
“他也被灌入了毒血?”丁若羽反应过来,悄悄扯了扯离泓的袖子。
离泓道:“只怕我救了他也得不到一句好听的。”
他走过去,咬破手指在郁飞琼心口画了个符,随后在二人外部设下结界。
沐火和苏织退出数丈远,丁若羽也跟着后退,迎面而来的压迫感又使她再退了几步。
她记得曾在巫术起源的书上看到过,邪咒是连魔族都不愿意去使用的一系列术法,这些咒术的施放需要以自身的一部分作为交换条件,逆转天地法则来达到最终目的。
因此这些邪咒也被列为禁术。
据离泓所说,之前在南越由西江四刀召唤出的那个黑影,就是使用了献祭之术。寻常武夫献祭的是肢体,而巫师献祭的余地会更大,他们拥有一定程度的念力。
结界之上,法力流转,看不清内部的情况究竟如何。乌蒙蒙一片中不断浮现出银色、紫色、黑色三种符文,同赤云殿内困住丁若羽的法阵一模一样,只是这次的范围更大,法力的波动更猛。
“他将我困在法阵之中,虽然我解不开,外面若有人来也攻不进去……”她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苏织立在斜前方,听到她低语,微微偏过头,终于对她露出了善意的笑。丁若羽呆呆地看着她,慢半拍似的点头回礼,惹得她又板起面孔来。
“死丫头,气人的本事居然还不带重样的!”她愤愤然悄声道。
丁若羽见她转了回去,又将视线放回法阵上。
一阵阵轻微的碎裂声响起,三色符文依次破解消失,法阵由内而外地解开,黑雾也慢慢淡去。
红布上,郁飞琼躺着一动不动,从头到尾都没有醒过来,肩上已经完好如初,多出一团血红的印记。
离泓叉着十根鲜血淋漓的手指走了出来,冲苏织道:“换盆水来,我要洗手。”
苏织忙应声退下,丁若羽赶来一把抓起他手腕,却发现这些血都不是他的,白担心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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