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风中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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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纯真,又如此流氓
    如此纯真,又如此流氓

    大学同学聚会,不约而同怀念起一位绰号“济公”的同学来。此公乃江苏泰州人氏,长得滑稽也喜做东方朔,嘴里经常发出乡间吆喝猪羊的声调,自然成了同学们课余消遣的谈资。他最为人诟病的是,常透过望远镜对面女生楼里的风光。

    在那个年代,端详穿着整齐的女生都要冒些许风险。女生以姣好面容示人,都是在体态、打扮、谈吐上下功夫,男女双方仿佛都明白,品质才是吸引人的根本。对淫不唧唧的,有觉悟的男生会拒斥那股骚劲,远离危险;受不了诱惑的,悄悄在宿舍里做成一堆,被拿个现行,悲悲戚戚,棒打鸳鸯散。

    在我这个封闭的乡下人眼里,端庄美丽的女子就一直该守贞操,等待心上人出现,于洞房花烛夜宽衣解带,分享彼此的身体。在此之前,她属于众人,只要她在我们身边,就是美和女神与我们同在,她肩负着让卑微男生看到希望的使命。

    班里有青梅竹马有一见钟情,女爱的,让人眼热。但我心里并不因而失衡。因为常见面的缘故,这些女生似无神秘感,难以激起飞蛾扑火般的冲动。

    在孤苦伶仃的时光里,想到还有这么多美好的异性存在着,而其中必有一位属于自己,便不再哀怨。让我不安的是青春烦恼:无长相无气质无钱财,一口坏牙齿,d∕t、n∕l不分的关中西府土音。无人倾诉,只好把它们埋在心里,发酵成类似孤傲的东西。多少年后,当我看到史铁生先生的《好运设计》,始释然。没有瑕疵的完美人生甚至比失败的人生还要不堪——什么都安排好了,在该发生的时空准时发生,犹如一出生就听到了算命先生的预言。此时,我才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这么一个真实的肉身,性格及机缘所能带给我的未来。

    十三岁那个夏夜,于万籁俱寂中隐约听到了地球转动的嗡嗡声,感到自己也会像外祖父那样死去,我就不免泪奔。仲秋时节,半夜起来解手,月光泻地,有两只老鼠伫立墙头,“吱吱”磨牙,窸窸窣窣的声响,意味深长。若干年后,我才醒悟它们对待生活的那种乐观和执著。

    看到满街满荧屏的“成功人士”,我突然想到那两只神秘的老鼠。

    他们没有夜晚,目标明确,秉烛夜游,连梦到死亡这件不吉祥事情的时间大概也不会有。娶美女傍大款,穿绸缎戴金表,满世界努着嘴转悠,私底下以为自己如此独特如此完美,上帝特许于纸醉金迷中逃离生命大限。享受的唯物主义与执著的唯心主义,如此奇妙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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