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风中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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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信翩翩来(2/2)

    最盼望的是上海女友的信。看到印有“复旦大学”字样的信封,心就“扑通”跳动起来。读她的信,得一个人躲进屋子里,琢磨了再琢磨,品味了再品味。要从每一个用词里捕捉对方心底里的东西。给女友写信,必须等下班后,关上门,挥笔抒写自己压抑不住的感情。我的心儿在上海,在上海啊。

    至于朋友同学之间的信,那是可以拿出来念给同事的,里面有对时局的看法,对人生的思考。读来轻松,有的让人如沐春风。

    发信是每天最快乐的时刻。给女友的信,喜欢写“亲启”,落款必有“内详”,生怕邮递员轻慢了。从砖塔胡同56号出来,一路哼着邓丽君的靡靡小曲,走向邮局。那时,信件往来有规矩,写好信,得敞着口,等服务员揣摩无违禁品,称毕重量,才能封口。用唾沫润湿邮票背面,端端正正贴在邮政编码下方,往邮筒里轻轻一丢,心也就飞走了。

    当我成为老职工时,寄信就不必再费神到邮局去了,我会很自然地把私信当公信交给收发员。那时,最不能得罪的便是单位里的收发员了,他是大家不得不喜欢的人,也是大家最害怕的人,因为他会带来令人痛苦的消息。大家都会不时送他一点东西。退伍军人出身的他,也很乐于享受自己拥有的权力,对几个头头恭恭敬敬送到手上,其他人可就区别对待了:关系好的好声呼唤——有信,不待见的则瓮声瓮气——拿信!午后的六铺炕大院,回荡着收发员喜怒无常的叫声。

    那个年代,最怕哪一天突然收到一个厚信封,因为里面极有可能装满了你写给某个友人的信,这往往意味着你们之间的一切都宣告结束了。所以,经常会看到有人在烧信,痛快地在公厕里燃了,然后一踩开关,“哗”地一声告别了友情或爱情。也有感情细腻的,会在院里柳树下毁灭记忆,然后挖一方浅坑,把灰烬埋在里面。那个时刻,夕阳含悲,主人脸上一定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苇岸辞世近十三年了,他留下了薄薄一册《大地上的事情》,也可视为他写给这个世界的情书。

    2010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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