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雪末却是落魄的,甚至扭曲。
雪末穿着暗红色的大衣,叫喊着,被一个男人揪住头发从酒吧里拖拽出来。她的双臂在挥舞,脚步踉跄。她被那男人拖到酒吧外仍不罢休,死死抱着男人的胳膊。他回手一个极重极响的耳光将雪末打倒在地,然后从容地走了回去。
雪末肩上的皮包被打落,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散了一地。过往的人们冷眼旁观,与她保持距离,我亦然。雪末长发凌乱得像是一堆枯草,遮住她的脸。她坐在地上,没有动。过了一会,伸出手拂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我看见了她的脸。极憔悴的一张脸,面色惨白。她开始慢慢拾起地上的物件。口红,镜子,香水瓶,钥匙圈,钱包,一张卡。她就那么坐在冰冷的雪地上,披散着头发,手指一点儿一点儿地游移过去,够到了,扔进包里。她瘦瘦的手指经过肮脏的雪地,以一种残喘着的速度。霓虹灯还在不停地变化。鲜绿、亮蓝、艳红依次照在雪末的脸上,使之多了暧昧和诡异的气质。雪末暗红的大衣像是一团即将熄灭的火焰。
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她用沾着碎雪的手理了一下头发,然后站起身来,步伐坚定地向远处走去。她与我擦肩而过,我看到她的右脸颊上清晰的指印,深烙进她的皮肤,触目惊心地凸显着。
我跟上了她。她在前面逆风而行,隆冬刺骨的寒风将她的头发吹起来,肆意暴怒。我想或许她在流泪,又或许没有。但这绝对不是一个流泪时会掩饰称迷了眼或因风吹过的女子。
想到这里,我忽然发觉了自己行为的古怪,于是停住脚步。我目视这个不知其名的异性走过转角,然后消失。我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以为就此,不再相逢。
第二次见到雪末,她依旧落魄。也许彼时她亦觉无地自容。初春里,和煦的天气,阳光温和。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我下班,路过一条繁华的街。远远便看到两个人在很凶地吵架。声音隐约,但是尖锐。这激烈让路人不敢驻足,只是边走过边回首张望。也正是因了没有围观者,我看清吵架的是一男一女。那女子我是认识的——雪末;那男子也见过,上次在酒吧门口给过雪末一巴掌的那位。阳光下看到他体格瘦弱,脸色蜡黄,形容猥琐。
我快步走近时,他正在对雪末施暴。一手抓过雪末的头发,一手握成拳头,一拳一拳地打她的头。雪末的尖叫声非常凄厉。我上前推开他。其实他的力气很小,小得不像一个成年男子,却足以控制雪末。他暗淡的眸子里还有一丝攻击意向,我怒目而视。他停了片刻,狠狠地说:“雪末,你离我远一点儿!”
他疾步消失后,我看向雪末。她低着头,两只手紧张地握在一起。
我问:“你叫雪末?”
她微微抬起头,说:“是的。您呢?”
“你叫我宋就可以了。”
我把雪末带回家。雪末没有哭,神色平静。她走在我身边甚至带动起了一阵飒爽清风。她在卫生间待了很久,我去做晚餐给她。我单身,父母不在身边,又是独居,平日都是自己草草打发。我不知做些什么,于是下楼买些东西回来。雪末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腿,瘦瘦的样子。她把下巴抵在膝盖上,发呆。
卫生间的地上,有一大团雪末掉落的头发。她将它们纠结在一起,似乎系了个结。她湿漉漉地站在地上,像煮熟的紫菜。
雪末对食物像是有仇恨,吃得凶猛奋烈,让人感觉她是在自己的封闭的世界里,周遭事物皆为虚空。我看到她的眼里晦涩的光芒投在食物上。最终她还是流泪了,泪水很大颗,顺着她的脸迅速地流下来。她在哭,然而却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并无感情,仿佛不是她的泪。我似乎又看到她右脸颊上的指印,一点儿一点儿清晰地彰显出来,我伸出手去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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