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孩

    给克莱德的信（2）

    夜里大哥来探我。给我弄好电源，告诉我怎么去给宽带交费。隔壁的夏侯下厨去做菜。他们吃饭的时候（我还是坚持只吃一个苹果），有个陌生人来卖盗版碟。显然和他们是熟识的。我翻检了一阵子，意外看到了《心火》。说实话，这电影我早就看过了，而且不止一次，就我的电影品位来说，这绝对算不上好电影，可是我还是买了。并且问，傻气的问：“有没有《人鬼情未了》？有没有《芳芳》？”大哥惊讶地抬头看我一眼。他们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买这些电影，我知道你懂得。

    夜里大哥和我一起去看果子哥。他是我的老师。非常非常欣慰看见他精神十足。他清瘦一如以往，头发剪得非常短，越发衬出他那张脸上的气质。他们谈论我不知道的新片，果子哥说女主角最好胖一点，有丰韵一点，我连忙指着自己说：“我啊！我是现成的！”于是大家都笑了。意料之中，看见他们家的猫“程咬金”变得更加肥胖，去年的时候，它被捡回来——那个时候，很多宠物被丢弃街头。它大概也是其中一只。果子哥兴致勃勃地叫我们一起听爵士乐，我意外地发现家里有乐谱，支在红色的架子上，问：“这是做什么用的？”

    果子哥慢吞吞地走过去，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们都半年不见了啊。”说完就去柜子里拿出一把金灿灿的萨克斯来！然后像模像样地吹了两三段非常简单的曲子。哈哈，我为他欢欣鼓掌。他说他已经学了两个月了。

    然后我们谈他要拍的剧本。真是非常好非常好的。我简直为自己写的那些小破故事感到羞愧。我那些东西，真是不值得一看。大哥提前走了，我和果子哥又说了很多，包括我写的东西，包括什么才是好的东西。他跟我说，故事里面前头的故事，和后面自己的意思，要怎么渗出来才叫好。我的东西，得是坦率，失是直白。我们又讲安东尼奥尼（你上次跟我提到安东尼奥尼让我非常开心，我得意地想我是不是要熏陶出一个电影中年呢？），讲到那种故事，和人的疏离。出来的时候我想，其实你和果子哥大概是一个年纪吧？但是我不会把你当作长辈看。果子哥跟我说，如果要他写当下年轻人的爱情，会觉得怯，因为摸不准。我就想，你会不会也害怕摸不准我？可是，你要知道，你有那么一点点稚气，（很可贵的），我有那么一点点老气，所以，我们是邦妮和克莱德啊。而且，年龄真的不是问题。流行着什么，隔阂着什么，这些也都不是问题。我们之间的交流和沟通，完全已经跨越了这些，比这些直接而凶猛，并且流畅，温柔。

    晚上很晚才回家来。才知道十一点之后北京的出租车涨价。我很累了，我要看看英语。但是我还是固执地坐在这里，把这些点滴无趣的东西写给你。不为证明什么，证明是不必要的。我写，只是因为我想写，我想写给你。我想告诉给你知道，北京并没有改变你所熟知的我。也没有改变我对你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