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瘦 不是悲秋(1)
读赵明诚的《金石录》,我先翻到李清照写的序,看她缓缓道来她和赵明诚对这些金石字画的热爱,一同去相国寺搜寻,一起在灯下欣赏,后来国破山河凋零,她又是一个人护着他们两人的结晶东躲西藏,回忆到他们赌酒泼茶的快乐时光,笔调轻缓,带着柔柔笑意。
一时间,心里替她浮现的忧伤无望,好比初春落在花瓣上的雪,悄悄地来,转瞬,就又散了。
她是个让人羡慕,又让人心疼的女子,可是到最后才发现,她更适合于相对清谈,或者,连谈也不用,相知的话不用说得太多,三言五言,短歌行板,已能稳稳地握住。
外面沧海桑田,尘世已几多轮换,我开窗小立,树上的新芽还曾见过她的衣衫。
一定可以这样近,花开似锦的海棠从她的院落,飘向我的手心。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少时的易安,纯真而开朗,秋千架上春衫薄,笑声如铃,见有人来,匆匆提了鞋子往屋里走,原本玩耍时已经松散的头发干脆倾斜下来,飘成最不可思议的风情,走到门边,又调皮心起,靠在门口悄悄回头,假装把青梅嗅,其实是看来的那个人,有没有骑着竹马。
明媚春光里的生香灵动,心情和游戏一样轻快,可爱的就是一个被宠溺着的女孩,没有任何约束,天真烂漫。
没有人再能把这样的场景和感觉写得这么畅意自然又有情,明人钱允治说这笔法是“曲尽情终”。我喜欢这四个字的形容,却不愿意一定要给它安一个格式,她是一个天性中最真实的女子,没有那么多界限的樊篱。
几场酒香,几度沉醉,易安渐渐变得娴静,也渐渐有了只可描摹不能言说的心事。
不由得想到自己,现在是一贯的长发长裙,很少出门话也不多。小时候在老家却也是春天上树摘榆钱,秋天上房顶打枣,冬天在到池塘的冰面上跑来跑去,几乎没有女孩样。后来喜欢上了读书,搬来一摞一摞的书看,看成了现在这安静的样子,后来再回老家,乖巧地坐在一边陪着大人说话,竟然不需要什么转折,好像自然而然,原该就是这样,素心,浅笑,清欢。
宋朝经济繁荣,重文轻武,酿酒业发达,酒文化也极其显著,不论男女,个个能饮。不仅有黄酒,还有葡萄酒、苏合香酒、蔷薇露酒、流香酒、菊花酒、枸杞酒、桑椹酒、麻姑酒、绿豆酒等等一百多种。
易安饮酒,赚得无数风情。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短短几句,暗藏曲折回廊,优柔的是一个女子青春的诗意,骤雨过后,情系海棠,其实根本不用问,卷帘人漫不经心,就是用尽脑筋也给不了她恰心思的回答,易安心有停顿,只闻气象,便了然于胸。
那海棠却不是开在风日下,而是开在她心上。
海棠由来不俗,岁岁花开都有佳人伴着。
梅龙镇上,正德皇帝微服打尖在李凤姐开的乡村客栈中,看凤姐貌美泼辣,便有意调戏,为君的我就是喜欢这个调调儿,好人家,歹人家,不该斜插着海棠花, 扭扭捏捏扭扭十分俊雅,风流就在这朵海棠花。
水灵灵地透着雅趣。
《红楼梦》里有不仅有海棠花,众姐妹成立了海棠诗社,还有《海棠春睡图》,妙玉有海棠花样式的小茶盘,芳官有海棠红的小棉袄,怡红院海棠的枯萎带走了晴雯,占花名,湘云抽中了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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