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自唐朝的那个夜晚开始,一千多年来,《西厢记》的故事就一直在重复和延续。尽管花样翻新,版本各异,季节可以由杏花春寒的二月改到暮云低垂的深冬,月色可以是淅沥的秋雨,诗笺可以与时俱进地升级为短信“伊妹儿”,但故事内容的大致线索与情爱节拍的演绎程式是不变的,当然其商标是永远地注册在了唐代的蒲州城外,落款在古道旁的普救寺里,也与黄河及那座消逝的长桥扯上了起伏摇摆的关系。
故事美妙地肇始于唐朝的某一个黄昏由桥东慢慢走来的一个形单影只的穷书生落寞的脸上,又最终凄然地落幕于长亭外那一个渐行渐远的孤单背影。
说到底,《西厢记》其实是一个关于背叛的故事,也很有可能就是风流诗人元稹始乱终弃的自传纪实。把它误读为海枯石烂、地久天长的样板戏只是出于善良的愿望,或是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团圆结局的向往,但在事实上却有悖它的本意。
虽然大唐是雍容开放的时代,但也早已远离了《诗经?郑风》中“出其东门,有女如云”的放浪与纯真。礼教在给社会生活提供了秩序和稳定的同时,也构筑起了冷漠的防范与绝望的藩篱。小姐大都藏在庭院深深、高墙重重的内宅里,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打不了电话,发不出电子邮件,身边只有亦友亦谍的丫鬟,弄好了充当红娘,翻了脸就是卧底。白天好说,可以做做女红,荡荡秋千,琴棋书画,看蚂蚁搬家,蜘蛛织网,蜗牛在山墙上慢慢爬,再发个春困什么的,就把光阴打发过去了。到了月色撩人的春夜里睡不着可就难了,那些烂熟心底的有关才子佳人、儿女情长的缠绵故事就会发酵、冒泡,弥散出熟透的酒香,以至于双颊酡红,眼神迷离,口干舌燥,心也慌慌的,这觉就越发不能再睡了,即使勉强睡去,做的也全是春梦。
于是,情爱的爆发指数越来越高,燃点愈来愈低。在这样的枯燥季节里,猛一下在暮鼓晨钟、死气沉沉的西厢院门,遇见风尘仆仆、一脸书卷气的白净书生、落魄秀才,相互之间,血压顷刻升高,眼睛立马放电,彼此惊为天人。于是秋波频送,芳心暗许,免不了女的叹息,男的吟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本章未完,请翻开下方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