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逊致切斯特菲尔德勋爵
萨缪尔?约翰逊(1709—1784),英国评论家、诗人、散文家和词典编纂家,生于斯塔福德郡的利奇菲尔德,父亲为乡村书商。约翰逊早年生活贫困,还有视力差等生理缺陷。1728年进牛津大学深造,后因家境贫寒辍学。1735年结婚,婚后定居伦敦,并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发表长诗《伦敦》(1738)和散文《理查德?萨维奇的生平》(1744)等作品。1746年,约翰逊应约承担编纂词典任务,经过八年努力,终于在1755年出版了两卷本的《英文词典》,收词4万余个,词义界定精确,文学引语丰富,是辞书编纂史上一座永久的丰碑。作为评论家,他的主要代表作有《莎士比亚集》(1765)和《诗人传》(1779-1781)。
勋爵大人:
最近从《世界》杂志老板处得知,阁下曾两次写文章向世人推荐我的词典,在下真是不胜荣幸。然而,由于在下平时很少蒙受贵人垂青,所以在下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接纳,更不知如何答谢。
昔日,我在别人的鼓励下初次拜访大人时,跟世人一样被大人的谈吐所折服,所以油然而生一种奢望:我可以成为征服世界之人的征服者,并希望能像天下人竞相追求的那样,博得阁下的青睐。然而,我的热情却遭逢如此冷遇,后来再也不敢登府上一步,因为自尊与自卑都不允许我再继续这样做。在下本是一介书生,深居简出,不善逢迎,当时在众人面前竭尽全力取悦大人。我已尽力而为,却不能令大人满意而遭受冷遇,实在难以再欣然面对啊!
勋爵大人,回想七年之前,我曾静候于贵府外室,却被大人拒之门外。这七年来我历尽艰辛,致力于词典的编纂,其中的艰辛,今天说来已于事无补。幸而功成在即,词典行将面世,其间并未得到大人任何的帮助、勉励或恩惠,一言、一行、一笑也没有。所以,现在大人的厚待并不是我所期望的,因为之前我并未受到任何恩典。
维吉尔诗中的牧童最后终于结识了“爱神”,却发现他原来是铁石心肠之辈。
勋爵大人,看见有人在水中挣扎,自己却漠然袖手旁观,等到他安然上岸后却殷勤相助,这不正是大人的所作所为吗?阁下对于拙著的关注,如果是在昔日,在下不胜感激;可惜这份关注姗姗来迟,而今在下已兴味索然,不想接受。在下孑然一身、四顾茫然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恩惠;在下略有薄名时,已不想得到任何恩惠。而且,在下既然没有受惠于人,自然不会对阁下感恩戴德;在下凭借天助独力完成词典之编纂,自不想让世人误以为是大人惠助的功劳。希望这些言语不至于像愤世嫉俗者那样尖酸刻薄。
自从在下编纂辞书以来,并未得到任何学术恩主的惠助,现在大功告成之时,即便得到再少的恩典也无任何遗憾,因为在下早已从昔日那奢望的美梦中醒悟过来,虽然我曾一度陶醉于梦中。
大人,
您最谦卑、最顺从的仆人,
萨缪尔?约翰逊
1755年2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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