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 流光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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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伴(7)
    雨伴(7)

    “好冷!”我一个激灵,缩起身子。陆雨不声不响脱下外套披上我肩。两人脚步踉跄,走进教学楼下空荡荡的自行车棚,靠着柱子坐下,又将酒摆出来。几个值夜班的保安远远向这边望了一眼,便自顾自斗起了地主。

    不知为何,这晚我竟比陆雨醉得更快,当我尝到嘴角沾染的眼泪时,突然明白,自己的防线在这一刻已全部崩溃。过往的种种在我面前翩翩起舞:她那双深陷的漂亮眼睛,带着漆黑浓密的长睫毛,总是含着点忧伤,却在凝望我时亮如满月;有时候我们坐在路灯下,整夜手拉着手,一动不动,不发一言;阳光灿烂的足球场,在汗水下绷紧的肌肉,而她总是娴静地坐在场沿阴凉处,小心翼翼地掖好裙子,捧着一瓶买给我的矿泉水,微笑的目光追随她心爱的男孩,她的英雄,那个高高瘦瘦、在摔励之下勇猛如钢铁的斗士。她会在我不听话点起一支烟时装作生气地撅起嘴背过身去,她喜欢听我弹吉他唱我为她写的歌,兴奋地将巴掌拍得通红……够了!我痛苦地埋下头,双手撕扯着凌乱的发,这一切都已被葬送,今后再也不会回来。我永远失去了她,永远。我恨时间的阴险,它就像大浪淘沙,冲走了两人在一起时所有的矛盾与痛苦,留下的却是弥足珍贵的黄金——那些一生也难以抹杀的幸福记忆,于是让分手变得更加煎熬。而爱情为什么要和焰火一样激越又短暂?这种我从孩童时代就莫名厌恶的华丽玩具,却在改头换面后让我为它沦陷到底。

    “没事吧?”陆雨用力拍打着我的背,他也快喝到极限了。

    我抽搐了,哽咽了,涕泪交加,气喘吁吁,没有人会相信,那个成天乐陶陶、从不服输的我竟会有这样狼狈的一面,我也只肯在陆雨面前暴露自己最脆弱的部分。我明白,假如此刻她看见这一幕,除了反感和轻蔑,绝不会再有其他情绪,当那句“你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位置,赶快从我面前消失”从她柔软却冷酷的嘴唇中说出来时,我就明白了这一点。可我只是需要一场发泄,一场短短的发泄就好,让我不至于因为密集的痛苦而爆炸。

    陆雨仰起头,听着我断断续续的叙述,泪水横溢到鬓角,他也有许多话要找机会倾诉:深藏的伤从不曾消逝,湖面的平静只是表层,那块砸进去的石头还亘在湖底,仿佛长进肉中的针,即使表面看不出伤痕,一举一动仍牵扯得痛不欲生。

    陆雨说,二十岁生日那夜,他打电话去了她寝室,那个他早已打听到却一直没勇气拨的号码。接电话的是她的室友,当他怀着所有的忐忑、甜蜜与期川出那个名字时,得到的却是最意想不到的消息。一年之前,她死于心脏病突发,无声无息便霍然离去。知道他是谁后,室友们都抢着同他聊起她。她生前经常向朋友提及他,那朵他冒雨摘得的海棠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压在笔记本里。也许,他在她心中的位置比他自己想象的更重要。

    说起她,电话那头几个女孩哭成一团,相处的时光中,她总喜欢将快乐带给别人,姐妹们嘻嘻哈哈,在多愁善感的青春岁月享受稀有的珍贵欢笑。可惜这个爱了她七年的男孩,却连她的最后一面也没机会见到。

    车棚外,细雨冷如冰晶。我和陆雨拖着不听使唤的身躯,来到茫然神秘的夜空下,同醉同歌,同恸同哭,高山流水,万古同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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