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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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树 第六章(2/2)
    「让我打个电话给家镇。」他拨手提电话。

    家镇已离开律师楼,怎打电话也找不到他。

    「他不会傻得现在去见那女人吧?」治邦皱着眉,也心绪不宁。

    「回律师楼,秘书可能知道他的去向。」

    但是秘书也不知情,她说:「王太走后莫律师也赶着离开,很匆忙。」

    「今天他会上庭吗?」嘉芙问。

    「不会。莫律师吩咐从现在开始暂时不接任何案子,他要放大假。」秘书说。

    嘉芙和治邦交换眼色,退到她的办公桌。

    「希望他冷静理智,不要惹祸。」治邦不地说。「他不该甚么话也不留就离开。」

    「王太可能大大剌激了他。」

    「还有什么事比拖你下水更剌激?」他抱不平。「家镇自私。」

    「任何男人都会先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会是谁呢?我认识的吗?」治邦自言自语。

    「请回去工作,」她提出要求。「如果莫律师有电话来,我立刻告诉你。」

    「考虑我的提议,」他认真地拍拍她的手。「下班等我一起走。」

    她真的在考虑,是否该辞职?会不会真有治邦说的那种危险存在?

    下午的时间嘉芙用心地处理几件以前接的案子。她仍认真地努力工作,即使身边的环境、人物一直在变,她依然保持真我,做一切应做的事。

    五点钟不到,治邦已来接她。

    「如果要取信于王太,我们不宜常在一起。」她提出警告。

    「我关心的只是你的安全?」他一脸孔严肃。「家镇把你置身于最危险的位置。」

    「他是逼不得已。」

    「还要帮人家说好话!」他叹口气。「帮人要有个限度,不能不顾自己。」

    「你呢?不去陪皓白?」

    「她要练习,」他自然又愉快地说,对女朋友的一切全包容。「明天才见她。」

    「我自己开车回去,不会有危险。」

    「陪我吃晚饭,好不好?」他望着她。「自己家里太冷清,又不想回父母的家。」

    「你好久没有当更了,当辅警可以这么自由?」嘉芙问。

    「请假。」治邦淡淡地说。「我请了一个月假。」

    「为甚么?以前一放工你就赶着去当更,我还记得你捉贼的模样。」

    「想休息一下。」他说:「以前把时间填得太满,希望能改变一点。」

    「你

    ──心里有事?」她停下脚步。

    「没有,怎会有?」他说得夸张。「因为家镇,你,还有杰仔的事令我有点烦。」

    「成年人自负盈亏,我们能处理自己的事,你不用烦。」

    「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像亲人手足一样。」他坦诚地说。「你们任何一个有事都会影响我的心情,控制不了。」

    「快乐些,我们去吃晚餐。」她提高声音。「去马会?」

    「去浅水湾。」他说:「好久没去了。」

    「不用订位?」

    「试试运气,没位子我们去隔壁吃日本菜,」他开心起来。「不会饿到我们的。」

    也许时间早,他们幸运地拿到桌子,而且是在靠窗那边。

    「喜不喜欢这儿?」他问。

    「我是个没情趣的人,对地方、食物、情调,气氛都不挑剔,」她老老实实地说:「这儿出名,我知道。」

    「是不是做律师的人都该学你诚实?」

    「不一定。跟莫律师这些日子让我知道太诚实并不能打羸官司,诚实只是面对好朋友的态度。」

    「你真是很可爱,嘉芙。」他由衷地说。

    她的脸红起来。他赞她可爱。但他并不爱她

    ──她心中依然十分开心。

    还不是晚餐时间,所以他们只是轻松地喝着餐前酒,吃一点小食。

    「见过皓白父母了吗?」她随口问。

    「没

    ──有。」他答得迟疑。「她还没安排好,大概快了。」

    「对不起,我以为你们已经见过面。」她歉然。「其实见不见也没关系。」

    「也许皓白嫌我还不够好

    ──」治邦说。

    「不会不会,」嘉芙急忙打断他的话。「有你这样的男朋友,还有甚么可挑剔,可不满的?」

    「还是你对我最好。」他爱惜地抚弄一下她的头发,像大哥哥对小妹妹。

    「我讲的是真话嘛。」她的脸又红了。

    他们悠悠闲闲地又聊一阵天才开始点菜。他要了鱼,也强迫她吃鱼。

    「我平日少吃鱼。你陪我吃。」

    「原来你也霸道。」她笑,欣然接受。

    「我从不霸道,但对着你

    ──不知道,很自然会这样。」

    「对皓白呢?」才出口,她已知道自己太多口。

    「她比我霸道,是年纪还小吧?我当然让她。」他的声音充满了爱意。「她从小被宠坏了。」

    「能被人宠是幸福的。」

    「你喜欢的话我宠你。」

    「对不起,我怕不能习惯,」她拒绝。很自然就认为,她不要跟皓白一样。

    渐渐地,餐厅里人多起来,整个长廊终于坐满了人,在经济不景气的今天,此地仍然能维持好生意,真难得。

    嘉芙偶一抬头,看见相拥着走进来的两个人,哥治与皓白?!她呆怔了一刹,立刻低下头,装做甚么事都没发生,继续跟治邦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其实她震惊得想躲起来,好象犯了错被老师抓着的小学生。她不停地祈祷着,别让皓白发现他们,千万不要。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怕治邦受伤害。

    不知算是冤家路窄,又或是该发生的事始终要发生,皓白和哥治竟坐在他们不远处,仅仅隔着两张桌子。唯一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发现嘉芙和治邦就在附近。嘉芙心中不停盘算着。等会儿离开时该怎样才可避免一场尴尬?

    侍者殷勤地招呼着哥治与皓白,他们显然是熟客,尤其哥治,改不了他嚣张的毛病,说话的声音比任何人都大。

    好在

    ──真是好在治邦背对他们,要不然嘉芙不敢想象,情况会怎样?

    她愈来愈心不在焉,尤其皓白爱娇的笑语一阵阵飘过来,能不能借两只手来掩住治邦的耳朵呢?可幸的是治邦全然没注意,依然在笑,在讲,看来神色自若。上帝保佑。

    终于吃过甜品、喝过咖啡,结了账,他们一起站起来,治邦转身

    ──无可避免地,他看见哥治正亲热地握着皓白的手,而皓白笑得那样娇美深情。

    在治邦看见他们时,皓白也看见了治邦。嘉芙亲眼看见她眼中的惊愕,意外和一刹那的难堪,然后她收回被哥治握着的手,展开了一个像面具的笑容。「嗨!治邦,嘉芙,你们也在?」她向他们打招呼。

    「嗨。」嘉芙在治邦背后,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他的声音听来平稳自然。

    那个从来傲慢的哥治也抬起头,看他们一眼,没甚么表情。

    「我来介绍,我的朋友嘉芙与治邦,」皓白大大方方,若无其事地说。「他是哥治,我未婚夫。」

    治邦竟然不动声色地与哥治握一握手,说声哈罗,才带着嘉芙走出餐厅。

    他走得很快,直冲到停车场。

    嘉芙不敢出声,只紧紧地跟着。她恨自己的存在,这会不会令治邦更窘迫?

    他们坐上车,她偷看他一眼,他并没有显得太异样,只有点恍然。

    汽车驶离停车场,驶向中环的方向。

    「终于明白她不让我见她父母的原因。」他自嘲地说。

    她不敢答腔,怕讲多错多。

    「她聪明。若我硬要见,岂不更尴尬?」他笑起来。「我竟这么蠢。」

    「不关你事

    ──」

    「当然关我事,我连对方底细背景都没弄清就一头撞过去,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不是你错,是她一脚踏两船。」嘉芙说。

    「不要怪人家,是我自己不好。」治邦摊开双手。「我天真。」

    「感情的事原没有道理可讲,你对她

    ──真是一见锺情。」

    「我没有后悔,只是

    ──该早些告诉我,免得我当小丑。」

    「你刚才表现极好,谦谦君子,大方仁慈。」她一再地说。

    「别安慰我。」他苦笑。「其实他们一进来时我已看见,我用了许多间掩饰自己,伪装自己,刚才我只是在演戏。」

    「你没回过头,怎能看见?」

    「我发现你突然呆怔,而且我从你背后的大玻璃已看见他们,」他摇头。「你比我表现得更好。」

    「我不是当事者,事不关己。」

    「还说事不关己,你的笑容勉强,愈来愈恍惚,以为我真看不到?」

    「我不会演戏,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他说:「今夜遇见,大概是天意,天助我也。」

    「你

    ──一点也不难过?」

    「我是人,怎会不难过?」他望着她。「幸好有你陪我,真的,若我单独碰到,我不知该怎么做,幸好有你。」

    她淡淡地笑着,心中却有许多乱七八糟的思绪,有些高兴,也替他难过,又庆幸,又莫名地矛盾,不安。没有了皓白,以后

    ──会怎样?

    「很荣幸能帮到你。」

    「怎说荣幸?我们是兄妹,是手足,是亲人,就像你和嘉麒。」

    就像她和嘉麒

    ──才燃起的希望即时灭了一半。

    「现在你

    ──回家吗?」她关心地问。

    他一阵犹豫。「如果不太为难,能否陪我喝杯酒?」

    「可以。但答应我,不许喝醉。」

    「保证不会。」他举起右手作发誓状。「我只想有人陪着,我怕回家会忍不住触景伤情。」

    「别告诉我你会流泪。」

    「谁知道?」他耸耸肩。「现在我还没有审视伤口,不知道伤得深不深。」

    「若你哭了,明天别告诉我,」嘉芙故意大声说:「最讨厌会哭的男人。」

    其实她只是不忍,治邦若流泪她会心痛,只是她不能讲出来。

    「会尽量克制,」他叹口气。「想不到两次恋爱都无疾而终。」

    「两次?」

    「头一次是暗恋陌生人,第二次是自作多情,」他用力打自己脑袋。「对我来说都付过感情,大概别人看来会觉得可笑。」

    「不可笑,凡是真情都不可笑。」她说。

    「谢谢你。」他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他们去了一间酒廊,他一言不发地开始喝闷酒,不难过是假的,总要有一个发泄的方法,她由得他喝醉一次也不会太伤,他仍年轻。

    为怕一个人无法掌握突发的情形,她偷偷打电话想找嘉麒帮忙,但他不在,母亲说他在医院加班。

    在无法可想的情形下,她试打伟杰的手提电话,幸运地找到他,他立刻赶来。

    治邦应该是醉了,他双眼发直,眼光散涣,脸色绯红,但他醉得很乖,很可爱,非常沉默安静。伟杰帮着嘉芙把他送回家,安置他上床休息后他们才离开。

    「他怎么会这样?」伟杰不解。「治邦是我所有朋友中生活最有规律的人。」

    嘉芙苦笑,把经过情形告诉他。

    他呆怔半晌,竟大笑起来。

    「想不到我们俩都是傻子,」他说:「我们都选错了人。」

    「你的事进行得如何?」

    「她不肯跟律师谈,坚持要见我。」他皱起眉头。「还有甚么好见?分明为难我。」

    「好聚好散,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做朋友。」她好言相劝。「不必把关系弄得这么僵。」

    「她要怎样?我已答应她任何条件。」

    「为甚么不肯答应见她?」她笑。「既然无任何条件,怕甚么见面?」

    「你不明白!」伟杰说。

    「是不明白,但旁观者清,」嘉芙理智地说。「或者她仍爱你?」

    他彷佛大吃一惊,像听到最可爱的笑话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为甚么不亲自听她说明一切?也许你心里会舒服些。」

    「不。」他决绝地摇头。

    伟杰不肯见妻子,她,于锦茹却找到嘉芙的律师楼来。

    嘉芙虽感意外,但仍友善地接待她。

    她看来仍精明如故,眼中却有受挫之色。

    「我能帮你做甚么?」嘉芙问。

    「我知道这样做很冒味,但不能不来,」于锦茹笑得落寞。「伟杰不肯见我。」

    「这

    ──」

    「不关你事,我知道,」她立刻说:「我想他肯听你的话,真的。」

    嘉芙窘迫得皱起眉头。「你们结婚后我没再见过他

    ──」

    「我知道,我都知道,今天我真心来求助,无论以后怎样,我一定要见他一面,把该说的话说清楚。」她眼眶红了。

    「如果我能,我希望能帮你,」嘉芙总是心软。「我

    ──试试。」

    「谢谢,真的谢谢。」她吸吸鼻子。「伟杰对我有很深的误会,我一直没机会解释,我不是他想的那种人。」

    嘉芙不语,她不能表示任何意见。

    「我嫁给他绝对不是因为他的条件、他的背景,我

    ──爱他。」她低下头,泪水往下滴。

    嘉芙心中莫名不安。世界上为甚么尽多不如意的爱情?

    「但是他爱的是你,始终是你。」她突然抬起头,含泪的眼睛直视嘉芙。「从结婚那一天开始我就发觉,他已经开始后悔。」

    「不不,不是这样的

    ──」嘉芙吓一大跳。

    「事实如此,」她肯定得无与伦比。「嘉芙,我只怪自己,我当初不该在新加坡时趁虚而入,我是害人害己。」

    「不是害人害己,相信我,」嘉芙用无比的真诚对她说:「你爱他不是错。」

    「错了,女人最难堪、最痛苦的是爱一个不爱她的男人,」于锦茹说:「他不爱我,益发把我想得更不堪。」

    「别这么说

    ──我并不了解你们夫妻的事,若可以帮忙,我一定帮。」

    「只有你能帮到我,」她十分肯定。「我要见他。无论如何。」

    「我尽力去试。」她暗暗叹息。

    他们一开始就错,真是如此。

    「还有一件事,」于锦茹凝定视线。「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有你,我诚心道歉。」

    「不不

    ──」嘉芙很想说她并没有怎么受伤,甚至有如释负重的感觉,但这话出口怕伤了伟杰。「这件事任何人都不必负责,姻缘的事很微妙,很难讲。」

    「不瞒你说,当初结婚

    ──我是用了点手段,伟杰心太软,不忍拒绝。」于锦茹苦笑。

    嘉芙只能陪笑,她不能作任何表示。

    于锦茹坐一阵,留下电话号码,再三致谢之后便离开。

    嘉芙愈想愈觉得自己无辜,当初被放弃,她没有怨一声,如今他们夫妻出问题。却又找到她,她好象上辈子欠了他们似的。心里觉得闷,下班后嘉芙独自在中环逛,混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希望能令自己轻松些。

    在置地广场逛了一圈,看看那些价钱贵得吓人的各种名牌衣物,又在咖啡店喝了一杯冻柠檬茶后,的确舒服些,那些美丽的衣物她虽然不会买,但也赏心悦目。

    正预备走出去,背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嘉芙,嘉芙!」嘉芙听到一阵追上来的脚步声。

    嘉芙猛然回头,看见美得极有气质的之伦。

    「师姐,是你。」她立刻高兴起来。

    「你总是独来独往,还没碰到够资格陪你逛街的男人?」

    「想学你,潇洒说我一个人住,宁缺勿滥。」嘉芙笑。

    「你真不像现代人。」之伦与她并肩而行。

    「现代人三个字并不是让人变坏的借口,」嘉芙说:「只要是人都应该洁身自爱。」

    「说得好。」之伦容光焕发,神采发扬。

    「你今天看来很不同。」嘉芙注意到了。「特别美丽了。」

    「美丽是不需要借口和理由的,」之伦用她的口吻说:「开心就美丽了。」

    但是之伦以前是淡漠的,全不起劲的,现在却充满生气。

    「如果不认识你的人会以为你在恋爱,只有恋爱中的女人会有你那种光芒。」

    之伦只是笑,含蓄地不置可否。

    「甚么时候可以再去看你?」嘉芙问。

    「暂时别来,我正预备搬家,搬定了再通知你。」

    「为甚么要搬?你的家好美丽精致。」

    「我喜欢更静些?可能搬到郊外。」

    「在英国住惯的人是会嫌香港太吵。」她同意。

    「尤其是你,会嫌热闹得太俗气。」

    「不要把我形容得太好,我也只是普通人个。」之伦说。

    「你无法改变我对你的印象。」嘉芙坚持。「你要去哪?我有车,我送你。」

    之伦明显地犹豫了几秒钟。

    「不了,我在中环还有事办,我们以后再联络。」她离开得像来时一般突然。

    嘉芙望着她消失的背影,仰慕之情更增。做女人要像之伦般潇洒,要像她般成功、自在才算不枉此生。

    时间已经太晚,她急忙开车回家,进门第一眼,她见到不速客,是她以为不会出现在这儿的皓白。

    「这么迟才回来?我等你两小时了。」皓白说。自然,平静得像没发生任何事。

    「有事?」嘉芙反而觉得有些尴尬。

    「没事,来喝伯母煲的靓汤,顺便跟你聊天,」皓白张望一阵。「治邦没来?」

    「他不会来。」嘉芙微微皱眉。「他也不是常常来。」

    「我以为他心情不好,会找你陪。」皓白压低声音。「你一直对他最好。」

    「我们只是兄妹,你别误会。」嘉芙吓了一跳,皓白话中彷佛有话。

    「我没误会。」皓白笑「你们是兄妹,也是最亲近的朋友。」

    「不,我们并不亲近,」嘉芙不悦。明明是皓白一脚踏两船。东窗事发后还想推卸责任?「就算在一起也是因为你,或因为莫律师。」

    「以前我们约会,他总是提议你一起来,」皓白还不肯放松。二十岁的女孩也未免太聪明过分。「他对你真是很好。」

    嘉芙终于沉下脸。「你想告诉我甚么?」她严肃地说。

    「不不,昨天碰到你们时我很意外,就像治邦看到我和哥治时的意外一样。」皓白依然笑得真纯天真。「真的意外。」

    嘉芙的脸色益发难看。她不检讨自己的不是,还要把罪名强加在别人身上?

    嘉芙不说话,只定定地望住她。

    「别误会,我没有恶意!」皓白立刻改变话题。「我很关心治邦的反应,他

    ──没怎样吧?」

    「你想他怎样?」

    「我知道他很爱我,很重视我,可是我认识哥治在先,」皓白天真无邪地说。「这段时间我很矛盾,治邦很好,我很难下决心,可是

    ──我总得选择一个对不对?」

    「你应该早些告诉治邦。」

    「早些我下不了决心啊!而且我很怕伤害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嘉芙想说现在就不怕伤他?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她觉得皓白从开始就没对治邦认真过,虽不敢说玩弄,至少

    ──也不真心。

    而且,嘉芙觉得她一早已选了哥治,拖着治邦,她只想多一个人陪她玩。

    「我知道你不谅解我,你是治邦的朋友,你永远站在他那一方。」皓白很委屈似的。「我今天来只是关心他。」

    嘉芙吸一口气,她必须说一些话,说一些令皓白不能再这么过分的话。

    「你想知治邦的反应,好,我告诉你,」嘉芙勉强使自己露出一丝笑容。「当他看见你和哥治进来时的确吃了一惊,又意外又不安,尤其你介绍说哥治是你的未婚夫时。离开以后他情绪不好,我们去酒廊喝了点酒,很快他就想开了,他说这样反而好,早知道早解脱,他有如释重负之感。」

    皓白脸上一直保持着的笑容消失,她听到的不是她想象的消息。

    她以为治邦会痛哭流涕,伤心欲绝?就算真是如此,嘉芙也不预备这么讲。

    她不要皓白在伤了治邦之后再洋洋自得。

    「今天他一早上班,很正常,看不出有甚么不妥。」嘉芙再说;「你还想知道甚么?」

    「你没有真话,」皓白终于沉不住气。「你一直妒忌我,妒忌治邦爱我,你不说真话是想打击我,我知道你心里想甚。」

    「你若不信,为甚么不自己去问治邦,去亲自看看他?」嘉芙不客气。「如果我要治邦,恐怕不会轮到你。」

    「你打击不到我,是我自己放弃陈治邦,是我不要他。」她提高了声音。「你肚子里骂我一脚踏两船,我知道,可是我有本事这么做,是我有本事。」

    「我相信你有本事,甚至有更大的本事,可踏三船、四船,」嘉芙心平气和。「治邦是看穿了你的把戏,所以他不生气也不伤心,否则岂下上了你当,又蠢又傻?治邦不是那样的人,只有你那个目中无人的哥治才会被你骗得团团转,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

    「你

    ──」

    「别吵,屋子里还有别人。」嘉芙说:「既然你已做了决定,有所选择,就一心一意对着你选定的对象,不要再生事,回去吧。」

    皓白恨恨地盯着嘉芙好久,好久,才顿顿脚,扭头往外走。

    嘉芙觉得痛快,想深一层又怕为治邦惹事,忍不住打电话找他。

    治邦不在,电话铃声长长久久地响着,令人心情益发不安。

    嘉芙想,他会不会去了找伟杰,和这个同病相怜的好朋友互相发泄一下?

    于是她又打电话去伟杰家,同样没人接听。

    她只好放弃,胡乱地吃了点东西后回到卧室。皓白的来访和讲的那些话令她心里极不舒服,小小女孩就玩弄感情,事后还要推卸责任,是谁教坏了她?

    社会风气?电影?电视?身边的朋友?或是天生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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