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多事!”淑宁笑骂,“我关心的,只是女儿,你可知道,黎瑾的哥哥黎群在追我们亦筑吗?”
“哦?是吗?”秉谦意外的看看亦筑,她的脸立刻红了。
“不,妈妈说笑的,”亦筑解释,“黎群——是个十分难处,又冷又傲的人,我跟他根本就合不来。”
“合不来还常常在一起玩?”淑宁怀疑的。
“很多人在一起,又不是只跟他”亦筑说。
秉谦沉想了一阵,放下报纸,很认真地说:
“老实说,我倒并不希望亦筑和这种有钱人家子弟来往,穷也穷得有骨气,免得人家以为我方秉谦想高攀!”
“你这又臭又硬的脾气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改?年轻人讲究爱情,谁管什么高不高攀!”淑宁笑着埋怨。
秉谦拿起报纸,不再理她们。亦筑自觉没什么可再谈,转身回到房里,亦恺躺在床上看书,看见她进来,脸上闪过一种奇异的神色。她不说话,拉上布帘开始换衣服,刚才在之谆家所发生的事又涌现眼前,一想起之谆,她更不能平静了,他现在怎样了?他会了解并体谅她的苦心吗?刚才一走了之,似乎过分绝情。但是,还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法?她情愿自己痛苦,也不愿见之谆那为难的脸色,爱就得牺牲,不是吗?
“姐,你今天去哪里玩?和谁?”亦恺问。
“我们在第一酒店吃饭,看完了第一场表演就回来,”亦筑拉开布帘,“还不是跟黎瑾,雷文他们!”
“你和雷文他们一起?”亦恺迷惑的。
“是的,有什么不对吗?”亦筑反问。
“没有,”亦恺摇摇头,想了—阵,才吞吞吐吐地说,“吃晚饭时,妈叫我去买点卤菜。我好像看见雷文就站在我们巷口!”
“雷文?你看错了吧!”亦筑心虚而又惊讶。
“绝对不会看错,”亦恺自信的,“我出去时他已在那儿,回来时仍没有走,可能等了很久,见我想跟我打招呼,我没理他,他好像很失望!”
“是吗?”亦筑喃喃的。她心不在焉,神不守舍,之谆的影子在心中徘徊,她无法考虑雷文的问题。
“你不是跟他们去吃饭,是跟别人,对吗?”亦恺说,“但是,你为什么要瞒住我们!”
“我——”亦筑一震,“并不想瞒住你们,也没有瞒——亦恺,别问这件事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出去!”
“姐——”亦恺呆怔的,“我并不是责备你——”
“我明白,别说了——”亦筑制止。亦恺的关心,使她那已压抑不住的激情涌上来,泪水一下子盛满了眼眶,“别说了!”
“姐!”亦恺吓呆了,他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关上门,别给妈妈听到!”亦筑急促的。
亦恺从床上跳起来,快速的把门关上,闩好,然后慢慢走到亦筑身边。
“姐姐,如果是我惹恼了你,你就骂我好了,”他歉然地说道,“我并不是有心的,真的,我发誓!”
“不关你的事!”亦筑抽噎着,她极力想忍住眼泪,偏偏越想它停,它就流得更多。
“那么——是谁欺负了你,是吗?”亦恺脸色严肃起来,“告诉我,是谁?雷文吗?我替你去揍他!”
“不,不,亦恺!”她拼命摇头,“没有人欺负我,也没有人惹我,我只是——心里不舒服,真的,你去看书吧!我睡—睡就好!”
“真的?”亦恺迟疑了—阵,虽然他并不相信,但他仍驯服的走回他的床上,“那么,你快些睡吧!”
亦筑躺在床上,为了怕亦恺心不安,她假装闭上眼睛,心中思潮起伏,千头万绪,她怎能入眠?所有事情的发生,似乎只在一刹那间,一个突来的念头,就决定了一切,改变了一切,连多考虑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冲动,一段深浓的感情,一个挚爱的人,就这么简单地抛弃了?
夜已渐深,亦恺的均匀呼吸清晰可闻,亦筑仍睁大了双眼,一点睡意都没有。她从来没有失眠过,谁知失眠的滋味竟是那么难受!她想着之谆,想着黎群,想着雷文,想着黎瑾,明明是简单的关系,竟弄得如此复杂,只是因为她的插入。黎群对她已经十分宽大,他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之谆身上,他认为一切的错在之谆,他只是把她估得太高,更误解了爱情,不是吗?爱情能使谁引诱了谁呢?他虽冷酷的拆散她和之谆,却也宽大的饶恕了她,她该恨他?或是感谢?
她早该想到之谆和她是绝不可能的事,黎瑾对她的忌恨和不谅解,黎群对她不正常的感情,她怎能介入这样一个家庭?再说,做年龄相若的人的——继母——不是太可笑了吗?她竟从来没想过,没考虑过,她只是在爱,在被爱,她天真的以为,爱就是爱,没有条件,没有复杂的因素,于是,她失望了,对爱的幻梦也破灭了!
上带既赋予人类爱,为什么又要在爱里附带着条件?因素,环境的影响?人为的阻挠?那么,人间的爱,不是全变成了痛苦?为什么?为什么?
她无法解答这问题,不止她,谁又能替她解答呢?社会是那么复杂,人心是那么复杂,要想在复杂中寻找单纯,有如在矛盾中寻找统一了,并非绝对不能,只是,那么困难,那么困难——
模模糊糊的,她有了倦意,疲倦,催着她入梦,那是一个黯淡的、寂寞的梦——
睁开眼睛,床边站着一个人,她定定神,发觉是淑宁,她的脸色很奇怪,似乎有忧虑。
“妈,几点钟了?我起迟了吗?”亦筑翻身坐起。
“十一点多,”淑宁平静地说,“想睡就多睡一阵,你忘了已经放寒假了?”
“哦,”亦筑停止起床的动作,拥被坐正,“真糊涂,亦恺呢?”
“他还有几天才放假,中学生能跟大学生比吗?”淑宁在床沿坐下,“你爸也上班了,家里只剩下我们俩!”
“那我就不应该偷懒了,起来帮你去买菜!”亦筑想下床。
“菜早买回来了,”淑宁阻止她,“外面冷,又没事,不如还是坐在被窝里,中午吃面,反正只有我们母女俩,随便点——坐在这儿聊聊吧!”
亦筑敏感的觉得淑宁发现了什么,她警惕着不动声色,反正事情已结束,提出来说也无所谓。
“你有心事,是吗?”淑宁看着她。
“没有——怎么会呢?”她否认。
“别骗我,我看得出,”淑宁说,“你近来笑得很勉强,说话也吞吞吐吐,亦恺说你昨晚还哭了,告诉妈妈,为什么?黎群吗?”
“不,不,不,”亦筑一连串的否认,“没有事,真的!”
“昨晚那个雷文在巷口站了一晚,你不是说你们在一起吃饭吗?”淑宁的脸色严肃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雷文——或者他找我有事,”亦筑不自然地说,“昨晚——我没和他们一起!”
“那么跟谁在一起?”淑宁皱皱眉,“近来你都在扯谎,是吗?”
亦筑犹豫了一会,看着妈妈那关怀又紧张的脸,她叹一口气,讲吧,当作讲故事一样,那已是过去的事了。
“是的,”她开始平静,“近来我都没跟他们在一起,跟一个叫——黎之谆的人!”
“黎之谆?”淑宁又皱眉,“谁?黎家的亲戚?怎么总是黎家的人?”
“是的——是黎家的一个亲戚,”亦筑点点头,“他人很好,我们很合得来,常在一起谈谈,或吃吃饭!”
“哦——”淑宁的声音拖得很长,“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亦筑考虑着,决定说得含蓄些,“比我大些,有点事业基础,人很潇洒——或者是因为黎家的人吧,很漂亮,而且,很有深度!”
“很不错呀!”淑宁高兴起来,做母亲的总是如此,“怎么不带回来看看——对了,昨晚你为什么哭?”
“不为什么,”亦筑落寞的,“只是想哭而已!”
“是不是——黎群那儿有麻烦?”淑宁很机警。
“妈妈,我永远不会有麻烦的,”亦筑打起精神,“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那就好了,什么时候叫那个黎之谆让我看看!”淑宁松了一口气,她相信了亦筑坦然的样子。
“他不会来,”亦筑故作轻松的,“我们昨天已讲好不再见面了!”
“怎么回事?亦筑!”淑宁叫起来。
“别误会,妈妈!”亦筑从床上起来,穿上一件旧棉袄,“我目前还不打算交男朋友!”
“看你,固执得像小蛮牛,”淑宁埋怨,“好对象难找,你放弃了会后悔的!”
“妈妈,你不懂,好对象虽难找,但总还是有,”亦筑说,“生命从指缝中溜走,却再也抓不回来!”
“又来了,我是不懂这一套的,”淑宁叹息着站起来,“你去洗脸,我去煮面!”
淑宁走出去,亦筑松了口气,她说得那么坦然,那么平淡,那么不在乎,谁知她心?她用尽了全身的坚强,来支持她外表的平静,之谆,之谆,如果她真能如此轻松的放弃他,世间哪还有真情?
匆匆梳洗完毕,换了条长裤,身上依然穿着那件旧棉袄,预备去厨房帮忙,谁知淑宁已端着两碗面出来,这是亦筑最爱吃的雪菜肉丝面。
“哇,好棒!”亦筑高兴的接过面碗。
“特别为你煮的啦!”淑宁斜睨她一眼。
母女相对吃面,谁都不说话,都在想着心事,沉默围绕在她们四周,只有轻轻的碗筷声——蓦然,门铃响起来,两人都吃了一惊,亦筑竟跳起来,这个时候,会有谁会来呢?
“我去开!”亦筑抢着说。
门开处,脸上有点尴尬,有点不安的雷文站在那儿,他穿得很整齐,像要赴宴会一样。
“雷文?怎么会是你?”亦筑叫。
“我有点事,”雷文结巴的,“昨天来过,没敢进来,我——哎,有点事想跟你谈!”
“跟我谈?”亦筑意外的,“黎瑾批准了吗?”
雷文尴尬的笑,提起黎瑾,他更不自然了。
“不是说笑,真的!”雷文看着她。
“进来吧!”亦筑微微笑,“或者要我出去?”
“伯母在,是吗?最好你能出来一趟!”雷文很诚恳。
亦筑耸耸肩,对屋里的淑宁叫:
“妈,雷文找我有事,我出去一趟就回来!”
掩上大门,他们并肩朝巷口走去。
“有什么事?那么重要?”亦筑问。
“我不知道,”雷文烦躁的,“我说不出,只是心里好乱,好烦,想找个了解的人谈谈!”
“雷文,我记得你以前开朗得很,现在又要结婚,这是喜事,没理由烦躁!”亦筑平静地说。
“就是为结婚,”雷文摸摸头,“我知道不该那么早结婚,但是小瑾——唉!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问我也得不到答案,”亦筑摇摇头,她想起自己难解决的烦恼,“如果你爱她,结婚早些也无所谓!”
“我当然是爱她的,但是,她总是独断独行,毫不讲理,倔强得——哎,天下第一,好的时候很好,一发起脾气来就什么都不理,我跟她性格——老实说,并不配合,只是——我真的不知道了!”雷文懊恼的,“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我连女朋友都不想早交,竟然要结婚!”
“你爱她,就应该忍耐她的一切,包容她的缺点,”亦筑看着灵粮堂屋顶的十字架,感慨的,“爱就是牺牲,懂吗?是牺牲!”
“亦筑——”雷文被她脸上那抹奇异的神色镇住了。
“你还不知道吧!”亦筑不理会他的诧异,“昨天,我在黎之谆家碰到黎群,于是——一切都完了。”
“完了?”雷文吃了一惊,“你是说——你和黎伯伯?亦筑,我真的不懂这件事!”
“不懂吗?”她自嘲的笑笑,“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从没想过和中年人——恋爱,但第一次见到他,似乎就——那样发生了,很自然,很平静,很奇怪,是吗?”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
“黎瑾说我看上他的名誉地位和金钱,黎瑾说他引诱我,这都不对,你知道吗?”她恍若作梦,存在心里太多的话,一涌而出,“在我眼里,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我从没考虑过其他,他也是,如果他要引诱女人,尽可以找最美的,最——性感的,我没有那些条件,我们只是——自然的互相吸引,互相了解,这是爱,对吗?”
“我想你是对的!”雷文颇为感动。“难道——真的就这么完了?”
“若是你呢?”亦筑看着他,“你知道不知道,黎群让他选择,我或者是父子之情,黎群的脾气没有挽回余地——”
“他选了儿子,是吗?”雷文不平的,
“不,是我替他选择的,”亦筑淡谈的摇头,“所以我说爱是牺牲!”
“黎群这小子——他不是跟徐晓晴很好吗?”雷文说。
“他对晓晴会有真心?”她反问。
雷文摇接头,若有所悟。
“难怪他对徐晓晴爱理不理了,原来他仍不忘情于你,”雷文叫起来,他已忘了来找亦筑的事,“我早知道他喜欢你,小瑾还不肯承认。”
“谁喜欢谁都一样,我再也不缠进黎家的纠纷!”她说。
“连我结婚都不参加?”雷文问。
她看着他,那张仍然稚气的漂亮脸孔,结婚?对他仍未定性,仍未定型的人的确不适合,她想劝劝,终于没开口,他是她的朋友,只有祝福他了。
“我想——如果你们肯请我,我会参加的!”她说。
“当然一定请,”他叫着。烦恼已经没有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你答应了要来的啊!”
亦筑点点头,停在巷口。
“我不想再走出去了,”她说,“你既然了解黎瑾,就应该懂得避嫌疑,知道吗?”
“我总不能连朋友都不要呀!”他锐。
“去对她说,别对我说,”亦筑笑,“其实我很了解黎瑾,她心地并不坏,只是好强点,心眼窄点,再加上爱你,妒忌心重点而已!”
“把你的个性给她就好了!”雷文天真的。
“傻话!”她说,“我得回去了,午饭还没吃完!”
“谢谢你,亦筑,”他向她伸出手掌,“和你谈一谈,似乎心里舒服多了!”
“别谢我,我可没对你说过什么,自己发发牢骚而巳!”亦筑摇头,“快去看黎瑾吧!”
他看着她,叹息一声,这叹息里包含太多意思。
“亦筑,你真好,”他真心地说,“我告诉你一件事,我希望你能重新得回爱情!”
她惊讶的呆住了,重新得回爱情?这可能吗?她对自己摇摇头。雷文已大踏步走了,这个坦率的男孩,他竟同情她的这段爱?他竟不认为她会爱上一个有钱的中年人而看低她,不耻她?重新得回爱情,怎样的一句话?神奇得使她心中鼓舞起来。
回家的步子轻松了,新的希望在滋生着,她又想起圣经上“爱是恒久忍耐——”恒久忍耐!她能做到吗?十年或二十年,谅解也许会来临,不是吗?
有人挡住了去路,她吃惊的抬起头,眼前的人令她心脏悸动,全身的神经都拉紧了,他为什么还来?他难道不怕更多的烦恼吗?那张受创的脸,那对失神的、痛楚的眸子,那欲言又止的嘴唇,怎样的一幅图,她全身都僵了,呆呆地站在那儿。
“我来送回这本书!”之谆手上拿着本书,是亦筑许久前遗落在他那儿的。
“谢谢!”她接过书,竟不能成言。
才一夜工夫,他的改变就那么显著,腮边有不曾清理的胡须,头发乱乱的,最显眼的,是他身上仍是昨晚那套衣服,难道他不曾入眠?她心都痛了,为什么这些折磨要临到他们身上?
“我看见雷文去找你,你们一起出来,又一起走到巷口,”他低低地说,完全失去平日的潇洒风度,“我没有立刻叫住你!”
“有——事吗?”她笨拙的。他不是说还书的吗?
“我想看看你,”他深深的凝视着她,近乎贪婪了,似乎这一别,就再也见不了面,“还有几句话!”
“你——的车呢?”她岔开他,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他们之间没有争执,没有芥蒂,只是,他们不得不分开。
“没有车,我走来的,”他说。她又看见他脸上疲乏和眼中的红丝,“天一亮我就来了!”
“天一亮——天,你站了几小时?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痛惜的叫。
“我只想减轻一点罪孽,”他深沉叹息,“亦筑,你不怪我吗?”
她黯然摇头,爱情,真是所谓的苦杯?
“我谁都不怪,没有人做错!”她说。
“还有,亦筑,你得原谅小群,”他热切地说,浓浓的父子亲情洋溢脸上,“你一定了解他的心理,他对你——”他停下来,讲不下去,“所有的错都在我,你明白吗?”
“我明白!”她低下头。
“如果我年轻些,如果我早些认识你,哦——”他摔一摔头,不再说下去,“说这些做什么,亦筑,答应我,我要你快乐,像以前一样快乐!”
一些不听指挥,不受控制的泪水涌上眼眶。快乐,像以前一样的快乐,能吗?无忧无虑的日子,随着爱情的来临而消失,有谁能抓回逝去的时光?
她坚强的挺一挺胸,敛尽眼中的泪水,抬起头来。
“我希望——我能!”她说。
泪水冲洗过的眸子晶莹如宝石,他为她的坚强所折,她是怎样一个出众的女孩!
“我希望我们仍是朋友,如果可能的话!”他说。说得呆呆板板,他的风趣,他的潇洒,他的玩世不恭,他的那两分邪气去了哪儿?爱情的力量多么大啊!
“我们永远是朋友!”她勉强笑一笑。她不知道别的女孩碰到这样的事怎样处置,她看过许多小说里写着婆婆妈妈,哭哭啼啼的分离场面,或者,她不够女孩子味?
似乎,已没有什么话说了,他想一想,再说:
“如果你有什么事,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她呆一下,什么困难?还来不及答话,他毅然转身,大踏步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她收始一下紊乱的思绪,走回只有几步远的家。
淑宁站在窗边,两碗已冷的剩面仍在桌上,显然妈妈一直在等待着她。
“妈,怎么不先吃!”亦筑装出笑脸,“面都冷了!”
淑宁看着她,脸上神色很奇怪。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她问。
“不是雷文吗?”亦筑皱皱眉,难道淑宁看见了之谆?
“我说拿书给你的那个!”淑宁逗着她问。
亦筑叹一口气,无奈地说:
“你知道他是黎之谆,是吗?何必再问呢?”
“你们不是不再来往吗?他为什么再来?”政宁说。
“你不喜欢他,是吗?妈妈!”亦筑问。
淑宁回到饭桌边,预备拿面去热。
“没看清楚,似乎不太年轻了,”淑宁端着面走进厨房,“他到底是黎瑾的什么亲戚?”
亦筑犹豫一下,说:
“爸爸!”
“黎瑾的爸爸!”淑宁从厨房冲出来,她几乎在喊,“你疯了,亦筑!”
亦筑苦笑,她真的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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